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銀子,吹牛
縣城很小,但是事兒卻不少。
醉芳樓的乞丐們陷入的黑暗,小房屋裏書生和衛先生的嘿嘿聲。
普通的生活里,也有故事,只是傳出去了,就成了江湖。
郭北縣,客棧,深夜時分
客棧里也有個形單影隻的身影此時正撐着下巴,從那支棱起來的窗子處,向外看着,彷彿在想着什麼。
三年前,書生主動進了錢財主家
那個丟飛鏢的刺客,武功一般。書生在錢財家呆了幾日,很輕鬆的就抓到了他。
書生抓到他的時候還有些納悶,這個刺客的武功平平,暗器也就還不錯,是如何潛入錢家,進了卧房,割下錢財主的一縷頭髮的?但他沒多想,因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錢家,前廳
“乾的不錯,想要多少倆銀子?”錢財主摸着下巴上的鬍子,帶着笑意的朝書生問道。
“一百。”這兩日書生除了給傻少爺教書,就是抓賊,他不想和眼前的人多言語。
錢財主沒在意,點點頭,朝着身邊的管家吩咐道:“行,你去給他支。”
書生閉着眼睛站着不動,不發一眼。錢財主帶着笑意大量着書生,屋內沒人說話,直到管家捧着個盒子回來。
“這錢是給姓牛的?”看到書生打開了箱子,錢財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臉上有些好奇。
書生沒接茬,將盒子抱起,道了聲:“謝過了。”轉身就離開了。
身後的錢財主摸着鬍子,眯着眼睛,臉上沒有表情的目送着書生的背影。
牛家
咚!木盒砸落在桌上的聲音響起。
“這是一百兩銀子。”書生丟下了盒子,就抱起了手,開口道。
狐疑的看了眼桌上的木盒一眼。老牛走了過來,用手指撥開了栓鎖,將蓋子打開。
盒子內閃着白光的雪花白銀,排放的很整齊,一枚挨着一枚。
“明早我要在私塾見到小牛。”書生沒有多呆,見錢送到了,臨走時,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屋內只有老牛一人,孩子們都不在,他愣愣的拿起一枚銀子看了看,慢慢的伏下身子,抱着手裏的白銀,滿臉漲紅的張了張着嘴,漸漸的,嘴角抖了抖。埋下了頭,老牛的身體微微的抖動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
小牛今天來蒙學了,他的臉上帶着開心的神采,嘣跳着進了屋內。
教書的先生還沒來,孩童們在聊着天,或是在打鬧。小牛身邊的一個孩子湊了上來,和小牛說道:“小牛,前幾天我父親帶我去城裏的酒肆吃飯了,還給我買了糖葫蘆和蜜餞。”說完他得意的昂着頭看着小牛,孩子家裏是種果樹的,論條件,要比這些莊稼漢的孩子要好一些。
“這算什麼,我爹可以買一整個酒肆!”一邊從小布包中取出書來,小牛臉上有些不屑的說道。
“吹牛!”
“沒有!”
兩個小孩吵了起來。
眼睛一轉,男孩突然圍着小牛的蒲團蹦跳了起來,嘴裏大聲念道:“小牛是牛!就愛吹牛!”一連喊了好幾遍,朗朗上口的詞語還帶動了不少孩子也跟着念了起來,整個屋內嘻嘻哈哈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沒有!小牛生氣的推了身邊的孩童一下,然後撲了上去,嘴裏邊喊着,手則不停地揮打着。
不到一株香。
書生到私塾的時候,小牛有點鼻青臉腫的坐在那裏,悶悶的不發一語。
微微點了點頭,書生心裏默默的說道:“這老牛還算是守信用啊,給了錢,人就來了。”
拿眼睛掠過了整個屋內,數了數人數。
“哎呦,怎麼少了一個。”書生的眼睛縮了縮,可是講課的時間到了,他只能清清嗓子,將這心些心思壓入了心裏,開始教課。
過了一會兒
“是誰打的,你進去指!”
一個兩眼通紅,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小孩走在前面,他的身後是一個穿着麻布短打,穿着草鞋的漢子,此時正不停的在後面推着小孩,一臉埋怨的神色,嘴上則氣憤的喊着。
一大一小剛進了私塾,小孩立馬指向小牛,對着身旁的父親喊道:“是他!”
屋內的讀書聲被打斷了。
“你為什麼打我兒子?”看着男子氣勢洶洶的樣子,書生單手向下壓了壓,安撫了下屋內上課的孩子們,嘴上則不做聲,單手捧着書,往小牛身邊一站。
“他說我吹牛!”小牛不甘示弱的回道。
吹牛?男人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說他爹能買一整個酒肆!”男孩立刻又大聲喊道。
眼看兩個小孩又是一副大打出手的模樣,男子發聲了,“你當我不認識你爹?窮破的泥巴命,還買酒肆,去打雜人家都嫌他慢。”男子張着的鼻孔抬的高高的,臉色不屑的指着小牛說道。
“你給我兒子道個歉,都是孩子,就過了,你們好好上學。”男人也知道這是孩子之間的打鬧,眼見是這樣的小事兒,就不想再多糾纏,他邊說還邊歉意的對書生咧了咧嘴。
“我沒吹牛,我不道歉!”小牛憤憤的盯着男孩,嘴上不松,還將附近孩童的物品撿起,朝着兩人丟去。
男孩感覺受了委屈,嘴巴撇了撇,眼淚又流了下來。
“好!好!明早記得把你爹叫來,我倒要讓他當面說說,他怎麼買酒肆。”男子有些生氣了,大聲說了聲,接着將自己兒子找個空蒲團邊一牽,對着書生拱了拱手,男人不在打擾屋內的人,回家去了。
屋內的讀書聲再次響起。
郭北縣,客棧
唉...女子嘆了口氣,拿起身邊的茶壺,往杯子裏添了點水,潤了潤口。
走到了床塌邊,褪了鞋襪,穿着衣服往床上一躺,兩眼無神的看着屋頂。
男人第三天早上送自己的兒子來私塾,他要看看這對牛家父子。
三年前
過了一會兒,卻見只有小牛一個人來,不見他的父親。
“你爹呢?”男子隔空衝著小牛問道。
“我爹還沒起來。”小牛耷拉着回了一句,就往屋內走去。不再搭理他。
“好!好!我在這兒等。”男子捏了捏拳頭,咬了咬牙,站在屋外等着。
就這樣直到中午,快飯點的時候。
遠處才走來了一個昂首挺胸的身影。
走近了,是那老牛背着個大包袱朝着私塾走來,他應該是睡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