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憑什麼看不起她
“吁~~”景熹忽地勒停了馬,“可我明明記得我家……”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楞在了馬背上:“我的記憶,和她的交叉了。”
盛廷緊跟着也勒停了馬。
此刻他距離景熹很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茫然。
他想了想,終究還是開了口:“不只是你,這種情況在景喜身上也有發生。”
景熹的神思被盛廷的聲音拉了回來,她淡笑了聲:“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盛廷張了張嘴,喉結上下滑動着,他的聲音有些澀:“或許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景熹再次勾唇,似有似無的笑了笑,隨即調轉馬頭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回到自己宅子的時候俞敬正要出發回洛城讀書閣。
曹長林和聞一知二他們正在和俞敬話別。
他們幾人當中也不知道是誰先看到的她,跟身邊其他幾人說了之後就自顧的交頭接耳了起來,到最後竟然也沒有一個人過來迎接她!
景熹皺起了眉頭,動作利索的下了馬,大步朝着他們幾人走了過去。
她走路的時候彷彿帶着風,若是個頭再高一些,僅憑這氣勢就足以威懾路人了。
俞敬看着這樣氣場大開的她,和同伴們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漸漸低了下去。
猶疑了好一會兒他才不太確定的問:“你們看,那是我們閣主回來了嗎?”
曹長林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剛才不就看見了嗎,我看要不還是過去打聲招呼吧。”
聞一有些擰巴,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不陰不陽的:“什麼閣主,那是景大夫!我們閣主還不知道有沒有了呢!”
知二揉了揉眼睛:“那好像閣主啊,是閣主吧?”
聞一暼了知二一眼:“你晨起沒洗臉眼睛被眼屎給糊住了吧?”
然而他話音才落腦袋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我看你的狗眼才是被眼屎給糊住了。”
“誰呀你幹什麼啊你!”聞一無比惱火,扭頭就沖身後的‘兇手’罵了過去,“我看你是”
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景熹的眼神震懾住了,並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閣……閣主……”
這雙深沉卻不怒自威的眼睛是閣主獨有的,那位溫和的景大夫絕對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眼神。
聞一激動不已:“閣主!主子?是您回來了嗎?”
景喜就在他眼前,負手而立,面若冰霜:“不然呢?是鬼嗎?”
這種語氣!絕對錯不了!聞一瞬間紅了眼眶,撲通一聲就在景熹面前跪了下來,激動的抱住了景熹的雙腿:
“太好了主子,您終於回來了!小的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景熹忍住了一腳把人踹開的衝動,皺着眉頭道:“行了起來吧,有什麼話進去說,別在大門口拉拉扯扯。”
她可是個女人,再不是從前的雲暮雪了,跟個小廝這樣拉扯像個什麼樣子。
俞敬和曹長林他們也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因為他們閣主的回歸驚喜不已。
俞敬還稍微內斂一些,曹長林就比較熱情了,景熹沒空招架他,直接朝俞敬勾了勾手,順便格開了曹長林。
“你進來,我還有話要交代給你。”
“是!”俞敬心中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笑呵呵的交代着知二,“幫我栓一下馬。”
景熹又瞥了眼在場的其他幾個人:“你們也一同過來。”
等進了大門,景熹似乎想起了什麼,倏地的停下了腳步。
她腳下步子停的急,緊跟在後面的俞敬差點沒有剎住腳:“怎麼了閣主?”
景熹沒有答話,直接繞過俞敬和其他人,走到了大門旁。
門外盛廷還牽着馬,他身姿挺拔的站着,清晨的陽光柔柔的灑在他的臉上,彷彿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景熹忽然發現,這人長的是真不錯,老天賜給了他一副好皮囊,就是不知道衣衫包裹下的身體是不是也這麼陽剛健朗。
景熹衝著盛廷笑了笑:“盛將軍進來吃口熱茶吧。”
盛廷似乎是有心事,他微微斂了眉:“不了,我還有事。”
景熹勾了勾唇:“盛將軍是打算一人回景宅,確定不等我一起了嗎?還是要我親自過來替你牽馬?”
祥雲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她能同他一起回去解釋那是最好不過了,盛廷道:“那就有勞景閣主了。”
景熹嘴邊掛了個淡淡的笑,使了個眼色讓聞一去栓了盛廷的馬。
……
“一人半個月輪流着來嗎?”俞敬聽了景熹所說,不禁感慨,“這也算得上是個兩全之法了,我原本還以為景大夫沒有那麼好說話的,想來是我心思太過狹隘了。”
“……”景熹笑而不語,那她把人沉在枯井裏的時候心眼大概比針還要小了。
曹長林倒是從未覺得景喜有哪裏不好,笑着說:
“其實那位景大夫一看就是好人,我就知道她不會放着閣主不管的,只是我沒想到她的動作竟然這樣快,難道她就不怕自己回不來嗎?”
聞一心只有自己主子,任何可能威脅到他主子存在的人他都排斥:
“若是按照前因後果來講,閣主才是強者,這世道本就是肉弱強食,她回不來本就是因為她自身太弱,若強佔着閣主的身子不放那才說不過去吧。”
聞一說的義憤填膺,尤其是想到那位景大夫還曾想將讀書閣轉手外贈,心裏就極不舒服。
幾人各執己見,景熹只在聽到聞一所說時才狠狠皺起了眉頭:“聞一啊,我看你對景大夫的怨氣很大啊!”
聞一併未掩飾面上不喜的神情,直言道:“是的主子,她威脅到了您的存在,我確實見不得她。”
景熹深深看了聞一一眼,不知怎麼的,那一瞬間她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了許多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雨幕中的女大夫帶着面紗,背着巨大的藥箱不顧一切的正往屍橫遍野的村子裏沖。
那裏到處都是屍體,和哀哀求救的病人,那些病人的臉色蠟黃,身上長了流膿的瘡,有的人甚至還在不停的咳嗽吐血。
那場面又臟又亂又危險,可是女大夫絲毫不懼,她似乎只想着救人,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
若她果真是這樣的人,那麼聞一憑什麼說她是弱者,聞一憑什麼看不起她?
自己又憑什麼看不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