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湯兩用
()蕭翊在碗櫃周圍找了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水讓他洗洗臉,他那張小花臉還沒有洗呢。水沒找到,到是找到一鍋素菜湯。
“正好,一滴油都沒有,可以拿來洗臉洗腳。”
葉溪吞了吞口水,怯怯地問她:“妻主要拿這個湯來洗臉嗎?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後面的話越來越小聲,最後消失了嗓子裏。
蕭翊疑惑,“可以什麼?”
“可不可以把那些菜……”剩下的話被一陣很響的咕嚕聲打斷,葉溪雙手按在肚子上壓住裏面的響聲,快速地抬頭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如果不可以就算了……”
“你沒吃東西?”蕭翊問完就想起了自己以前看過的書,古代的女人結婚是一整天都不能吃東西的,想必這裏的男人也不能吃,那可怎麼受得了?“煮熟了再吃。”蕭翊當即抱着柴去外面,譚章月送她回來的時候她看到外面有個露天的灶,而柴是堆放在屋裏的,大約是正是雨季的緣故。
葉溪垂着腦袋想了一會,等她進來時又抬頭看她,“妻主是說、是說可以賞給我吃嗎?”
賞?吃點冷菜都要用賞字?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過的。
蕭翊看着他滿含期待的眼,心裏鈍鈍地痛,不想嚇到他,她故作輕鬆道:“當然可以給你吃,不過要煮熟了才能吃,不然會鬧肚子。”
“不會的,我可以吃冷的,不用浪費柴火。”葉溪急急地拿了筷子和碗就要去舀鍋里的冷菜,似乎是怕動作慢了她便要後悔不再讓他吃。
蕭翊攔住他,將他手裏的碗筷放到一旁,“葉溪,乖乖的。”葉溪的眼睛立即暗淡下去,但還是小聲的保證:“我會乖,我不吃了。”
蕭翊抬起他的小臉,指腹在他臉上蹭了蹭,葉溪長久被風吹日晒得不到保養的皮膚有些干。蕭翊柔聲道:“不是不讓你吃,但要煮熟再吃。”蕭翊指指外面,“你會生火嗎?我不會弄那個。”
“會。”葉溪忙不迭點頭,趁勢移開自己的臉抬着銻鍋往外面跑。他有些害怕被她碰觸的陌生感覺,似乎自己變成了珍寶被呵護着一般。可他不是珍寶,他只是個被大家都討厭的小瘟神。
蕭翊在黑漆漆的碗櫃裏找到了葉溪之前收起來的其他幾盤菜,還有一些麵條,卻沒有找到可以吃的飯或者米。蕭翊就不明白了,前蕭翊剛新婚,難道就打算讓新婚夫郎吃那些面?可那面也就只有兩個人吃一天的份。
蕭翊拿了面出去,在昏暗的燭光和明亮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清鍋里已經沸了,蕭翊將菜全部撈出來又抬着碗吹了吹才遞給灶門前眼巴巴看着她的葉溪,“慢點吃,燙。”
葉溪沒有接,只怯怯地看她:“妻、妻主吃,我、我喝些湯就飽了。”
蕭翊將碗筷塞在他手裏,“我不餓,吃。”
葉溪又怯怯地看她,蕭翊裝作沒看見自顧進屋裏去將木盆拿出來,拿着小木勺子把銻鍋里剩下的菜湯往盆里舀。葉溪見她像是真的願意給自己吃這些熱騰騰的菜,才抱着碗在灶門前的木樁上坐下,慢慢地一點點往嘴裏送菜,開始還偷看她幾眼,見她一直沒看他才真正安心地吃起來,伴隨着吸鼻子的聲音。
蕭翊也沒看他,就怕一看就嚇得他又不敢吃了,只是心痛這娃兒,不過是點熱湯素菜就讓他這麼感動,她實在想像不出來他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舀了一半多的湯到盆里,蕭翊再往灶里添了些柴,鍋里的湯很快又漲起來,蕭翊下了一小撮面,拿筷子攪了幾圈,彎腰將灶里沒燃盡的柴拿出來埋到灶下的柴灰里。灶里還有沒熄的火,餘溫足夠煮熟鍋里的面。蕭翊又拿筷子攪了幾圈,撈起一根來嘗了嘗,放柔了聲音喊埋頭吃菜的小人兒:“葉溪,過來。”
葉溪抬頭看看她,見她在鍋里搞着什麼,不敢遲疑,忙捧着碗快步過來。蕭翊拿過碗,裏面還有沒吃完的菜,蕭翊將麵條撈到碗裏又將碗還給他,“去裏面找點鹽拌一下,有鹽會好吃些。”
葉溪看了看面,又看了看她,不確定地問道:“妻主,是、是給我吃的嗎?”
