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問題(一)

生存問題(一)

()蕭翊和葉溪來洗衣服的時候大約是早上十點左右的樣子,洗完所有衣物鞋子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蕭翊看看天,估摸着大約下午兩點多的樣子,陽光正好。將洗好的衣物搬回家,沒有竹竿,蕭翊找了粗木棒紮成幾個三腳架放在院子裏,再搭上乾淨的棍子弄成簡易的晾衣桿,將所有的衣物都掛上去晾着,估摸着晚上就能幹。

蕭翊躺到床板上去休息,洗衣服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前蕭翊的身子不夠強壯,昨天又挨了一頓打,今天又彎腰低頭地洗了幾個小時的衣服,她的兩條手臂和肩膀更加酸痛了。蕭翊捶了捶肩膀,葉溪立即跪坐到她旁邊捏着小拳頭替她捶。

蕭翊攤開手掌抱住他的小拳頭拉他坐在自己旁邊,“累了?休息一下。”

葉溪搖頭,“我不累,我幫妻主揉手臂。”

“怎麼會不累,連我都累了。”蕭翊拉着他的手臂輕輕揉着,揉完一隻換另外一隻。葉溪有些晃神,明明,是他幫她揉的,怎麼變成她幫他揉了……“餓了?”蕭翊的聲音將葉溪拉回來,“再休息一下,我們去煮麵條吃,還有麵條嗎?”

“還有。”葉溪趕忙點頭,爬起來就要去生火。蕭翊由着他去,自己也爬起來開始翻箱倒櫃。蕭翊本想翻翻看前蕭翊有沒有留下一星半點的錢財,結果翻到了一張欠賬單,蕭翊看了一下,從幾十個銅板到幾百個銅板,欠了共三十八個人足足三千零五十七個銅板。

靠!欠這麼多賬,一個銅板到底等於多少錢?可別欠個幾萬出來,她拿什麼去還!

“妻主,面煮好了。”葉溪小心地端着面進來,將面放到桌上便站在一旁等着她。

蕭翊將那張賬單放回書堆上,回過頭來看到桌上只有一隻碗,蕭翊走到桌邊一看,那碗裏只有小半碗的面,蕭翊明白了,這是最後的食物。

“溪兒,坐這兒。”蕭翊拍拍身旁,葉溪乖乖坐下,蕭翊夾了一筷子面放到他嘴邊,“張嘴。”

葉溪忙往後仰,“我、我、我不餓,妻主吃……”

蕭翊一手攬過他,“乖,張嘴,我們一起吃。”

葉溪搖着頭,“我、我真的不餓,我等下喝點麵湯就可以了。”

蕭翊微微板了臉,“溪兒不聽話,我會不高興的。”

“不、不是的,我、我聽話,我吃,我吃……”葉溪急得哽咽起來,忙着搶過筷子吃了一口,又將筷子還到她手裏,淚眼汪汪地怯怯看她。

蕭翊在心裏嘆氣,她不應該嚇他的。蕭翊摸摸葉溪的頭,臉上揚起笑容,“溪兒真乖,我們一起吃。”蕭翊自己吃了一口,又餵了葉溪一口,葉溪乖乖吃了,一直在怯怯地看她,眼眶裏的眼淚轉啊轉到是沒掉下來。

蕭翊看得不忍,又柔聲哄他:“別哭,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你想,你是我夫郎啊,我怎麼能讓你餓着呢?對不對?就算吃的不多了,我們也要每人吃點,吃了東西才有力氣做活,才有氣力掙錢,掙到錢了,以後就不會沒有吃的,對不對?這個家太窮,想要過得好起來,你也要幫我啊,不吃東西,哪有力氣幫我呢?對不對?”

葉溪點着頭咽下一口面,蕭翊又喂他一口,葉溪沒拒絕,張口吃了,蕭翊餵了他,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口。

一人一口地吃着,蕭翊在心裏想晚上的那頓怎麼辦,實在不行只能去譚章月家借了,只是譚章月家看起來也借不了她幾頓,她得想點辦法弄點糧食才行,可是能去哪兒弄呢?蕭翊一邊擔憂着,一邊努力地讓自己的臉上保持着微笑,這還真是一件累人的活,臉都快僵了。

雖然蕭翊的擔憂沒表現在臉上,但葉溪還是從她眼裏看出來了,葉溪拉拉她的衣角,小聲道:“妻主,等一下我出去采些野菜回來,晚上就有吃的了。”

野菜?蕭翊真正笑了,“小溪兒,我和你一起去采。”稍稍鬆了口氣,晚飯暫時有着落了!

“對了,小溪兒,一個銅板可以買一個包子嗎?”她得算算她到底欠了多少債。

葉溪搖頭,“我不知道,我沒去過城裏。”

蕭翊又餵給他一嘴,“那你知道一家人一個月要用多少銀子嗎?”

