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生財之道
接完王朝的電話后,林逸飛就準備送陸白衣回家,開出幾公里後來到東方文武學校。
看到這個學校,林逸飛莫名想起高小飛,記得龍叔彙報過,他曾經也在這個學校讀書。
此時,正好是五點十五分,周末鈴聲響起,兩千學子放學。
一批批學子從校門出來,或步行,或公交車,或私家車離校,還有不少學生騎着自行車晃悠悠回家。
很是喧鬧和快樂。
開着車的林逸飛踩下了剎車,安靜等待着濱海學子過去。
窗戶盛開的杜鵑,青春女生的汗珠,門口送行老師的青絲,都在他的視野中跳躍。
“師父,師父,那是不是高勝寒?”
就在林逸飛感受莘莘學子的快樂時光時,陸白衣輕輕扯住林逸飛的手臂,手指點着前方低聲問道。
“嗯——”
林逸飛微微一愣,順着陸白衣手指方向望向,一個植物園映入了眼裏。
那是東方文武學生每年植樹節種植花木的地方。
地方不大,卻是花木蔥鬱,成為不少家長等待的地方。
林逸飛目光鎖定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
他站在一叢‘彼岸花’前面,像是孩童似的數着花朵……
他衣飾普通,毫不起眼,但站在那裏,卻吸引着林逸飛目光,因為他身上有一種難言的悲涼。
此人正是高勝寒。
“師父,真是高勝寒啊。”
陸白衣先用手機拍攝了幾張照片,然後用探頭放大中年男子,確認就是他們圈定的嫌疑人高勝寒。
陸白衣帶着一抹興奮:“師父,要不要把他拿下?或者盯着他?”
“你現在拿下他有什麼意義?”
林逸飛毫不猶豫搖頭:“你有他犯罪證據嗎?沒有!就連犯罪動機都還沒湊齊,拿下他也要放掉。”
陸白衣幽幽一嘆:“這倒是,什麼證據都沒有。”
林逸飛語氣平緩:“現在沒證據,拿下他沒有意義,盯着他倒是可以,不過需要精心部署。”
“不然非但盯不住,還可能折了自己。”
林逸飛眼裏跳躍一抹光芒:“還是明天開會再作安排吧。”
陸白衣想了想,也是,高勝寒是兇手的話,那就不是隨便能盯梢的,搞不好會被他反殺。
這時,林逸飛發現,高勝寒向這邊看了一眼,隨後淡淡一笑,轉身融入人海,悄無聲息離去。
林逸飛眼皮跳動,忍住跟上去的念頭,作為獵人,就要有等待時機的耐心,那樣才能一擊即中獵物。
“叮叮叮——”
念頭中,一個十五歲女生從校門出來,背着書包,掛着畫板,推着自行車,巧笑倩兮跟老師告別。
“年少青春,幸福時光!”
林逸飛很是喜歡這份意境,於是由衷讚許了一句。
夕陽下,馬尾辮女生推着車子,沐浴餘暉冷風,在校門笑成一朵花,讓人很容易回到學生時代。
特別是女孩的青春和快樂,讓人感覺說不出的朝氣。
陸白衣順着林逸飛目光望向女生:“咦,這女孩有點熟悉,哦,對了,庄小潔的女兒,庄曉婉。”
“庄小潔女兒,庄曉婉?”
林逸飛微微訝然,隨後又點點頭:“看起來確實像是窮人家的孩子,懂事。”
“對了,庄小潔情況怎樣了?”
