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鬼的留仙裙
是廟就有神，只是這廟裏供奉是正神還是邪神？
藉著穿進窗戶的些許月光，我看到窗戶邊放着一口大紅棺材，心裏“咯噔”了一下，莫非棺材裏躺着一位怨念不散的主兒？
我靠近棺材，豎起耳朵聽裏面的動靜，什麼都沒聽到。我朝棺材作了一揖，道：“前輩，多有打擾，路過此地，天亮就走。”
我圍着棺材走了一圈，暗想，一會兒我睡著了，棺材裏的主兒爬出來怎麼辦？
這時，我發現棺材蓋上沒有棺材釘。一般而言，屍體、殉葬物放妥后，接着要釘棺蓋，民間稱為“鎮釘”。棺蓋落釘后，棺縫用骨膠等物塗好，以防空氣、水分和塵土滲入。我心裏暗暗打鼓，棺材蓋沒釘死，裏面的主兒豈不是隨時都能出來溜達？
是禍躲不過，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打開看看，裏面到底什麼情況。
我屏息凝神，輕輕推開棺材蓋，小心探頭朝裏面看了一下，裏面竟然什麼都沒有，原來是一口空棺，我鬆了口氣。
但轉念一想，棺材裏的人哪裏去了？是誰把棺材放在這廟裏？當初建這座廟的目的是什麼？
我環望四周，突然發現牆角處立着一個無頭人，我的心立刻劇烈地跳動起來，原來棺材裏的主兒在這裏！剛才真是大意！我迅速抄起一根木棍與之對峙，但無頭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我十分納悶，急忙點燃桌上的油燈。我端着油燈湊上前一看，原來是一件掛着的大紅衣服。
這是一件漢代留仙裙，與百褶裙類似。傳說，西漢的皇後趙飛燕愛穿裙裝，一天她穿了一件雲英紫裙來到太液池邊，在笙歌鼓樂中翩翩起舞，突然間狂風大作，她像風箏一樣飄起來，宮女慌忙追趕去抓她的裙角，趙飛燕的裙子被出褶皺，趙飛燕穿上皺紋的裙子更漂亮了，從此，宮女們盛行穿摺疊出褶皺的裙子，美名其曰留仙裙。
我輕拍心臟，剛才真是太嚇人了。想起以前休息時，我總是把脫下的衣服掛在床邊，爺爺總是把我的衣服收起來疊好。有一次，爺爺沒幫我收衣服，我半夜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我的床前看着我，當時，我差點嚇尿了。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把衣服掛在床前了。
棺材裏的主兒看起來是個女人，這個女人莫非出去跳廣場舞了？為何沒有穿上這件漂亮的裙子？
這時的我疲憊不堪，暗想，撐死膽大的嚇死膽小的，我是不是太膽小怕事了？總是疑神疑鬼的！
若是女鬼回來了怎麼辦？會不會吃了我？我倒是想看看女鬼長什麼樣，回去后，也好向村裡人顯擺顯擺，我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若是個漂亮女鬼，來一場艷遇又有何妨？我是一個二十歲的童男子，這在早熟的村裡已經是非常丟人的事了，我得找機會把童子身破了才好。
想到這裏，我大膽地躺在棺材裏。這樣的天氣，躺在棺材裏很舒服。若是女鬼不回來，我就一夜睡到天亮。我打了個哈欠，擺了個最安逸的姿勢，閉上眼睛，準備做一個美夢。
說起做美夢，我現在不是在做白日夢嗎？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人一輩子得做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淋漓的鮮血，直面悲慘的命運。七仙女與董永的傳說美嗎？許仙日蛇的傳說美嗎？表象與本質往往大相逕庭。一個農夫救了一個狐狸，每天回家都發現鍋里有一碗粥，過幾天一個道士找上門說有妖氣，看見鍋說不能喝，那是狐狸精做的。第二天，農夫埋伏在廚房偷看，發現狐狸在鍋上打飛機。這個傳說也許更接近真相。各行各業都有美麗的傳說，不靠關係全靠個人奮鬥的，財產清白全是富婆贈送的，出國留學全靠獎學金的，保送大學只因學習好的。美麗傳說背後的本質不值的我們深思嗎？美好傳說多是赤裸裸的謊言，窮苦人只能任勞任怨做白日夢。美麗的背後往往是醜陋，慈善的背後往往是利益，社會的前進潛藏着罪惡，壞人往往長着一副好人臉孔，天使般的外表和天使般的行為包藏着一顆魔鬼的心，狂熱的崇拜包藏着荒唐。為什麼要有一顆悟道的心呢？人多知陽面，而不知陰面，所以多被利用，不能看清本質，事情的來龍去脈。70%的兇殺發生在熟人之間，朋友再好，別輕易稱兄道弟。