葉溪還是搖頭,大爹爹不會跟他說這種事,他只會叫他幹活。蕭翊把最後一口面喂到他嘴裏,笑着道:“沒面了,我們去喝麵湯。”

下午,收拾好家裏,葉溪打算去摘野菜了,家裏連背籃菜籃都沒有,蕭翊拎着只桶跟着葉溪去,葉溪帶她到村子背後的山腳,在草叢裏尋找野菜的蹤跡。野菜不少,但好多都是又苦又澀不容易下口的,葉溪彎着腰,仔細地尋着沒有苦澀味的那些。

蕭翊看他摘了一些,也找着他摘的那三兩種摘。這些野菜長在山上都是沒人摘的,不一會兒兩人就摘了大半桶。

草叢裏有悉索聲,蕭翊抬頭,正好看到一隻灰色的兔子跳過去。蕭翊跳起來就追,那兔子跑得飛快,蕭翊追了一段就喘得不行,這個身體以前大概不鍛煉,底子不好。蕭翊看着兔子消失在叢林間,背後是葉溪急急的哭聲,“妻主,妻主……”

蕭翊轉回身,正好看到葉溪跌到地上,蕭翊急得大喊:“葉溪!”

葉溪抬頭見她跑回來,忙撐着細胳膊細腿想爬起來,蕭翊跑到他身旁將他抱起又放坐在地上,急問:“摔到哪兒了?”

葉溪緊緊揪住她的衣袖,哭得眼淚鼻涕:“妻主……”

“我在我在,哪裏痛?告訴我,哪裏痛?”蕭翊邊問邊去挽他的褲腿看是不是磕到了膝蓋,褲子一拉開,葉溪的腿上滿是傷痕,新舊交錯,卻都不是剛剛磕出來的。蕭翊越往上挽,心裏的火氣越大,她不敢去想葉溪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葉家,以後不要落到她手裏!

葉溪沒注意她在看他的腿,他只輕顫着大膽地偎近她,哭着哀求:“妻主不要去山裏,不要丟下溪兒……”

蕭翊放下他的褲腿將他擁在懷裏,安撫地順着他的背,柔聲道:“我不會丟下溪兒的,溪兒放心。”

“嗚~~~”葉溪似乎得了鼓勵般抱住她,哭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口裏不斷地喊着:“妻主,妻主,妻主……”妻主是唯一對他好的人,如果妻主出了什麼事,他要怎麼辦?

“溪兒不哭,我只是去追兔子,沒有要丟下你。”蕭翊怕他哭傷了身子,將他的頭抬起來扯着自己的袖子給他擦眼淚。葉溪慢慢停了哭,時不時抽噎一下,小手還緊緊地揪着蕭翊的衣角,蕭翊將他的手握在手裏,往林子裏看了看。

“妻主,不能去。”葉溪驚慌地小聲懇求。

“怎麼了?這山林是私人家的嗎?”

“不是。”

“那為什麼不能去?”

葉溪眼裏露出恐懼,“山裏有狼。”

狼?蕭翊笑笑,見他害怕也不勉強,雖然她不覺得狼真的會跑到這靠近村子的山腳來。“那就不進去了,野菜也摘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

蕭翊和葉溪還離家老遠就見譚章月在她家的破門前轉悠,手裏還提着兩顆大白菜。譚章月遠遠的看見蕭翊就大喊:“蕭翊,你跑哪裏去了?不是說讓你去鎮上找我拿錢去看大夫嗎?我聽安霧說你還去洗衣服了,你就不怕弄到傷口?如果發炎了那可是會死的!”

譚章月的嗓門夠大,相鄰的兩三家都開門往外瞅了瞅,有一家的男人看見她們提着野菜還打趣道:“蕭秀才這是去挖野菜了?”

蕭翊大方地笑答:“是啊。”又對譚章月道:“我沒事,傷口結痂了,不用看大夫。”譚章月的那個草灰效果還真好,雲南白藥似的。

譚章月走到她身旁盯着她的傷看了半晌,見確實已經結痂了才放心下來,還忍不住嘮嘮叨叨:“那你也不用急着去洗衣服?沾到水就不好了。”

蕭翊有些感動她的關心,前蕭翊留下的東西里就只有這個朋友是好的,呃,當然小夫郎也是好的。前世的蕭翊生活在偌大的家庭里,兄弟姐妹很多,但所有的人都只在為了自己的利益算計,沒有誰會真正去關心別人,就連所有的朋友和情人都是為了利益而存在的。蕭翊壓下心裏的感動,一邊招呼她進屋裏一邊打趣道:“擔心什麼,洗衣服又不用把頭插在水裏。”

“說你兩句你還不愛聽了!”譚章月白她兩眼,將手中的大白菜遞給葉溪,“妹夫收起來,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有這大白菜了。”

“你怎麼叫他妹夫?”

譚章月又白她,“我比你大三個月,當然叫他妹夫!”譚章月叫葉溪妹夫到也沒什麼意思,女人間都以姐妹相稱,她比蕭翊大,自然是稱呼葉溪為妹夫。

葉溪看看蕭翊,見蕭翊笑着點頭了才小小聲道了謝,接過白菜和摘來的野菜放在一起。

蕭翊引着譚章月進屋,一邊問她:“你幾歲了?”

“快十九了。你也快十九了,我是八月生的,你是十一月生的。”譚章月知道她要問什麼,乾脆一股腦兒說了。

蕭翊笑笑,兩人一同在桌邊坐下,譚章月舞着袖子扇風,一雙眼睛不停地在蕭翊的臉上打轉,蕭翊被她看得有些受不了,笑着道:“幹什麼?賊兮兮的。”

譚章月道:“我在看你呢,蕭翊,你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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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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