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兩張彩票

第二十一章 兩張彩票

“嗚——”

從郭富貴別墅出來后,林逸飛對陸白衣交待了一番,讓她跟探員先回警局,而他準備再去一踏現場。

這次前去郭氏別墅搜查,雖然還是沒有找出三名死者交集,但林逸飛還是收穫滿滿。

他還感覺自己摸到了缺口。

那就是張菲菲。

報案時的夢境尋屍,掐着時間的兩千萬保單,還有郭小明頭上的傷,都昭示張菲菲跟郭富貴的死有關。

即使不是兇手,她也怕知道不少東西。

殘陽中,林逸飛一邊思慮案情,一邊在路上疾馳,兩旁景物飛快地向後退去,只留下嗖嗖嗖的冷風。

雖然今天已經沒有再下雨,還出了小半天太陽,但黃昏的風還是特別刺骨。

“叮——”

車子開出五六公里后,林逸飛的手機響了。

“喂?”

林逸飛用藍牙接聽:“哪一位?”

“林逸飛,你準備好大餐請我吧。”

電話另一端,傳來蕭法醫冰冷卻驕傲的聲音:“你的大黑狗已經檢查完,報告也打出來了。”

“為了解剖你的狗,不僅佔用了我兩個中午,還讓我對狗狗心存愧疚。”

她嬌哼一聲:“我家金毛現在都不肯讓我抱了。”

林逸飛精神一振:“情況怎樣?”

蕭法醫趁火打劫:“請我吃法國大餐。”

林逸飛笑了笑:“好,沒問題,你說去哪裏吃,我就請你哪裏吃。”

“蕭法醫,你看,我都答應你了,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情況?”

他打着苦情牌:“而且兇手又殺了一個人,我也是想早點抓到兇手,咱們都是為人民服務啊。”

“這還差不多。”

蕭法醫的聲音嚴肅起來:“我可以告訴你,大黑狗的確是一刀致命,不過出手者手法非常老練。”

“他的刀沒有直接割破了頸動脈,而是割裂到最後一層內膜時停下。”

“如此一來,狗血就不會立刻濺射出來,等奔跑出幾十米后,激烈運動撐破內膜才噴血死掉。”

“可以這麼說,這個殺狗的傢伙,如果這一刀不是碰巧的話,那麼他玩刀水準堪比一流外科大夫。”

“不,是遠甩現在的濱海大夫一條街。”

蕭法醫給予很高的評價:“庖丁解牛,收放自如,估計只有孫老才能相媲美了。”

林逸飛微微下降車速:“從解剖情況判斷,殺狗的,殺人的,有沒有可能同一人?”

如果是同一人的話,林逸飛就要請高勝寒回來調查了。

“應該不是同一人。”

蕭法醫輕嘆一聲:“殺狗的,刀法已到頂尖,放眼濱海沒幾個能比,成熟、圓滿、爐火純青啊。”

“而殺掉碩鼠三人的兇手,雖然他的刀法也很精湛,但跟殺狗的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

她作出一個判斷:“簡單一點,兇手還差高勝寒一籌。”

林逸飛眼裏掠過一抹失望:“看來大黑狗這條線索沒用了。”

“不,還是有點用。”

蕭法醫話鋒一轉,給出一個重要信息:“雖然兇手跟高勝寒有差距,但兩人還是有一個相似之處。”

林逸飛聞言眼睛亮起:“什麼相似之處?”

“很多用刀的高手,除了刀法天賦超於常人之外,他們還會有自己的獨特風格。”

蕭法醫語氣平和:“這個風格有些是特意標記,有些是習慣使然,總之都有可辨認的痕迹。”

“兇手也有自己的標誌。”

“我發現,他殺掉碩鼠、林美美那一刀,收刀的時候習慣往上一撇,好像一個勾。”

“於是我特意看了看大黑狗的傷口,結果發現這一刀也有這個走向。”

她給出一個結論:“如果放大一點看,那就是兩人手法很相似。”

林逸飛皺起了眉頭:“等等,手法相似……你又說不是同一人?”

“而且你說每個用刀高手都可能有自己特徵,那為什麼兇手跟高勝寒又這麼相似?”

他眼中有着一抹疑惑:“這不是矛盾嗎?”

