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陳池驅車回到家。
陳母坐在沙發上,陳池喊了一聲“媽”,就上了。
保姆含笑地接過秦子墨手中的書包,秦子墨換了拖鞋膩到陳母身邊,“子墨,今天在學校過的怎麼樣啊?”陳母雙手攬着他。
“外婆,我餓了。”秦子墨說道。
陳母掛掛他的小鼻子,一臉的寵溺:“知道你回來就要吃,走,給你準備了你最愛的桂花糕。”
晚上開飯的時候,陳榮榛和陳辰都回來了。秦子墨一看到外公,就抱了上去。陳書記對這個外孫一直寵愛有加。
“哎呦,我的大外孫,外公都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外公,我也想死你了。”小孩子的一句話頓時令官場上的鐵面人物喜笑顏開。
“既然想我了,怎麼也不來看我啊?”陳榮榛假意苦着臉。
秦子墨的眼珠一轉,聲音小小的委屈:“媽媽說我功課上不去,就不讓我到外公家來。”說著,又朝陳辰瞟瞟。得,這孩子想着方法告狀。
陳辰一臉的無奈,拍了一下秦子墨的屁股,“又告你娘地狀啊!”大家隨即都樂呵呵的笑起來。
陳池正好沖了一個澡下來,一屋子的笑語。
“爸,姐。”
秦子墨瞅了瞅陳池,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閃着狡黠的光。“外公,外婆,我還沒告訴你們呢,我們班這學期換老師了。”
“喔,是嗎?墨墨喜歡新老師嗎?”
秦子墨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小舅舅今天見到我們老師了,你們問問他。”
陳池就知道這小子不懷好意,嘴角一揚,淡然地點點頭,“挺不錯的。”
“好了,好了,開飯。”陳母催促着。
陳榮榛眼光一轉,看向陳辰,“秦烈最近在忙什麼?”
陳辰臉色一頓,剛剛浮起的嘴角頓時下滑,聲音卻是不平不淡,“香港那邊的一宗併購。”
陳榮榛也沒再說什麼。
夜晚,陳池躺在露台的長椅上,看着明星璀璨的星空,一閃一閃的。空氣中隱隱地夾雜着桂花的香味,清馨淡然。他眉頭舒展,不知不覺腦海里就浮現了一個畫面。
三年前的冬天,他回到Z市,那一天氣溫很低,冷風襲襲。傍晚,他開着車,交通堵得一塌糊塗。他悶悶的坐在車上,電台里放着歌,聲音綿綿柔柔的。
好冷
整個冬天在你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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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痴痴痴痴的等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拼出你我的緣份
我的愛因你而生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在天空靜靜繽紛
……
驀然地望向窗外,大雪忽如而至。一片,一片,輕輕盈盈地飛舞着。
人群中頓時沸騰了,一張張臉洋溢着幸福的喜悅。
陳池搖下車窗,潔白的雪花慢慢地飄進車裏,不一會兒就化為水跡。他抬起頭望着街角,只是那短暫的回眸一瞬,眼睛就定住了。人群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低垂着頭,手裏竟然握着一個雪糕,小口小口地咬着,嘴邊呼出團團的熱氣,她卻一點冷的跡象都沒有。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沒有關係一般,她專註地咬着手中的雪糕,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雪花飄落在她的身上,女孩終於發現了下雪了,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一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齊劉海,卷卷的長發,棕色的麻花圍巾纏繞在脖子上。伸出手,直到手中接到一片雪花,她怔怔地看着出神,慢慢地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陳池覺得四周都靜謐了,那一抹笑,驚艷,清冷。他不知不覺地受到感染一般,伸出手去承接雪花,雪花融化,掌心絲絲涼意,心裏卻暖暖的。
車子慢慢地向前移動,他透過鏡子,注視着那個身影,她一直站在那兒,直到越來越小,慢慢的消失了,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裏。
所謂人生若只如初見,那一見,那一笑,忽然之間傾倒了一座城池。
桑榆坐在書桌前仔細地看着明天的教案,默默地在心裏演習一遍。這間宿舍20多平方帶着一個陽台,裏面放着兩張單人床,一邊一張寫字枱。簡簡單單的,並無女孩子的小屋的溫馨。
桑榆備好課,站起來伸展筋骨,一轉身,就聽到網上一個新聞視頻,頓時她伸展的雙手就僵硬了。
她本身對這個新聞倒沒有多大興趣,只是播報新聞的人着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快速地走到趙冉青身後,“冉青,再重放一下剛剛那則新聞?”
“桑榆,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啊,嚇死我了!”趙冉青唏噓的說道,鼠標快速地點了一下。女主播一頭知性的短髮,聲音清脆,吐字清晰。
“她挺漂亮的,看着挺年輕的。”趙冉青點評着。
“恩。”桑榆輕輕的點點頭。“不早了,我先睡了。”
趙冉青瞄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9點36分,這個時間?會不會太早了,桑榆一般都是到11點才休息的。
桑榆躺在床上,左側着身子,蜷縮着。透過陽台,木然地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睛亮亮的。喬絲瑜現在已經是電視台的新聞女主播了。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問自己嫉妒嗎?她只是羨慕。可為什麼看到后心裏竟會這般的失落。是因為她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嗎?