“是給你吃的,去吃。”
葉溪露出個好滿足的笑,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些信任。蕭翊端起木盆進屋,葉溪捧着碗跟在後面,蕭翊將盆里的素菜湯倒了一半在木桶里,蹲在地上開始洗臉,葉溪連忙將碗放下,把搭在一根木枝上的洗臉帕給她送過去。
蕭翊接過布巾,對他笑了一下,“去吃。”見他坐到桌邊開始吃面,蕭翊才拿着布巾小心地避開傷了的太陽穴擦自己的臉。太陽穴扯着頭痛,蕭翊感覺自己頭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讓人不能安寧。那前蕭翊去了就去了,留了滿身滿頭的痛給她。
小小的飽嗝聲響起,蕭翊抬起頭,葉溪正好放下筷子,見蕭翊看他,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和臉,也不知道是擦得重了還是先前的飽嗝聲弄的,小臉有些嫣紅。
“吃飽了嗎?”蕭翊一邊說話,一邊將布巾擰乾了擔在長條凳上,坐到凳子上去開始脫鞋子。
“飽了,謝、謝謝妻主。”葉溪看着她的動作,疑惑道:“妻主、妻主是要洗腳嗎?”
蕭翊沒回答,她已經被飄散在空氣里的臭味熏得快要暈了,這前蕭翊多久沒洗腳了?她家的馬桶都沒這麼臭!
葉溪跪到盆邊,手就要往盆里伸去,蕭翊忙捉住他的手,葉溪顫了一下,眼裏又露出了恐懼,怯怯地解釋道:“我、我幫妻主洗。”
“我自己洗就好。”蕭翊將他拉起來按到自己身旁坐下,見他更加慌張連忙解釋:“這腳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了,會把你臭暈過去。”
“不、不會,沒有誰是天天洗腳的。”葉溪又要蹲下來,蕭翊連忙將他按住了,笑道:“不天天洗腳,那腳還不得臭死?”
“是、是不天天洗啊,只有那些大富人家才天天洗的。”
不是?難怪連襪子都泛黃了。蕭翊驚訝,“不準窮人洗腳嗎?”
“不、不是的,只是、只是沒有誰會天天洗。”
蕭翊嘆氣,“以後我們要天天洗腳,不只我洗,你也要洗。”蕭翊抬起腳,在自己的褲腿上把腳擦乾,葉溪趕緊的要去端水,蕭翊又按住他,“你坐着,我自個去倒。”她還沒有讓人給她倒洗腳水的習慣,何況他那麼瘦小,這水又臭得可以。
“妻主……”
“乖乖坐好。”
一說到乖字葉溪就不敢亂動了,蕭翊抬了抬腳,實在沒辦法將腳放回那雙正在散發著異味的鞋子裏面,只好先將腳踩在盆沿上,“你去裏面,看看有沒有乾淨的鞋子,給我提一雙過來。”
“是,妻主。”葉溪急急忙忙跑到布簾後邊去了,生怕跑慢了她會罵他一樣。蕭翊在心裏嘆氣,告訴自己慢慢來,慢慢來。
“妻主。”葉溪將一雙鞋子分放在盆的兩邊,蕭翊只一眼就看出來那鞋子也不是多乾淨的,只不多是晾過風,所以沒那麼大味道了。勉強穿上將水端出去倒了,將那鞋子和泛黃的襪子也丟出門外,再回來準備倒水給葉溪洗洗時就遲疑了一下。
蕭翊將洗臉帕直接丟在桶里,“葉溪,來洗臉。”
“在桶里?”葉溪看看飄在菜湯里的洗臉帕,小小聲道:“可是桶是用來打水的……”
“沒事,過來,聽話。”
“我、我聽話。”葉溪不敢有異議,趕緊的蹲到蕭翊身邊。
“葉溪真乖。”蕭翊擰了擰布巾,攤開了往他臉上擦,細細地將劣質的胭脂水粉都擦掉,露出他一張蠟黃的小臉。蕭翊覺得自己變成了老媽子,在哄着自己的兒子洗臉。
葉溪一動不敢動,只閉着眼睛讓她擦,他要乖。
“好了。”蕭翊拉他坐回凳子上,將桶里的水到入盆中,蹲下去脫他的鞋子。
“我、我……”葉溪不知道該不該讓她脫,他應該要聽話,可是,哪有讓女人幫着脫鞋子的?