他一邊問起庄小潔情況,一邊踩下油門通過學校門口。
陸白衣接過話題:“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要住院三個月。”
“費用也由警方全部負擔,金隊長給她申請了部分獎金,畢竟仙鶴山莊一案,她也算出過力。”
“當然,這獎金是秘密的,是用三組捐獻方式給予的,免得劉三強又玩花樣。”
她補充一句:“她女兒,我也跟居委會和學校打了招呼,他們都答應好好照顧她。”
林逸飛滿意點點頭:“不錯。”
說話之間,車子開出了兩百多米,隨後林逸飛轉入一條老街。
他的視野,很快又出現了庄曉婉。
“想不到她也走這條路。”
林逸飛見到庄曉婉,微微一怔,隨後笑了笑。
這條老街兩邊店鋪幾乎都是半開半關,全都寫着拆遷兩字,人車也不是很多,流淌着破敗衰落氣息。
道路也只夠兩部車子通過,所以林逸飛也就沒有超車過去。
而是慢慢跟在她後面。
“哎呀——”
林逸飛開出三十多米,前方一個路口,忽然傳來一聲悶哼,只見一個提着菜籃的中年婦女摔倒在地。
幾個西紅柿和不少魚蝦跌落,一地狼藉。
“哎呀,哎呀……痛死我了……”
中年婦女還捂着肚子連連悶哼,一股鮮血還從她大腿流下,滴落在地,很是殷紅。
庄曉婉見狀忙跳下自行車,把車子丟到一旁后就跑了過去:
“阿姨,阿姨,你怎麼了?”
庄曉婉臉上帶着焦慮:“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扶我……扶我……”
中年女子痛苦不已哼道:“我痛!”
庄曉婉忙把她攙扶起來:“阿姨,你哪裏痛?啊,你流血了,我幫你叫救護車吧。”
她身上也蹭了一點血,但她毫不在乎,只是摸着手機要叫救護車。
中年女子緊緊抓住庄曉婉的手腕:“不用,不用……”
“阿姨,你都流血了。”
庄曉婉滿臉善良:“我們應該馬上叫救護車,不然會出事的。”
幾個路人經過忙遠離幾米,隨後對着兩人指指點點。
“李翡翠,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個西裝男子從前面快速跑了過來,衝到中年女子急切問道:“是不是被撞倒受傷了?”
“啊?都流血了?”
西裝男子焦急萬分:“不要孩子流產啊。”
中年女子滿臉痛苦樣子:“肚子疼,腿也痛,走路都走不了,哎喲喲,不行了,我站不了……”
她扯着庄曉婉衣服,然後悶哼不已坐回地上。
庄曉婉忙攙扶着李翡翠:“阿姨,阿姨,你怎麼了?”
接着她又對西裝男子喊道:“叔叔,阿姨都流血了,快叫救護車。”
“小姑娘,你也知道她流血了啊?你怎麼騎車的?”
西裝男子對庄曉婉吼道:“你知不知道我老婆懷孕?你這樣把她撞倒,還流血,有沒有長眼睛?”
“我告訴你,你必須負責人,快打電話叫你家長來!”
“這事必須給我們一個交待,我孩子有事,我饒不了你。”
他一邊扯開嗓子吸引路人過來,一邊拿出手機拍攝滿地的果蔬和自行車,接着又拍攝庄曉婉的臉。
“叔叔,不是我撞的,不是我撞的……”
庄曉婉聞言焦急喊起來,還不斷擺着手辯解:“我是看到阿姨摔倒,跑過來看她有沒有事的。”
西裝男子板起臉訓斥:“這路那麼平坦,不是你撞的,她怎麼會摔倒?”
“而且她身邊就只有你一輛自行車,你看,你手腕和身上都有血,肯定是你碰倒她了還不自知。”
他望向身邊的中年女子:“李翡翠,你說是不是她撞的你?”
李翡翠艱難擠出一句:“是,是她撞了我,不過,她應該是不小心的……”
此話一出,五六個靠近的路人頓時嘩然,紛紛指責小姑娘不厚道,撞人不承認。
中年男子又扯開了嗓子:“聽到沒?當事人都說你撞的了,你還要抵賴?”
“初二《三》班,庄曉婉?東方文武學生就這素質?”
“你馬上叫家長過來處理。”
他盯着女孩的校園通行證:“不然我就告訴你老師,讓你被全校師生唾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庄曉婉快要哭泣起來:“我只是過來幫忙,阿姨,你不能這樣誣陷我啊。”
李翡翠責怪道:“小姑娘,你怎麼這樣?我雖然知道你是不下心撞的,但你也不能耍賴不認啊?”