蕭法醫笑了笑:“這一點都不矛盾,你仔細想一想……”

林逸飛思慮一會,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在模仿高勝寒,這個人跟高勝寒很親近。”

“沒錯。”

蕭法醫笑着點點頭:“不過與其說他模仿高勝寒,還不如說他跟高勝寒學習過。”

“而且這人正處於消化吸收卻還沒形成自己風格的階段。”

“他的細節比不上高勝寒,但天賦卻不會差太多。”

蕭法醫給予一個提醒:“再殺幾個人,估計他就徹底成熟了。”

林逸飛腦光一閃:“那有沒有可能,兇手殺人時降低自己水準?”

“我知道你的意思……”

蕭法醫毫不客氣打斷林逸飛的話:“概率萬分之一。”

“殺人那麼緊張的時刻,兇手只會全力以赴,又怎會降低水準呢?”

“而且很多習慣和細節,不是降低水準就能掩飾的。”

不過她也沒有把話說死:“當然,也有可能降低水準,但那意味着高勝寒是大師級殺手了……”

林逸飛點點頭,心裏有了數。

隨後他掛掉電話,尋思要高勝寒協助調查,還是派人暗中跟着他?

“砰!”

就在他準備讓人收集高勝寒資料時,前方一輛萬事得突然打開天窗,一個熊孩子站出丟出一疊報紙。

報紙嘩啦一聲漫天飛舞,讓幾輛車子下意識剎車。

警車的擋風玻璃也被一張報紙貼住,頓時擋住了林逸飛的視野。

林逸飛本能踩下剎車,但車頭已偏了一下,直接撞上右側行駛的瑪莎拉蒂。

“砰!”

又是一聲巨響,瑪莎拉蒂的車門多了一個凹痕。

“大爺!”

林逸飛一拍方向盤,拿起手機報了交警,接着又把萬事得的車牌上報,讓沿途交警攔下這部車教育。

隨後,他就打開車門出來,準備向車主道歉。

瑪莎拉蒂的車主也下車。

林逸飛一怔:“周小姐?”

“林警官?”

周子怡也一愣,顯然沒想到這麼巧。

隨後,她摘下墨鏡,巧笑倩兮伸出手:“林警官,又見面了。”

林逸飛有點意外車主是周子怡,隨後上前一步握手:“周小姐,不好意思,撞你車了。”

“責任在我,我會修好你的車。”

他給保險公司打了一個電話。

“我這車子可是限量版,零件全要國外運過來,警車那點保險未必夠用。”

周子怡眸子閃過一抹狡黠:“我覺得,我們還是找地方坐下來協商一下如何?”

林逸飛看不透周子怡用意,不過還是很負責地點點頭:“好。”

三十分鐘后,距離事故現場的五百米外,凱賓斯基八樓西餐廳,林逸飛和周子怡相對而坐。

桌上擺了一份牛扒,一盤沙拉,兩碗羅宋湯,還有一瓶波爾多的葡萄酒。

酒菜價格不算奢侈,一千多塊,可見周子怡顧及了林逸飛感受。

“周小姐,咱們坐下來是協商車子費用,而不是來這五星級酒店吃晚餐。”

林逸飛目光玩味看着女人:“你也吃不下……”

“車子我已經讓秘書去處理了。”

周子怡嬌笑一聲:“修車的費用,將由你的保險賠償,賠償不夠,就陪我吃飯來抵數。”

她穿着米色的高領風衣,修長的美腿優雅的搭在一起,腳上穿一雙銀色的高跟鞋,精緻纖巧。

她慵懶嬌媚的靠在椅子上,讓人看見就會不自覺的以為是明星。

只是林逸飛沒有欣賞她的美,手指輕輕敲擊着桌子:

“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人,別浪費時間了,差額多少,我掏給你。”

“對了,加上阿秀飯館那一頓,我一起算給你。”

他拿出手機準備轉賬。

“林警官,你會不會太無趣了一點?”

周子怡幽怨起來:“我把你拉過來,你應該明白,我對修車費用毫不關心,我只是想跟你吃頓飯。”

“我也不是要你賣藝賣身,我只是想要好好感謝你。”

“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感謝機會嗎?”

“還是你打心底看不起我?覺得我為了錢,連親情都不顧?”