“怎麼了?”蕭翊將他的腳放進盆里,兩手在他腳背上搓了搓,還好,不如她那般臟。看看他的鞋子,確實幹凈多了。
“我、我……”葉溪還在不知所措,她、她在幫他洗腳……
“好了,自己穿上鞋子過去床那邊。”蕭翊本想抱他過去,但因為前蕭翊挨的那頓打弄得身上到處都痛,她也沒力氣再去抱他。蕭翊倒水回來,插上門梢,將蠟燭移動到新鋪好的床邊。葉溪坐在床的一角,將自個縮成小小的一團。
蕭翊脫下外衣躺下去,只覺得床單和木板間的那床薄棉絮形同虛設,這床硬得硌人。抖開被子,一陣異味直撲鼻尖,蕭翊在心裏連罵了好幾聲,該死的前蕭翊,你要不要別這麼臟,連被子上都全是腳臭味。
蕭翊一陣噁心,加上身上頭上的痛,一時間心煩不已,一揮手就將被子丟到地面上去。坐在床上的葉溪動作迅速地跪起來,低垂着腦袋縮着肩,小小的身子輕輕地抖着。
蕭翊嘆了口氣,拍拍身旁,“溪兒,躺這兒。”葉溪悄悄地瞟她,她不打他嗎?不敢多磨蹭,立即聽話地躺下,離她有半臂遠。蕭翊又坐起,將他也拉起來,替他把外衣脫了才拉着他躺下去,把他的和自己的喜服都蓋在他身上,又找了前蕭翊的幾件衣服來當被子。
“冷嗎?”
葉溪搖搖頭,現在正是六月,白天熱得很,晚上也不冷。
“先將就一晚,那被子太臭了,明天洗洗再蓋。”蕭翊支起身子想吹蠟燭,突然又想到現在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呢。洞房是不可能了,雖然不是非要有感情才能發生關係,但對着這麼小的孩子她還下不去手,蕭翊又躺下去,讓蠟燭燃着。蕭翊閉着眼睛躺着,感覺旁邊的葉溪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會兒,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再不久后呼吸就變沉了。
蕭翊睜開眼側頭看身旁的人,葉溪面朝她側躺,微微蜷着身子,嘴角微微上揚似是滿足,兩條淡淡的眉微微蹙着似是有所擔憂,瘦瘦的臉頰上顴骨突起,大概是因為太瘦了顯得眼睛也微微有些鼓,鼻子不夠翹,卻圓圓的很好看,還有下巴,根本就是尖尖的骨頭包着一層皮,蕭翊伸手摸了摸,果然很扎人。
雖然莫名其妙地穿越了,還多了個小老公,但未來的日子有個人陪着似乎也不錯。
蕭翊坐起身,小心地將葉溪的身子抱過來些,免得他睡到地上去。從今天起,他就是她的夫了,既然來到了女尊世界,她就要入鄉隨俗保護好自己的夫郎,嗯,就從不讓他睡到地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