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p桃源路4號
那隻嬰兒怪孱弱無力地靠着牆壁也在喘息,血紅的眼珠一錯不錯地死死盯着紀梵,流露出垂涎的神情,彷彿紀梵是它的獵物。
忽然,它微微弓起背,跐起帶血的尖牙,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紀梵,你怎麼樣?”趴在口袋裏的沈洲陸仰着頭,看到對方蒼白的臉色。
紀梵倚靠着牆壁,他原本以為休息下會好些,誰知頭越來越暈,眼前陣陣發黑,“我、我不太好,有點奇怪,是失血過多嗎……”
聽着他越發虛弱的聲音,沈洲陸去看他的手腕,那裏的確流的血很多,但是絕對達不到失血過多的程度。
不對!沈洲陸猛地叫道,“血顏色不對!”
在這麼昏暗的環境下,很難分辨出顏色,也因此沈洲陸現在才注意到紀梵受傷部位呈現黑紫色。
兩個人的系統是相通的,沈洲陸急忙去查紀梵的屬性,結果一打開,兩個碩大的“中毒”二字標註在紀梵名字旁邊!
“紀梵!你中毒了!支撐一下,我們去找解藥!”
與此同時,嬰兒怪看準時機,猛地撲到了紀梵的臉上--
紀梵只覺得臉上有什麼冰冷黏膩的東西,很難受,但他連舉手撫開的力氣都沒有了。皮肉被撕裂的痛楚傳來,他意識越來越模糊,朦朧中好像聽到沈洲陸一向淡定沉穩的聲音,此刻焦急地在喊着什麼,但他已經聽不清了……
眼睛無力地閉上,等到紀梵再睜開時,已經回到了剛才的存檔點。
知道自己又死了一回,紀梵捂着胸口,後悔莫及,“我這個蠢貨,我竟然還因為它被親人丟棄而同情它qaq!我才是該同情自己好么。這嬰兒怪戰鬥力好強啊,只要被咬一口,就完全喪失行動力。”
沈洲陸安撫地拍拍他的胸口,“看來下次不能用手直接去打開蓋子。”
兩人吸取教訓,很快來到之前遭遇嬰兒怪的地方。
這一次,紀梵沒再像之前一樣用手去掀桶,而是在沈洲陸的建議下,脫下鞋子拿在手中--
他也沒辦法啊,手裏除了沒有電池的dv,就再沒有能用的東西了。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紀梵深吸了口氣,低頭喝沈洲陸對視一眼,對方點點頭。紀梵便用鞋尖小心翼翼地掀起桶蓋--
下一秒,一隻蒼白的小手從縫隙內鑽出,如同上次一樣一把拽住鞋子,瞧也不瞧就兇狠地咬上一口!
就在對方的尖牙刺入鞋子的剎那,紀梵眼疾手快一把用左手壓下垃圾桶蓋,剛好把嬰兒夾在那裏!
“嗚~嗚”
嬰兒半個身體還在桶內,腦袋則被蓋子壓在外面,拚命地掙扎。
紀梵拿出吃奶的勁兒,一手使勁壓着蓋子,脫了另一隻鞋,跟拍魚似的朝着嬰兒怪露在外面的腦袋一頓猛拍!
