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5 話離別
廣州番禺東郊有個海鷗島，是一個河流衝擊而成的內河島嶼，島內河網交錯，小橋縱橫，魚塘與水稻相連，芭蕉與綠樹一色。
風景獨好的海鷗島，卻是廣州走私、偷渡一個很重要的碼頭，島上有原住民大多經營的都是這些行當……
海鷗島鄰水的一個茶樓里，說是茶樓其實就是用竹子簡易的搭了個大點的屋子，裏面有幾張圓桌，椅子更是硬塑料那種有靠背的，像一個大排檔，廣東人特有的實在，好在一眼望去，外面水天一色，風景宜人，桌上更有五花八門的海鮮魚蝦蟹，蜂爺、老鬼以及丐王老猴子，正坐在這張桌子面前大快朵頤，老鬼更是很沒形象的架起一隻腳，一手抓着一隻蝦，一手抓着個酒杯，一口蝦肉，一口酒，旁若無人的吃着喝着，三人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吃喝……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本就是江湖人物性格。
……
在三人正吃着熱火朝天的時候，茶樓走進來一個人，一個老人，拄着拐杖，另一手拿着旱煙，腰上別著旱煙袋，褲腳一高一低，如果不是知道廣東這邊更多抽的是水煙，還真就把他當作當地農民了……
看老人露出肌膚上的那些老人斑，年紀應該是很大的了，精神卻是極好，大馬金刀的直接坐在老猴子這一桌，也沒說話，只是抽着旱煙笑嘻嘻的看着三人大快朵頤，老猴子三人竟也看都不看老人，依然自顧自的吃喝，偶爾碰杯喝酒。
老人及其有耐心的等着三人吃飽喝足，中間老人給旱煙換了次煙絲，終於三人吃完喝完，看着滿桌的海鮮殘骸，三人極為滿足的摸着肚子哈哈大笑……
“吃飽喝足，本就是人生一大幸事啊。”老人說道。
“沒想到啊，是南帝您老人家親自來送我們。”老猴子用袖子抹抹嘴說道。
“唉！後輩們不懂事，經驗不足，我緊趕慢趕的這才剛剛到，這步！一下飛機直接奔這就來了，何況我不親自送，我不放心，很多人都不放心……”
蜂爺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三根煙，給老猴子和老鬼分別丟過去一根，自顧自點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卻還是沒有看向南帝，只是轉頭看向外邊的海，海潮洶湧，空氣的味道都是腥的。
老鬼接着煙，只是拿在手上轉着，看着……
南帝又說道：“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三位兄弟下去后慢些走，說不定我後腳就能趕上來呢……”
老猴子說道：“南帝趕時間嗎？不趕的話我們就多聊聊？”
“知道你們想知道些什麼，其實道理也簡單，哪朝哪代權利交替的時候，不是腥風血雨的？想贏的人為了贏當然機關算盡、手段齊出唄，有人贏就肯定有人輸，三位又有什麼看不開的呢。”南帝說道。
“不！我只是想問，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來送我們上路？”老猴子說道。
“為什麼不能是我？”南帝突然有些激動的說道：“南帝北丐，哼哼，好一個南帝北丐，當年我羅浮山雖地處南蠻，拿我跟你們一幫叫花子同等？”說著說著，南帝平靜了一些。
“當年五帝中，地位最低的是我，最被看不起的也是我，現在呢？這邊經濟發展起來了，我自然水漲船高，我本就是個漁民而已，當年沒有資格參與，現在為什麼不能是我？我為什麼不能來送你們？”
沒等南帝說完，蜂爺突然轉頭說道：“小猴子死不了，終有一天他會回來，他回來第一個就會找到你頭上……就算那時候你已經死了，還有你兒子，你孫子……他們跑不了”
“就憑那幾個小崽子？那我還想多活些年月，我要看看他們怎麼來翻我的天……”南帝嗤笑道。
“杜立農！”老猴子突然大喝一聲：“當年你沒有參合，現在上桿着給自己帶帽子？怎麼著？覺得自己有錢有勢了？沒人動的了你了？誰來送我們都行，偏偏不該是你！”
南帝沒有接話，突然安靜了下來……
海風還是那麼腥，遠處海上有漁船，漁船上頭天空有海鷗盤旋……
“呵呵，南帝北丐啊，老猴子！南帝北丐啊，我不來送你，誰來送？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台錄像機嗎？有多少雙眼睛要親眼看到你們的死嗎？”
“死就死了，送個屁啊！”老猴子睜大眼睛怒吼着說。
……
南帝北丐，說的哪是什麼地位，說的就是兩位好兄弟啊。
……
“杜三平乾的事你不知道？”老鬼突然來了一句。
“才知道，這才趕了過來，可是……晚了……”南帝搖了搖頭。
又安靜了下來，許久后，南帝杜立農給自己拿了三個杯子，分別倒滿酒，站了起來說道：“第一杯，敬五爺，敬五道將軍！”老猴子三人也站了起來“敬五爺。”
“第二杯，敬三位兄弟，一路走好！人生百年，吾道不孤！”一飲而盡
第三杯酒舉起來，南帝舉杯的手有些顫抖，雙眼認真的看了三人，這才說道：“敬這該死的天地！敬這該死的年代！敬這該死的……一切！”飲盡了杯中酒，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老猴子三人仍然站着，雙眼竟有些模糊，多少年！走的時候還有個老兄弟送行，幸也不幸。
“砰”突然一身槍響，走到茶樓門口的南帝身子一震，停了下來，頭向後仰着倒了下來，老猴子等人大驚，撲了過去，倒地的南帝杜立農額頭正中有個血洞，整向外冒着血，老猴子三人虎目圓瞪，看向茶樓外面。
杜三平的手裏有槍，身邊兩排人正舉槍對準了三人。
老猴子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
“畜生！”說著回頭，看了眼陳立農以及蜂爺、老鬼：“一起上路吧？”
蜂爺、老鬼點點頭，三人起身撲向茶樓外。
槍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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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等人此刻已經身在泰國，他們無從得知這一切，所有的陰謀後面有更大的陰謀，更不知道連南帝都身死道消，不知道有個杜三平乾的這天怒人怨的事……
“爹，沒有小猴子、老猴子，我又怎麼引得了您出來呢？別怪我，像您自己說的，權利交替的時候，隨之而來的都是腥風血雨啊！”看着倒在地上的杜立農，杜三平雙眼竟也有淚光，矮身撿起老人手上的旱煙以及腰上的旱煙袋。
轉身向手下說道：“都處理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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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座江湖，有英雄豪傑，也就有陰險小人，大道千萬條，各行其道，心存道義者為之死而無怨，心裏只有填不滿的慾望的，等待他的前方，又有誰知道不是萬丈深淵呢？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