五六個路人紛紛搖頭,一臉鄙夷看着庄曉婉。
庄曉婉環視着眾人,委屈地想要找證人,結果卻都認定她是肇事者,而四周更是不見監控攝像頭。
她抹着眼淚:“真的不是我,不是我,阿姨,你不能這樣啊。”
“你趕緊認了,你以為耍賴就有用?”
西裝男子臉上帶着一股得意:“有當事人,還有這麼多熱心的見證人,你跑不了的。”
庄曉婉很是絕望:“不是我,真不是我,怎麼會這樣呢?你們相信我好不好?”
“別耍賴了,你看看,你把我老婆撞成什麼樣了?站都站不起來了。”
西裝男子氣勢洶洶:“再不叫家長,我就報警,叫警察,叫老師……”
“不要……”
庄曉婉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現在的熊孩子,太不像話了,撞人不說,還撒謊。”
西裝男子重重哼了一聲,隨後掏出一包中華煙和幾包巧克力,打開散給圍觀的路人:
“各位,你們都是證人,麻煩留幾分鐘,或留個攝像,待會家長或警察來了,你們給我作證。”
“不然這熊孩子咬死沒撞人,警察又來和稀泥,大家就要扯皮了,那樣我老婆和胎兒就被白撞了。”
“張鐵龍謝謝大家了……”
他把東西散開大家。
路人紛紛喊叫着願意作證。
幾個要趕路的圍觀者,也對着西裝男子的手機攝像,信誓旦旦作證庄曉婉撞人了。
反正隨口說說又不用負責任,何況現場確實是李翡翠流血,庄曉婉的自行車倒地。
“小姑娘,有這麼多好心人作證,你狡辯不了的。”
“你也不要說我們誣陷你,你看我們,非富即貴,西裝一套就幾千塊,沒必要碰瓷你。”
“我看你,還是痛痛快快承認撞人了吧,這樣我就不告去你學校了,不然我就讓你身敗名裂。”
張鐵龍板起臉訓斥庄曉婉:“學校肯定會開除你這不誠實孩子。”
“不是我,真不是我。”
庄曉婉哭了:“怎麼會這樣……”
圍觀路人鄙夷看着庄曉婉。
“嗚——”
就在這時,只見一輛車子轟鳴大作,像是利箭一樣沖向了人群,沖向西裝男子和中年女子。
“快躲開!快躲開!剎車壞了,剎車壞了!”
林逸飛探出腦袋驚慌失措喊叫起來:“快躲開啊。”
路人一鬨而散,張鐵龍也慌忙躲避,跌坐地上的李翡翠,更是瞬間從地上蹦躂起來,撒腿就跑……
原地,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庄曉婉,她難於置信看着跑出十幾米的李翡翠。
“嘎——”
車子在庄曉婉身邊停下,林逸飛笑了笑:“小妹妹,你沒事吧?別怕,那些人是碰瓷的……”
“我沒事……”
庄曉婉下意識回應,隨後又把目光望向李翡翠,喃喃自語:“你沒事……”
陸白衣打開車門,抱着庄曉婉輕拍,安慰她沒事了。
此時,圍觀的路人先是訝然李翡翠生龍活虎,又聽到林逸飛說什麼碰瓷,全都明白了過來。
不過也沒有人指責張鐵龍和李翡翠,這年頭,欺負小姑娘可以,得罪西裝男子他們就算了。
何況他們也拿了張鐵龍的中華煙和巧克力。
張鐵龍和李翡翠臉色難看。
“小子,你想要謀殺我們嗎?我告訴你,你把我妻子嚇壞了,她懷着孕……”
張鐵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我們待會去醫院檢查,有什麼事,我張鐵龍絕對不會放過你。”
李翡翠跟着吆喝一句:“我記住你的車牌了。”
“王八蛋!”
陸白衣再也忍耐不住了,嬌喝一聲沖了出去。
“砰——”
她一腳把張鐵龍踹飛出十幾米,力度極大,直接讓張鐵龍腦袋撞出一個包。
然後她又一把揪過李翡翠,從肚子扯出小枕頭,還有一個小血袋。
她憤怒無比訓斥:“你們夫妻,有手有腳,不好好做人,反而聯手碰瓷小姑娘,不覺得無恥嗎?”