“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氣憤的叫罵和着悶悶的拍擊聲、以及嬰兒怪啼哭慘叫混在了一起,戰鬥越發白熱化。
漸漸的,對方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到後來紀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屁股猛地坐到了蓋上去,“咔”只聽一聲脆響,紅的發黑的血液飆出一道拋物線,噴洒了一地。
與此同時,紀梵也感覺到屁股底下徹底沒了動靜。
“死、死了嗎?”紀梵不敢動怕被低頭殺,忐忑地問沈洲陸。
沈洲陸從他口袋裏到地面上,仔細看了看,“怪物脖子被壓斷了,死的不能再死。你可以下來了。”
聽到沈洲陸這樣,紀梵終於鬆了口氣,站起來慢慢掀開蓋子,果然,嬰兒怪被壓斷頸椎而死,腦袋無力地聳拉在桶邊,身體頹然垂下。
紀梵不敢大意,又猛拍了幾下補刀完畢,伸手戳了戳對方,確認不會詐屍,才把嬰兒怪扔到地上,轉而專心地在醫療廢物桶里找線索。
裏面亂七八糟的,沾血的棉花簽、注射過的針筒,紀梵小心地翻找着,最後在最底下,找到了一截人體的小腿帶右腳足部分。
紀梵把腿拿出來,兩人在dv下仔細查看,沈洲陸道,“小腿勻稱修長,皮膚白皙,但是沒有女生的細膩光滑,看樣子,是個成年男人的。”
紀梵想起之前得到的手臂,“看樣子和手臂都是同一個人的。”
收好手臂,紀梵正打算繼續探索。收集物品的線索完成2/6。紀梵忽然聽到沈洲陸有些繃緊的嗓音,“紀梵你看--”
紀梵一扭頭,順着沈洲陸說的方向看去,驚悚地睜大了眼睛--
只見剛才被扔在地上的嬰兒怪,現在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徒留地上一縷血痕,延伸到看不見的甬道盡頭……
“要去追嗎?”紀梵摸摸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遲疑地問。
“暫時不用,沒死的話總會出現的。”沈洲陸道。
一人一寵繼續前行,沿着走廊沒走多久,紀梵又看到了熟悉的黑色時鐘。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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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紀梵的面前,是一個三角形的花壇,花壇不大,裏面草木青青,翠綠整齊,看得出有人經常照看整理。
正中間赫然立着一個大約半人高的石碑,上面用正楷寫着“慰靈碑”三個字。
這裏離實驗樓有一段距離,略顯荒僻,此刻又是夕陽西下,寂靜清幽。
“你在這裏啊。”
身後傳來一人熟悉的聲音,紀梵心知是林朗,回頭一看果然是他,“林學長。”
林朗走到紀梵身旁,低頭注視着他,關切道,“今天上課為難你了。畢竟你們還是初次接觸活物,要親自下手結束他們的生命,還是比較殘忍的一件事。但是,”他語氣一轉,略顯嚴肅,“想要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者,就必須經歷這些事。我作為助教,必須要幫助你們克服心理障礙。”
紀梵心思疾轉,看樣子,這一段副本劇情已經進展到了,林朗作為助教給杜子謙上課這裏,兩人應該是比較熟識了。
於是紀梵佯作失落地低下頭,吶吶地小聲道,“我知道。我只是……”
一隻大掌忽然落在他頭上,溫柔地揉了揉“我明白你的心情。”
“!”紀梵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有一瞬間,他竟然以為會是沈洲陸。
“跟我來。”林朗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失神,抓住他的手腕帶他繞到慰靈碑后,指着碑面給他看,“你看,上面寫着什麼?”
紀梵仔細分辨歷經了風霜雨雪而有些模糊的字跡,“……紀念為人類健康事業付出生命的實驗動物。”
他頓了頓,雖然他自己並不是學醫的,但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杜子謙會有的心情,此刻心裏還是一下湧起說不出的滋味。
紀梵臉上的悵然被林朗看在眼裏,面上閃過一絲溫柔。轉過頭,林朗目光平靜地注視着慰靈碑,輕聲道,“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接受不了,那些鮮活可愛的生命結束在自己的手術刀下。後來我看到這座慰靈碑,忽然過了心裏那個坎。正如題詞所寫,那些被我們實驗的動物,它們奉獻的生命,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醫生,而這些醫生將來從事着醫療行業,也會救助很多的病人。從這種程度來說,它們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並且,”說到這裏,林朗看向紀梵,眼裏有一絲溫和的笑意,“所有的醫學生們曾經都如你現在這般站在這裏,你的愧疚、你的感激都傳達了出去,因此才有了這座紀念碑。”
“所以,不要難受了。”
紀梵瞬間動容,感覺被對方深深的安慰到了。他並不是真正的杜子謙沒有他的經歷,但想必對方會比他此刻更加感觸深刻吧。
抬頭與林朗視線交匯,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嗯,我明白了!”
“謝謝你……學長。”
秀氣的男生和俊朗的男生靜靜凝視着彼此,臉上都是釋然的微笑。
春風和煦,吹皺一池春水,亂了心湖。
歲月靜好,惟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不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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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暗,紀梵重新回到了現實。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靠着牆壁捂胸,“這一次沒有選擇,大概原本的過去和這次是一樣的。我去,林朗段數簡直太高了,根本讓人招架不住啊!”
就算他這種道心堅定(什麼鬼)的人,有一刻也有種被擊中了心弦的震蕩。
沈洲陸若有所思,“你之前說杜子謙是暗戀着林朗的,對吧?”
“沒錯啊。”他撿到的畫像和副本都表明了這點。
沈洲陸又道,“你想沒想過,林朗可能也喜歡着杜子謙?”
紀梵驚詫,“怎麼可能!?”
沈洲陸反問,“為什麼不可能?”