“在你心裏,或許我就是蛇蠍女人?”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俏臉流露一抹自嘲,隨後端起一杯紅酒一口喝下。

林逸飛聞言微微一怔,看着女人脆弱的俏臉,他心頭一柔,隨後輕聲回道:

“那都是我應該做的,你根本不需要感謝。”

“不想接受你的好意,是擔心跟你走的太近,容易讓人說閑話,我倒是無所謂,但對你很不好。”

他道出自己的理由:“畢竟周子豪算是我送進看守所的。”

周子怡微微一愣,隨後恍然大悟:“謝謝林警官的考慮,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原來是為我着想…”

林逸飛快刀斬亂麻:“不說這些了,這頓飯,我接受。”

周子怡紅唇輕啟:“林警官,咱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林逸飛神情猶豫了一下,隨後淡淡一笑:“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謝謝林警官賞臉。”

周子怡雀躍了起來,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上:“來,為我們成為朋友干一杯。”

林逸飛很是無奈碰杯,隨後輕輕喝入一口。

周子怡掏心掏肺:“也許林警官覺得我僑情,可我還是想說,我真的很高興交你這個朋友。”

“別看我現在前呼後擁,出入達官,往來貴人,可沒有一個能夠交心的。”

“虛假的笑容下面,藏匿着太多的爾虞我詐,所謂的盟友知己,也更多是盯着周氏這塊蛋糕。”

“連我弟弟都不擇手段對付我,你說,我身邊又有什麼知交的人?”

“每天回到家裏,傭人子侄雖多,我卻感覺是一個人,感受不到半點溫暖。”

“而你不同,你是一個活得真誠的人,也是有自己底線的人。”

“你能讓我感到一股久違的溫暖……”

她又端起了酒杯:“所以能成為你的朋友,我感到非常的榮幸,非常的開心。”

林逸飛坐直身子,看着一臉真摯的女人,心裏多少感動,他看得出,周子怡是真心實意靠近自己。

這女人,太孤獨了。

“幹了。”

林逸飛沒有太多廢話,重重一碰酒杯,隨後喝了一個乾淨。

周子怡也笑着一飲而盡。

“竟然是朋友了,那我就說點朋友該說的話。”

林逸飛放下酒杯后,看着周子怡直接開口:“別對周子豪趕盡殺絕,畢竟你們是血脈相連的姐弟。”

“林警官看過新聞了?”

周子怡沒太多意外,電視、雜誌、網絡鋪天蓋地流傳周子豪的消息,林逸飛知道情況也很正常:

“他落到今天這地步,固然有我打壓,但更多是他咎由自取。”

她眸子有着一抹痛楚:“是他一步一步把自己毀掉的。”

“我當然知道周子豪自己作死,可是你作為他的姐姐,我依然希望你殘存一絲善意。”

林逸飛提醒一句:“保護好自己之餘,也給他一條生路,這樣,你將來才不會後悔。”

他希望周子怡能夠珍惜最後一個血親。

“雖然這場豪門爭奪中,我勝利了,但對於我來說,痛惜遠勝於勝利的快感。”

“你不清楚,我跟周子豪的關係,不是一直這麼惡劣的。”

她幽幽一嘆:“至少,在他十五歲之前,我們兩個很要好,甚至可以說姐弟情深。”

林逸飛流露一抹意外:“是嗎?我還以為你們從小打到大。”

“我母親早逝,我爹經常應酬,每年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我跟周子豪可算是相依為命。”

周子怡聲音帶着一抹感慨:“所以我們感情非常好。”

“我經常哄他開心,他也經常給我驚喜,比如我會攢錢給他買玩具車,他會給我培訓鸚鵡玩耍。”

她回憶着昔日的美好畫面:“長大一點,我陪他練武術,他給我買天王演唱會門票。”

林逸飛微微眯眼:“想不到周子豪以前這麼懂事。”

周子怡輕輕點頭,端起紅酒喝入一口:“他何止懂事,智商還很高,做很多事都能一點就通。”

“我那時,真是以我這個弟弟為榮,在很多人眼裏,我們也是最和諧最友愛的姐弟。”

“即使暑假我們被父親派去工地體驗生活,平時聚少離多,我們也常常會在半夜通電話鼓勵對方。”

“我們還約好,長大了,就一起幫父親打理周氏集團,讓他不要太勞累,可以多一點休息。”