這廟裏有一件漢代的留仙裙，這女鬼若是西漢時期的人，到現在恐怕2000歲了。盜墓有“東漢窮西漢富”一說，東漢時期實行休養生息策略，皇帝帶頭提倡節儉，實行薄葬，聽說，那些皇帝皇子的墳墓里都沒什麼值錢的陪葬品；西漢時期積累了豐厚的財富，王公貴族喜愛攀比，多實行富葬。可是，這個西漢時期的女鬼棺材裏怎麼什麼陪葬品也沒有？俗話說，賊不空走，天亮后我就把女鬼的留仙裙帶走，賣給識貨的行家。但是，我能不能活到天亮？女鬼回來了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生吞人腦，爆炒肺片，腸子拿去燙火鍋，最後再把骨頭做成人骨碗、人骨項鏈、人骨耳環，剩下的邊角料扔在湖裏餵魚。有命掙錢也得有命花才行，死人的東西可不是好拿的。陝西一盜墓賊扒了一明代女屍的衣服去賣，得手80元，結果全家都被殺了，屍體的心臟都不見了。人們都說，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人死得活該，有扒女屍衣服的工夫，去搬磚都不止掙80元。現在的人越來越不願意干又累又髒的活兒了，所以賣苦力的工資永遠不會下降，我搬磚一天能掙300元，只是戴着眼鏡搬磚很不方便的啊！工頭夫妻倆時常欺壓我，工頭不識字，所以算賬的時候叫我去他家裏，幫他摁計算器，算完賬工頭就去休閑會所了，他老婆就讓我幫她搓澡，搓了外面搓裏面，這當牛做馬的日子真是受夠了。
我躺在棺材裏左思右想，假若女鬼回來了我該怎麼辦？女鬼會不會放我一條生路？這滋味太難受了，就像跑路的通緝犯，被警察抓住才算解脫。
突然，外面傳來如泣如訴的歌聲，詭異而空靈。我暗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再仔細一聽，這聲音像是掐着脖子唱出來，帶着顫音，這是鬼在唱歌？還是有人裝神弄鬼？
有一種類似美聲的演唱形式，叫做鬼音。起源於先秦，興盛在唐代，後期傳入日本，作為送魂曲，模仿亡魂、幽靈唱歌。鬼音在中國已經失傳了。中國農村喪事多大肆操辦，唱詞類似“一眼看見靈堂，不由淚水往下淌，親愛的爸爸你棺材裏睡，兒子好像做夢一樣，我的好爸爸，再叫一聲我的親爸，兒子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妹妹你在棺材外頭，哥哥我在棺材裏頭，恩恩愛愛棺材盪悠悠……”很多喪事要忙個整夜，這時候周圍的人家都睡了，乍一聽這歌聲挺滲人，這歌聲遠遠不如真正的鬼音滲人。
我飛快地從棺材裏爬出來，從門縫裏朝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我暗道，這荒山野嶺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曾聽一個老警察說，一個老練的犯罪分子在沒有人證的情況下，一定會殺人滅口。所以，女鬼一定會殺了我。
我下了和女鬼決一死戰的決心后，歌聲停止了。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聽聲音是朝廟的方向走過來，很快，腳步聲在門口停止了，我的心“咚咚”直跳。
“咚咚”的敲門聲傳到我的耳朵里，這聲音越來越急促。
是誰在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