打小,喬絲瑜什麼都與她爭,與她比,終於在這件事上,她贏了。
四年,改變了太多了,如今她退去了那層光環,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驕傲的桑榆,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第二天天蒙蒙亮,五多點就聽見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着,桑榆向來眠淺,又是一夜夢靨纏繞,腦子了一團亂麻,挨打6點的時候起床。抓了抓劉海,看着鏡子中自己,頭髮亂糟糟的,一雙眼睛下兩條青痕清晰可見。有時候,連她自己看到自己都會覺得恍惚,這真的是那個桑榆嗎?
走出宿舍,清晨陽光普照,輕柔如紗,灑在她的身上,一身的慵懶。看着遠處的教學,心情頓時放鬆了。
她要的不過是現世安穩,現在的一切都在一點一點的接近她的期盼。學校的清凈,孩子的純真,這就是她當時選擇老師這一職業的原因,守在這純凈的一隅,過着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所外國語小學有個傳統,每年9月底都要舉行運動會,學生、老師、家長三方齊齊上場。這也是學校為了增進各方關係。
今天辦公室里老師都在熱烈地討論這次的校運動會。
“桑老師,我們組你報800米,怎麼樣?”
桑榆剛剛下課,嘴裏含了一口水,聽到這句,頓時一嗆,水搶進鼻子裏,咳了起來,臉色通紅。
“黃老師,你看我——”
“桑榆,你看看,語文組男老師本就寥寥無幾,他們都報了其他項目,大家就將就一下——”黃老師大筆瀟洒地一揮。
桑榆無力地趴在桌上。800米,彼時的她,還能不能衝到終點呢?她無奈地撇撇嘴,既來之,則安之。
她一直以為陳池那天只是一時的寒暄,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來找她。
原本她和蘇淺淺約好周六一起去爬山的,結果,周五晚上蘇淺淺打來電話,一通咆哮,說是被她老娘逼着去相親了。是啊,工作定了,家裏也開始着落着她的終生大事。天下大部分的父母都是這樣的,一輩子為了兒女操心,時時刻刻牽挂着。
她只好改變計劃,難得地睡到日晒三幹才起床,準備去書店買幾本書。剛背上包,手機竟然就響了。桑榆拿起來一看,無名氏,一連串的陌生號碼,她猶豫地等了幾秒,接了起來。
“喂,哪位?”
“桑老師——”
“恩——”桑榆聲音上揚,一邊拿過桌上的鑰匙和公交卡。
“我是陳池——”聲音懶懶的,“桑老師?”那一聲桑老師,似清風般的聲音掃過她的心頭。
桑榆手一滑,鑰匙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音。“你好,陳先生。”她咽了咽喉嚨,聲音清脆,眉頭卻暗暗一皺。
“桑老師,不知道今天有沒有空?”陳池頓了頓,繼續說道,“想和你談談子墨的情況。”
偏偏這麼個好理由,讓她如從拒絕。
“有空!”桑榆抬頭看着房門,漆斑斑脫落。
出來的時候,天空的幾朵厚厚的白雲,就如同棉花糖一般,輕輕浮浮地飄蕩在藍天下,秋風吹拂着,一身的愜意。
一輛銀灰色的賓利就停在那寬闊的大門口,陳池就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彰顯着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氣宇軒昂,英俊瀟洒。
桑榆緩緩而來,陽光打在她秀美的臉上,染上點點紅暈。陳池看着她,他一米八幾的身高,桑榆差不多才到他的下巴。
感覺陳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偏頭望向路邊的花壇,陳池心裏一笑,拂拂眼角,然後拉開車門。
“桑老師——”他喚了一聲。
桑榆邁着腳步向另一邊走去,正好學校的門衛師傅過來,笑嘻嘻地喊道,“桑老師和男朋友出去約會啊,呵呵——”
她一隻腳離地面15厘米左右,生生的停頓了幾秒,臉色赧然,“曹師傅——”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一個學生的舅舅。真怕越描越黑。
曹師傅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池,咧着嘴,“不錯,不錯。”
桑榆滿臉紅暈,“曹師傅,我們先走了。”
曹師傅一臉的理解,點點頭,“去,去。別耽誤約會的時間了。”
桑榆的身子又是一僵,此刻是恨不得地上有條裂縫自己立馬鑽進去。
坐上車,她系好安全帶,車裏非常的整潔,雜誌整齊地擺放着。陳池發動車子,看着兩行不斷後退的銀杏樹,桑榆才後知後覺地問起來,“我們去哪?”
如果說早知道會是那樣的回答,她一定會三緘其口。
“唔,去約會啊!”
桑榆愕然地轉過頭,看着那個俊美的側臉,噙着一抹絕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