“可惜周子豪長大了,認識的人多了,沾染的惡習也多了,性子也開始變了。”

“十五歲后,他就經常消失,偶爾回來,不是找我要錢,就是找東西去抵押。”

“他換洗的衣服,還時不時被翻出香煙、賭場籌碼、麻醉劑、大麻等物品。”

“有一次還滿頭是血回來,讓我爹非常生氣,還把他關在後園倉庫,可他轉眼就扒窗戶跑掉了。”

“他還認定是我經常告狀,所以跟我也開始疏遠……”

“再後來,他就出了酒駕一事,因為他的富少身份,讓周氏成為市民笑料,我爹也就放棄他了。”

“他也沒有回頭是岸,一條道走到黑,我們關係也越來越差,最終鬧出周氏墓地一案……”

說完之後,周子怡又一口喝完杯中酒,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俏臉帶着一抹哀傷和痛惜。

林逸飛看得出來,她對周子豪確實有感情,於是對她印象又改觀了幾分。

此時,周子怡抬起了頭,望着林逸飛歉意一笑:“對不起,林警官,讓你做我傾訴對象了。”

“沒事。”

林逸飛拿起酒瓶給她倒上半杯:“聽你說這些,比聽犯人供述有意義多了。”

“放心吧,我不會對周子豪下毒手的,怎麼說他也是我弟弟,而且我已掌控大局,他掀不起風浪。”

周子怡嬌笑起來:“等他病情好一點,我就想法子讓他轉出來,然後送到國外讓他重新做人。”

“那就祝你們姐弟早日和好。”

林逸飛舉起酒杯:“也祝你帶着周氏更加輝煌。”

周子怡笑着碰杯,俏臉如花……

這頓晚飯吃的很愉悅,兩人足足吃了兩個小時才散場,出門的時候,林逸飛的警車已經修好送過來。

周子怡還給他找好了一個代駕。

林逸飛不得不感慨有錢就是好。

他也沒有再向周子怡詢問費用,他性子雖然冷漠,但也不刻板,所以揮揮手告別就鑽入車裏離去。

看看天色,林逸飛打消去化學廠的念頭,決定回家睡一覺再來破案。

二十分鐘后,車子抵達西海公寓,代駕離去,林逸飛鎖好車門,準備按電梯下樓。

“啪——”

就在這時,一束燈光打了過來,林逸飛眼睛微微一眯,同時身子一側避開。

車子沒有呼嘯而過,而是慢慢停在林逸飛身邊。

一輛勞斯萊斯。

林逸飛詫異對方停下時,車窗已經悄無聲息落下,接着一張相識的臉映入眼裏。

雷宗。

雷宗一如既往彬彬有禮:“林警官,晚上好。”

“雷先生,你好。”

林逸飛好奇問出一句:“你怎麼在這裏?你也住西海公寓?”

“不是,我是特地來等林警官的。”

雷宗伸手把車門打開,邀請林逸飛坐入進來:“我有點事想跟林警官聊一聊。”

林逸飛一愣,不過也沒扭捏,鑽入車裏坐下:“雷先生,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林逸飛坐進去,雷宗的司機以及兩名保鏢,就主動鑽出來戒備四周,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靠近。

“林警官,為了感謝濱海警局救出東子,我已經跟金隊長商量好了。”

“贊助警局十輛警車,三十件防彈衣以及一百部盾牌。”

雷宗向林逸飛露出笑容:“我本來想獎勵你們一千萬,可金隊長說不合規矩,所以只能捐物了。”

林逸飛點點頭:“這已經很好了,我替大家謝謝雷先生。”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回報的。”

雷宗擺擺手,隨後話鋒一轉:“林警官,這是兩張彩票,一張是前個星期的,一張是昨晚開獎的。”

“不多,一張五百萬,兩張一千萬,扣掉稅後有八百萬。”

他掏出一個信封放入林逸飛手裏:

“它們是我花九百萬真金白銀,從兩個彩票得獎者手裏買來的。”

他看着林逸飛:“合理合法的收入,沒人能挑出半點毛病。”

林逸飛一驚:“雷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本能地意識到了什麼不妙。

“沒什麼意思……”

雷宗輕聲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下山豹妻女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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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者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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