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粉絲殺手”
第三章“粉絲殺手”
早晨,韓印等人聚集在招待所門前,等待吳斌來車接他們去刑警隊。
沒等多長時間,一輛白色商務車便停在眾人身前,由司機座位上下來一個瘦瘦的年輕人。顧菲菲認得這個年輕人,他是專案組警員,昨天的碰頭會他也參加了。
年輕警員繞過車頭,拉開商務車側門招呼眾人上車,待大家都坐好,他也上車發動起引擎。
“本來吳隊要親自來接你們,可一大早玉山街道又出了命案,他只好帶着隊裏的人趕過去了。”年輕警員一邊掉轉車頭,一邊替吳斌解釋。
“沒什麼,其實很近的,我們也可以走路去局裏的。”顧菲菲客氣道,緊接着又問,“怎麼又是玉山街道?什麼案子?跟‘4·7’案有關嗎?”
“應該沒有太大關聯,據最先趕到現場的派出所方面彙報,手法不太一樣,不過聽說也挺慘的,人都被劈成兩半了。”年輕警員說。
顧菲菲和韓印對視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顧菲菲便對年輕警員說:“你方便帶我們去現場看看嗎?”
“當然可以,沒問題!”年輕警員爽快地應道,說著話掏出手機撥給吳斌,問明具體方位,便在一個十字路口右轉,向玉山街道方向駛去。
大約一刻鐘后,商務車載着眾人來到案發地,韓印暗自估算了一下,這裏到“4·7”案現場,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離。
現場在一個圓形廣場中間,四周已經拉起了黃白相間的警戒線,顧菲菲抬手正欲掀起警戒線進去,突然轉身對身後的杜英雄和艾小美叮囑道:“你們倆都是第一次出現場,一會兒看到屍體可能會不太適應,你們盡量不要往人的方面去想,把它當成一個道具或者案件中一個平常的證物去看,就不會有畏懼感了。如果實在忍不住想吐,最好走遠一點,別讓人家覺得咱支援小組不專業,懂了嗎?”
顧菲菲這番叮囑絕對是經驗之談,多年的現場經歷,讓她看到太多菜鳥初次見到屍體時的窘態,甚至面對一具無任何傷痕和血跡的屍體,有些人恨不得把五臟六腑全吐出來。自己的兩個部下,先前從未經歷過謀殺案現場,尤其艾小美說不定還沒見過真的屍體,待會兒可別一驚一乍的,當著眾多地方同行的面出洋相。
“沒事,放心吧顧姐,我可是做過毒販卧底的,什麼沒見過?死都死好幾回了,還能被個屍體嚇着?”杜英雄拍着胸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地說。
“不……不會太嚇人吧?我還沒見過死人呢,真不知道會有啥反應。”與杜英雄相比,艾小美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聲音怯怯的,一雙小粉拳也攥得緊緊的,看上去緊張得不得了。
見她這副模樣,韓印體貼地說:“小美,一會兒你跟在小杜身後吧,如果實在不敢看,就瞅着小杜的後背。”
“對對對,要是害怕就躲我背後來,盯着哥偉岸的臂膀。”杜英雄眉飛色舞,越說越來勁。
要是換在別的場合,杜英雄這麼嘚瑟,艾小美早把他滅了,可現在她沒心思和他貧嘴,臉上的血色越來越少,往日的活潑勁也早沒影了,只是機械地“嗯嗯”兩聲應着。
廣場中間有一個圓形花壇,可能很長時間無人打理了,花壇中儘是半米高的野草。技術科人員正忙着拍照取證;法醫在進行屍表初檢;吳斌抱着膀子,嘴唇抿得很緊,眼睛直勾勾盯着被野草包圍的屍體,臉色非常難看。
聽到身後有響動,他扭過頭來,見是韓印和顧菲菲等人,便閃了閃身子,沖屍體揚揚下巴,說:“你們來了,看看吧!”
韓印和顧菲菲沖他點點頭走到屍體旁,還未來得及仔細看,就聽身後傳來嗷嗷的嘔吐聲,是杜英雄。他就沖屍體瞥了那麼一眼,便連步子都邁不動了,蹲在街邊稀里嘩啦地吐起來。想想剛才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真是讓韓印和顧菲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艾小美,這小丫頭竟沒有絲毫不適,反而還一臉興奮。她湊在屍體旁邊,像煞有介事地由上到下觀察着,眼神中充滿新鮮感,好像突然得到一個新玩具似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賦吧。
死者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年輕女性,屍體自肚臍處被攔腰斬成兩段,面部朝上,肘部彎曲,雙臂舉過頭頂,兩部分屍體被對正擺放,但並未完全對死,中間相隔50厘米左右的距離。屍體有明顯被清洗過的跡象,現場未見血跡,右側乳房幾乎被切掉,只連着一層皮,腹部有一個不規則的菱形創口,兩邊嘴角被割開,傷口直至耳根,在死者面部形成一個詭異的微笑。
屍體的慘狀可以說令人髮指,尤其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讓顧菲菲心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誕之感。而韓印雙眉緊鎖,面色嚴峻,在短暫沉思后,淡淡地開口說道:“誰是第一個來到現場的警員?”
