第23章 溯光
河清海晏，安靜無聲。
靜謐的演武場中，只有鳥雀蟲鳴合著山風，發出聲響。
一眾弟子，皆俯首低身，恨不能屏住呼吸。
顧天恆作為弟子，不能直視執事，但他卻清晰的感受到刺向他面上，那道不善的目光。
楚沉依舊抱着二執事的大腿，她抬頭看向二執事冷凝的面孔。
心道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左右我又不是男子。
她心中清楚，這二執事，即便心中再不喜，也絕不會在這百人演武場，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做什麼。
既然如此，她自當把握好機會，狠氣這老匹夫一頓！
“二執事啊，您若是不管此事，弟子就算不活了，也定要把這顧虎告到族長那裏去！”
楚沉眼眸微轉，旋即又大哭出聲道：“顧虎，今日的事，若是沒個交代，我就去找族長評理！”
顧虎一聽，青筋暴起，幾乎恨不得一掌將這楚沉打為肉泥！
他在外門素來厲害，這些年，沒少欺負外門弟子，若是讓他告到族長那裏，難保不會，遷出蘿蔔帶出泥。
如今之計，就得讓楚沉徹底閉嘴！
二執事與顧虎眼神交匯，顧虎挑眉看向楚沉，二執事暗暗點頭，其中意味，十分明顯。
顧天恆原本立於原地，卻感受到一陣濃烈的殺意，他的修為低於顧虎，按說是看不出顧虎掌中是否起勢的。
但他自吸收了千葉鬼臉睡蓮后，神識強大，更甚常人。
只在顧虎起勢的一瞬間，顧天恆心中就以明了。
他距離顧虎太遠，這一式若是擊出，根本不能偷襲到他，但那道暴擊打出的軌跡，卻是正對楚沉后心的。
顧天恆心下一沉，快速起身，足尖點地，連踏四五步，落於顧虎身側。
他一把抓住顧虎正在蓄勢的左手，不冷不熱道：“顧虎師兄，你想做什麼？”
楚沉下意識回頭，見顧虎被顧天恆抓住的掌中，已然蓄勢大成，向著她的方向，可隨時出招，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顧天恆抓着顧虎滿是鮮血與裂口的手掌，搖頭道：“看來顧虎師兄，還是沒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啊，執事面前，竟敢動手？”
顧天恆面色如常，讓人看不出喜怒，但他握着顧虎的手掌，卻在不停施力。
顧虎的雙掌，本就被顧天恆的長劍刺傷，如今被顧天恆緊握不放，在勁力的擠壓下，原本已經乾涸的傷口，又湧出鮮血。
顧虎吃痛，向後掙脫，他本以能輕易掙脫，卻不想顧天恆的勁力，竟如此強大，他掙脫數次未果。
他登時大怒，叱罵道：“顧天恆，你這小畜生，大比之時，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顧天恆冷笑一聲，徒然鬆手，眾人只覺一道身影飛起，再向上看去，竟是滿袖山風將顧虎扇向演武場台下。
顧虎一身鮮血，狼狽不堪，直接砸在下首圍觀人群之中，揚起一陣灰塵血霧。
二執事冷冷看着顧天恆，道了句：“夠了！”
顧天恆面色不變，拉起楚沉，對二執事躬身一禮，不再說話。
台下修士，七手八腳的扶起滿身是血的顧虎，心中皆是驚懼。
這顧天恆什麼時候，竟有如此之能？
方才他們沒看錯吧，顧天恆竟然能以勁力制住顧虎？
還有最後一招，顧天恆怎麼將顧虎師兄打下演武場的？
二執事看着雙掌見血，一身灰土的顧虎，心中憤怒，不比他少。
這顧天恆，竟敢在眾人面前拂他的面子？
若不將他除去，自己這個執事，以後還怎麼在門中立足？
二執事回想顧天恆最後的一招，滿袖山風，越覺不對勁。
他冷着臉看向顧天恆說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至於顧虎，本執事自會親手教訓，便不勞族長了。”
顧天恆冷笑，親手教訓？不過是高高抬起，在輕輕落下罷了。
但見好就收，他還是點點頭，向二執事躬身一禮道：“那就多謝執事，為我二人做主了。”
二執事冷哼一聲，帶着顧虎離開。
眾人見二執事的面色，就知顧天恆這次必定完了。
若是惹上其他弟子還好，但顧天恆竟敢在二執事面前，將他的得意弟子扇下演武場，這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
二執事其人，又向來睚眥必報，三日後就是大比，只怕在大比之時，他不會輕易放過顧天恆。
......