紀梵掰着手指數,“我覺得吧,兩人差距太大了。林朗長得又帥,又那麼優秀,一定很受歡迎,身邊絕對不缺乏俊男美女。還有林朗性格開朗,很會為人處事,撿到書籤還給杜子謙順便邀約去喝水,結識新朋友,很正常吧?”
“以及這裏,林朗作為助教,幫助學生克服解剖課的心理障礙,也是很正常的吧。”
沈洲陸於是道,“那我來說說我的想法。”
“有一句話叫做,溺水三千隻取一瓢。林朗第一次見到杜子謙,就邀約對方,這至少說明,他覺得對方很有眼緣,很想認識。所以本身就對杜子謙存在好感。”
紀梵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第二,剛開始上活體解剖課,下不了手的應該不只杜子謙一個男生吧。為什麼林朗沒有去勸慰別人?”
“還有作為一個新生,杜子謙應該根本不會知道校園隱蔽地方有個慰靈碑。那有沒有可能,就是林朗告訴他慰靈碑的存在,並且讓他去看看?還特意趕去那裏,就為了安慰杜子謙。”
紀梵張大嘴,“不是吧……林朗竟然可以為杜子謙做到這個地步?”他認認真真地回想副本里,兩人對視間那種隱約曖昧的情愫。
“你說的好有道理,”紀梵一臉正氣,“我被說服了。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一腿!”
沈洲陸盯着他,“你之前真沒覺得林朗對杜子謙的心意?”
紀梵搖頭,“完全木有!”
沈洲陸:“……”
紀梵,“??”忽然想起,“大神,你明明沒有親眼看到副本,為什麼卻能揣測出背後的深意呢。”
沈洲陸默默嘆氣,“因為我了解他的心情。”
紀梵更加茫然了。
沈洲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搖頭,“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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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座3樓很快搜索完畢,紀梵撿到了個手電筒,和一節電池。想想出現的怪物,紀梵果斷地收回dv,把電池塞入手電筒里。
當走進靠着右邊走廊的最後一間房時,紀梵發現這是老師的辦公室。
房間不大,書桌上擺放着一台電腦,上面還有一本醫學相關的書籍,以及一張顯得有些陳舊的報紙。
紀梵首先拿起書翻了翻,裏面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放下書,紀梵的目光立刻被旁邊的報紙吸引了。
這是一份很普通的當地日報,日期上寫着05年6月7日,刊載着當時的新聞。
藉著電筒的光亮,紀梵一一快速地瀏覽過去,翻頁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版塊的新聞上染了一大團的墨水,有部分字跡模糊不清。
一手持着dv,把報紙湊近點看,“昨日,在桃園路4號(x醫科大)附近,發生一起慘烈的車禍。一輛超載的大卡車闖紅燈,將我校學生xxx……媽蛋,名字看不清,”紀梵眼睛都要瞪成鬥雞眼了,還是分辨不清楚被墨水糊了的人名,只能接着往下讀,“其中,一人當場死亡,接着又是看不清看不清……希我校學生引以為鑒,外出時注意安全,避免類似事故的再次發生。”
紀梵抖了抖報紙,有一股涼氣從心底躥上,“我校學生,呵呵。我怎麼覺得分明暗示的就是我正在收集的屍體吧!”
“是的。”沈洲陸表示贊同,提醒,“把報紙收好,說不定還有其他用處。”
紀梵依言把報紙放進背包,忽然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從窗外傳來,看樣子是得到簡報觸發了後續劇情。
低頭和沈洲陸對視一眼,在那雙從來都冷靜鎮定的黑眸中得到力量,紀梵從窗戶那裏探出頭一望,一道身影正好從他旁邊迅速飄落,四目相對,正對上對方佈滿猩紅血絲、含着怨恨的雙眼!
“媽呀!”毫無心理準備的紀梵嚇得往後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在地。
“砰咚!”
緊接着外面又傳來一聲悶響,紀梵吞了吞口水,低頭看向沈洲陸,哭喪着臉,“我剛才真被嚇到了嚶嚶!”
沈洲陸爬到他肩膀上,摸了摸白皙溫軟的耳朵,伸出短小的胳膊抱着他的臉頰,輕輕一吻,停頓了幾秒才離開,低沉的嗓音含着溫柔的安慰,“不怕,我在這裏。”
“轟”
溫潤的觸感依稀殘留在臉上,紀梵只覺全身血管都要爆開了,面紅耳赤,原本只是想討個蹭蹭,現在卻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