“我告訴你,你們的行徑,我們的車載記錄儀全部錄下來了。”
她手指一點車子:“我不介意你們報警,看看警察抓誰坐牢。”
張鐵龍捂着肚子,憤怒指着林逸飛:“小賤人,你敢打我們,你等着,我遲早找你算賬的。”
李翡翠也歇斯底里尖叫:“我們會告你的。”
“來,來,來,我把名字和電話報給你,你有本事來找我算賬。”
陸白衣俏臉寒霜,對着張鐵龍腳趾踩了下去,讓他疼痛的嗚嗚直叫:
“記住了,我叫陸白衣,重案三組探員。”
“電話是一三八……,歡迎你報仇。”
聽到林逸飛和陸白衣是警探,張鐵龍和李翡翠臉色巨變,相視一眼,隨後咬咬牙攙扶着離去。
圍觀的路人見到好戲沒了,也一鬨而散。
“小妹妹,沒事了,趕緊回家吧。”
林逸飛鑽出來,幫庄曉婉扶起自行車,隨後輕聲寬慰她:“以後再出現這事,直接報警就行。”
“謝謝哥哥,謝謝姐姐。”
庄曉婉俏臉乖巧點頭:“如果不是你們,我今天就麻煩了。”
“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家吧。”
林逸飛示意庄曉婉早點回去:“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庄曉婉擦擦眼淚,推着自行車前行。
“我還是送送她吧,她家就在前面。”
陸白衣不放心:“師父,你在這等我幾分鐘。”
林逸飛點點頭。
看着陸白衣他們遠去的背影,林逸飛鑽入車裏等待。
關閉車門時,他眼皮一跳,本能感覺到,有一雙深淵一樣的眼睛,在暗中凝視着自己……
在林逸飛等着陸白衣時,張鐵龍和李翡翠正動作利索穿過兩條街,隨後來到一個高檔小區的十三樓。
他們輸入指紋,打開防盜門,隨後推門進去,氣喘吁吁坐在沙發上。
房子一百二十平方米,裝修奢華,傢具高檔,按摩椅、家庭影院、跑步機一應俱全。
“你快把身上的血跡處理一下。”
張鐵龍順手從茶几拿起保溫杯,喝入一大口茶水后皺眉哼道:“別弄髒了我們剛裝修好的房子。”
“特別是這沙發,三萬多一套呢,血跡上去,洗都不好洗。”
他讓李翡翠去換身上衣服。
“都怪那兩個該死的警察。”
李翡翠一邊去洗手間換衣服,一邊罵罵咧咧:“如果不是他們,咱們這次肯定能賺一百萬。”
“那小姑娘雖然騎着騎行車,但是背着畫板,現在學畫畫的學生,家裏不是土豪就是有礦。”
“可惜了,被那警察識穿了,不然憑現場證人,血袋,還有找我表妹弄的懷孕證明……”
“一百萬跑不了。”
李翡翠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出來,臉上有着不甘和遺憾。
“跑?”
張鐵龍露出一抹獰笑:“你覺得那小姑娘跑得了?”
“這些年,被咱們碰瓷的人,有哪個跑了?少則十萬,多則百萬,全都乖乖送上門來。”
“你放心,我已經記住那女孩名字和班級,等到周一,咱們就帶人去學校鬧。”
“學校一向愛面子,肯定會偏袒我們息事寧人,也就會讓小姑娘家長賠償我們。”
他哼了一聲,很有自信:“什麼警察也沒用。”
“就跟三年前一樣,那什麼高小飛,被咱們去學校和他爸單位一鬧……”
李翡翠眼睛亮起:“還不是乖乖賠償兩百萬……”
張鐵龍嘿嘿一笑:“也就是那一次,讓我們找到了生財之道……”
兩人說話很是大聲很是得意,絲毫沒有察覺,防盜門的透氣窗外面,多了一雙狠厲又危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