“是我和所里的協警。”
應答聲從韓印身後傳來,他轉頭,看見一個中年民警和一個個子不高的協警。他打量了一眼中年民警,問:“你們來的時候,屍體就是這個姿態嗎?”
“對,我們沒動過,而且問過報警的市民,也說沒動過。”中年民警答道。
韓印點點頭,轉回身沉聲說:“併案吧!”
併案?韓印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顧菲菲。她繞着屍體觀察一圈,說道:“頭部有被重擊的跡象,嘴部下頜骨與咬合肌被切斷,這些可能就是致死原因;死亡時間至少在24小時以上;手腳有很深的綁痕,看來曾遭到過拘禁;屍體裏裡外外被仔細清洗過,表明這裏肯定不是第一現場;從屍體兩部分的創口和瘀痕來看,分割屍體的應該是一把大砍刀;分割時死者可能還未完全停止呼吸;屍體腹部的菱形創口為切除子宮所留的疤痕,創口走向是順時針,結合屍體分割創口是由左至右,說明兇手的右手是慣用手;死者陰部有撕裂傷,應該遭受過強姦……”
“對,但沒發現精液和毛髮,看來兇手做過防範。”法醫插話道。
法醫說完,顧菲菲帶着質疑的口吻對韓印說:“慣用手為右手,有性侵犯行為,死者被拘禁過,現場非第一現場,無標誌性割喉行徑,只帶走子宮,無切割腎臟行為,這些可都跟‘4·7’案截然不同,怎麼能併案呢?”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韓印未立即回應,而是扭頭問向旁邊的吳斌,但未等吳斌說話,便接着又問,“她的工作跟演藝方面有些關係吧?”
“對啊!你怎麼知道?”吳斌詫異地說,“她在玉山街道一家低檔舞廳做歌手,就住在這附近,我們已經找到她的出租屋了,那裏是殺人第一現場。”
“她應該還被肛交過。”韓印接著說道。
聽了韓印的提示,顧菲菲趕緊將屍體下半部分掀至45度角稍微打量了一下,隨即滿臉疑惑地點了點頭。
“她一定還被強迫吞食過自己的大便。”韓印再次提示道。
顧菲菲將鼻子湊近死者嘴部,用力聞了聞,然後仰起頭說:“你說得對,不管是不是她自己的,但可以肯定她吞食過大便,如此說來,這也是一起模仿作案,對嗎?”
“嗯!”韓印一臉嚴肅地說道,“1947年1月,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市,曾發生過一起震驚全美的分屍案,即著名的‘黑色大麗花謀殺案’。其案件特徵,和眼前的案件一模一樣,甚至連現場環境和死者身份都幾乎相同——案發現場也是一個荒草叢生的廣場,死者是一個荷里活三流演員。”
“同在玉山街道區域內,時隔不到半月,接連發生兩起變態模仿作案,絕不可能僅僅是巧合,看來的確有必要併案了。”顧菲菲此時對韓印的判斷已深信不疑,她深深嘆了口氣,接著說,“唉,這樣說來,咱們面對的兇手,並不是所謂的‘開膛手傑克’的粉絲,可能所有變態殺手都是他崇拜的對象。”
“什麼‘開膛手傑克’粉絲?什麼變態殺手粉絲?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呢?”一旁的吳斌,不明就裏,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睛急切問道。
“噢,是這樣的……”韓印向吳斌大致解釋了一番,表示相關行為分析等回隊裏再詳細呈上,然後轉過頭對顧菲菲說,“看來必須要調整昨夜的‘犯罪側寫’了!”
“對,尤其是動機方面。”顧菲菲心領神會地說。
直到現場勘查結束,吳斌宣佈收隊,杜英雄都未敢再靠近屍體,當然可能大半原因是覺得尷尬。周圍把守現場的民警一直在偷笑,讓他更加無地自容,恨不得扒開一條地縫鑽進去。好在回程的一路上,韓印和顧菲菲都沒搭理他,不然他會覺得更尷尬。不過,艾小美不會放過這個“調戲”他的機會,一個勁地沖他擠眉弄眼,學着他嘔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