顧天恆與楚沉回到院中。
今日一戰，顧天恆感悟頗多，他心中清楚，這幾日裏，他樹敵不少。
距離大比，還有三日時間，他得速速突破，才能有進入內門的機會。
顧天恆安坐於玉蘭樹下，細細調息一會後，他拿出那把長劍。
說也奇怪，血氣散盡之後，這把長劍，其中的劍氣就自發收回，再看起來，和尋常凡劍根本沒有一絲區別。
他以手撫上這長劍劍身，在劍柄之處，突有稜角，細細看去，上面以篆文刻有兩個小字。
溯光。
這把長劍的名喚溯光？
那老闆娘曾言，誰能將那玄鐵盒打開，誰就是這把長劍的主人。
溯光難道已經認主？
可這把長劍，並沒有劍靈，也沒有神力於其中，如何認主？
迷霧太多，既然無可解，那便就揮劍直斬！
顧天恆在院中，揮劍不停，這把長劍雖然並非神器，卻與他十分契合。
兩者幾乎不必磨合，《風雨劍法》一重十二式，就以快速修完。
顧天恆只覺這溯光長劍，十分得心應手，一招一式，天輔天成，彷彿這把長劍，就是他身體之中的一部分。
真氣自氣府之中，引出數縷，只在一息間，就快速貫於他掌心的長劍劍身。
他一劍向下揮去，純摯的真氣，夾雜着顧天恆自身的勁力。
實劍未至，劍氣先至。
小院之中的石靶，應聲碎裂，化作齏粉。
顧天恆仰天大笑，這把溯光，果真是難得一遇的好劍。
那老闆娘說的不錯，金劍易尋，銀劍易尋，偏偏趁手的長劍，最是難尋。
如今他得此機緣，有溯光長劍傍身，又有山風之力可借，安知不能一衝內門！
萬籟俱寂，更深人靜。
顧天恆在小院之中，揮劍不停。
明明是七月里，顧天恆卻覺從劍身之中，傳來陣陣寒意。
這寒意不似《風雨劍法》中的寒意，反而更像是殺意。
顧天恆回想今日，與顧虎對戰時，溯光長劍好像極其嗜血，尤其是見血之後，其間的寒意彷彿更盛一重。
尋常兵器，以水淬鍊者，見水則發，以火淬鍊者，見火則漲。
而溯光長劍，見血則力強數倍，難道這溯光長劍，是以血淬鍊而成的？
顧天恆坐於樹下，細細自照，於識海之中，揮劍不停，細細將白日兩人對戰之中的一招一式，全過一遍。
他此時正於修行者玄妙的境界，雖閉雙眼，卻可視物。
《風雨劍法》第二重，三十六式，盡與眼前，突破二重，近在咫尺。
突然聞院外，似有異聲，修行者五感皆靈，他以神識向外探去。
四五個持着長劍重刀的外門修士，向他的小院走來。
不過數息，叫罵聲就從院外傳來。
“顧天恆！你給爺出來！”
“是啊，莫做那縮頭烏龜！快速速滾出來！”
“娘的，連顧虎師兄都敢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叫罵呵斥，不絕於耳。
顧天恆正值坐觀自照的關鍵時刻，他心中大怒，殺氣猛然爆發！
立於他身側的溯光長劍，也像是感受到主人，憤怒的情緒，發出聲聲錚鳴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