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驚魂
李成功並未上前查看老母親的屍體,在內屋環視一圈后,大手一揮示意眾人離開,張有才站在他身邊問道:“小李,你看這事兒咋辦?”
李成功搖頭:“等我回所里上報所長再說吧,三死一傷的案子,不是小案子,別說鄉派出所了,恐怕縣局的人來了也沒招。對了,怎麼不見張屠戶的兒子?他兒子去哪兒了?”
“我讓你嬸子抱着呢,這孩子可憐啊!剛滿月家裏的就不明不白的全死了,這以後可咋辦。”張有才唉聲嘆氣。
“張叔,保護好現場,可別讓其他人進來,萬一嚇出個好歹,又是事兒,那啥,我就先回派出所了。”李成功招呼小民警一聲,說著兩人就走出堂屋。
送走兩位民警,張有才犯了難,等縣局來人,恐怕得到第二天,要保護好這現場,勢必要留人在張屠戶的家裏看守,張有才是唯物主義,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可是眼下一家四口死了三口,在這個節骨眼上,派誰來看守呢?
張有才說出了自己的難處,徵求眾人的意見,見沒人吱聲,他沉吟片刻:“這樣吧,看守一天給五毛錢,從村大隊的財務上走賬。”說完,當即有兩個壯年站了出來。要知道在八十年代,一個工人的月薪也不過是三十塊而已。
兩個壯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婆娘的人,靠着幾畝薄田和村幹部的工資過活,日子緊巴巴的,聽到看守一天給五毛錢,想也沒想站了出來,這兩個壯年還是本家兄弟,一個叫張龍,一個叫張虎。
說是看守,肯定不是在張屠戶家裏看守,要是那樣的話,恐怕張有才出十塊也沒人願意,哪個敢日夜守着三具死狀極慘的屍體?
找到看守的人後,張有才拿出自家的篷布,在張屠戶家門口用木樁支起一個大棚,又抬來兩張木板床,算是給看守人臨時的住處,在縣局的人還沒到來之前,看守人一個白班一個夜班交替着,不能讓任何人進張屠戶的家,就說是村長安排的,有啥事找村長。
安排妥當后,天早已大亮,眾人打着哈欠逐一離開,留下看守的張虎一個人待在大棚里,忙乎了一早上,他兩眼直打架,索性躺在木板床上打起了呼嚕。
臨近中午,張屠戶家死人的消息頓時傳遍全村,村裏的人爭相來到張屠戶家門口,看到支起的大棚里躺着一個人,七嘴八舌的問起來,張虎剛在老村長家吃完飯,正坐在木板床上抽煙,看到這陣勢一時招呼不過來,吼了一嗓子把老村長招了過來。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窩蜂似的圍着張有才問東問西,張有才聽的耳朵嗡嗡響,牛脾氣一下竄上來:“都閑着沒事幹是不是?該幹啥去幹啥,別在這圍着了!”說完,甩給眾人一個冷臉子,轉身回了家。
眾人見問不出啥,都各自猜起來,說啥的都有,有說:“這張屠戶家指定是被村東頭那王寡婦給害的,那王寡婦家的那口子,就是被她給剋死的。”有說:“我看是張屠戶賣棺材賺死人錢,閻王爺不樂意了。”有說:“肯定是張屠戶在後山砍樹,沒給山神上香。”
總之,說啥的都有,最後眾人得出一個結論:“張屠戶是被後山的精怪上了身。”
天剛擦黑,來換班的張龍拎着一瓶子散裝白酒,拿着一碗自家婆娘給炒的花生,哼着小曲走進大棚:“小虎,你回去吧,今兒晚上交給我了。”
“行,龍哥,那我就先走了啊。”張虎起身走出大棚,突然轉過身來,一臉神秘:“龍哥,這大晚上的,你可要小心點啊!要是害怕啥的,叫獻軍或獻兵哥來陪你。”
“兔崽子,滾遠點!你龍哥我膽子啥時候那麼小了?”張龍抬腿就是一腳,笑道:“倒是你招呼點兒,看你這兩天腰板都直不起來,夜裏少折騰自個兒婆娘,你就不怕哪天死在床上?”
“哈哈,我那天在後山逮住一隻獾,最近吃肉喝湯身上有火,我這身板壯實,不怕!”張虎自豪的拍拍胸脯。
“好你個兔崽子,有好東西連你哥都給忘了!我咋說你小子這兩天一嘴肉味,原來是在偷偷的補身子啊!怪不得你那婆娘最近臉色那麼好,那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張龍坐在木板床上,抽着煙捲打趣道。
“咋的?眼氣啊?”
“去去去!眼氣啥?說的跟我沒婆娘似的,你個兔崽子趕緊滾蛋,別一會兒你那小媳婦跑來喊你!”
“行,不跟你廢話了,獾肉我給你留着呢,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家龍哥,那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記得哥跟你說的話。”
“啥話?”張虎回過頭來,一臉迷惑。
“夜裏少折騰自個兒婆娘,多注意點你那倆腰子吧!”
張虎作勢笑着啐了一口,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張龍坐在木板床上點了一支蠟,打開散裝白酒嗑着花生,望了一眼張屠戶家漆黑的松木門,不禁想起張屠戶一家三口的死狀,頭皮頓時一陣發麻,抓起酒瓶子猛灌一口白酒,暗自說道:“我怕啥,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你的又不是我張龍。”
夜裏十點鐘,老村長張有才叼着煙捲走進大棚:“喝着呢?”張龍抬頭站了起來:“嗯,叔,要不要來點兒?”張有才擺手:“不了,我這身子骨不行,你嬸子也不讓我喝酒,把家裏的酒全給我倒了,這敗家娘們!”
張龍咧嘴笑了笑:“俺嬸子那不是為你好嗎,叔,你要是饞了,就來點兒?喝一點兒不礙事的。”
“老東西!敢喝酒,今兒晚就住大棚吧,別回來了!”遠遠傳來張有才老伴的聲音,張有才一縮脖子:“那啥,小龍啊,夜裏你可看好,我先回去了,別一會兒,你嬸子把門兒給我鎖了。”
“行,叔,你就放心吧。”
張有才走後,張龍一口一口抿着瓶中酒,不一會兒見了底,帶來的花生也嗑完了,他腦袋暈乎乎的坐在木板床上,想着張虎留給自己的獾肉,不禁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嗚~”突然一陣詭異的呼嘯聲,在這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滲人,一陣涼風吹過,大棚內的燭光跳動着,更添了幾分詭異。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張龍藉著酒勁兒,大喊一聲:“誰?出來!?”說著,走出大棚環視一圈,見啥也沒有,暗怪自己神經多疑,在這南庄村活了三十多年,也沒見過啥,多半是風聲吧。
張龍站在大棚口啐了一口,就在他轉身準備走進大棚的時候,“嗚~”呼嘯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他是聽的真真的,不禁頭皮一陣發麻,轉過身來大吼:“誰在裝神弄鬼呢!鱉犢子,有種給我站出來!”
四周頓時又安靜下來,張龍此時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坐在木板床上,眼睛直盯盯的望着張屠戶家的松木大門:“冤有頭債有主,你張屠戶在世的時候,我張龍可沒有得罪過你,如今你不明不白的走了,誰害死你的,你找誰去,可別來找我啊!”
“吱~”的一聲在這死氣沉沉的黑夜中格外刺耳,只見張屠戶家的那漆黑的松木大門緩緩的打開,突然,一隻慘白帶血的手猛地伸了出來,在那漆黑大門的映襯下,顯得尤為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