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血還血

第九章 以血還血

第九章以血還血

《聖經》上說: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這句話的寓意大概與佛教中因果報應的思想類似。只是約翰·馬尼奧塔這個喪盡人性的肢解狂魔,一定不會想到他的報應竟來得如此之快,而所遭受的懲罰也比其施與他人的手段更加慘烈——紛爭平息的次日早晨,郊外一個養魚塘的老闆,在撒網捕魚時網到了一個大塑料編織袋,那裏面裝的便是約翰·馬尼奧塔的屍體。

屍檢由李法醫和顧菲菲共同完成:屍體被一把電鋸肢解掉頭顱和四肢,陽具也被切下,但在編織袋中未找到,除此之外所有器官與皮肉未有缺失。軀幹上陽具切創邊緣發現有黑色血點,也就是血腫,是血液循環的跡象,並且死者手腕和腳腕有明顯綁痕,手腕骨上發現應力性骨折以及嚴重骨裂跡象,綜合判斷:死者是在活着的時候被切掉陽具的。

死者身體裏同樣發現了“三唑侖”殘留,但只是微量,不足以致死。內髒心肺部位見有明顯皺縮現象,軀幹上屍斑痕迹特別淺淡,死因疑為失血性休克。

分屍手法大同小異,裝屍口袋和拋屍方式完全相同,尤其比對切創顯示,分屍工具與先前連續發生的兩起食人案為同一把電鋸。李法醫和顧菲菲一致指出:殺死並肢解約翰·馬尼奧塔的兇手,即是連環食人案的兇手!

另外,艾小美對兇手早警方一步找到約翰·馬尼奧塔一直耿耿於懷,於是她再次對Facebook頁面做了全面的技術分析,終於揭示出緣由——原來在她監視網頁的同時,還存在另一個監視者,也同樣,這名監視者的真實IP位址被完美隱藏了!

刑警隊小會議室里,韓印獨自一人站在白板前,手指托着鏡框,雙眼盯着粘貼於白板上的四個受害人的照片,怔怔出神。

這是韓印的習慣,當案件陷入極度錯綜複雜、詭異莫常,同時真相又似乎就隱藏於這些線索之中時,他便會沉靜下來,讓自己與眾人分隔開,將所有案件細節在大腦中加以整理,而每每這個時候,他好像總能獲得一些靈感,讓真相呼之欲出。

兇手選擇約翰·馬尼奧塔,意味着犯罪心理發生轉變,不僅僅是性別的問題,更主要的是犯罪手法。活體切割陽具,任其流盡最後一滴血暴亡,這體現出兇手在前兩起作案中未曾表露過的虐待心理。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轉變呢?陽具哪兒去了?是被吃掉了嗎?如果是,那可能還是跟“性”有關係,難道他是一個雙性戀?因為在新聞上看到約翰·馬尼奧塔的“事迹”,而產生崇拜,並以吃掉陽具作為兩人的交融?

韓印決定換一種思路。

他將宋楠的照片挪到約翰·馬尼奧塔的照片上方,接着又在約翰·馬尼奧塔的照片下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宋楠被約翰·馬尼奧塔所殺,約翰·馬尼奧塔又被食人兇手所殺,宋楠是這條直線上的第一個環節,莫非約翰·馬尼奧塔的死與宋楠有關?那麼食人兇手與宋楠會是什麼關係呢?他是在替宋楠復仇嗎?還是因為宋楠也曾被他視為“獵物”,但是被人搶了先,以致他要瘋狂報復?

食人兇手在前兩起作案中所選目標都是賣淫女,這在先前被韓印視為兩名受害者共同的特質,那麼除了她們比較容易拐騙,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呢?如果宋楠也曾經被視為“獵物”,那麼她與賣淫女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嗎?是某種經歷,還是身體器官?韓印仔細對比了賣淫女和宋楠的照片,個頭不像,身材不像,相貌更加不像,一對艷麗,一個清純。

韓印正進入忘我的境地,手機鈴聲猛地將他拉回到現實。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高進的電話,猶豫了一下,才按下接聽鍵。先前他已經囑咐過,盡量不要打擾他,此時來電,想必是案子有了重大發現……一次又一次的事實證明,韓印的判斷和推測基本都是準確的,這讓一直對他心有嫌隙的高進慚愧萬分,他也更加懊惱沒有重視韓印關於適當監控“水路”的建議。不過這世界沒有後悔葯賣,過去了就過去了,想彌補只能是做好當下,所以他決定要更主動地遵循韓印的建議,對潛在受害者也就是本地賣淫女群體做一些深入交流,沒承想卻為正處於頭腦風暴中的韓印,帶來了足夠的“火花”。

此時高進坐在辦公室里,正與一名紅色頭髮着裝艷麗的年輕女子談話。雖然女孩是以賣淫為生,但人家是來提供線索的,高進覺得把她請到辦公室,而不是問話室或者審訊室,能顯得更加尊重和誠懇些,也好讓女孩放下戒備,將線索如實反映出來。

見韓印走進辦公室,高進趕忙讓座,指了指坐在會客沙發上的女孩,說:“這兩天我通過一些渠道,找了幾個‘女孩’談話,其中有人反映說這個女孩前陣子出了一檔子事,我覺得挺可疑的,想讓你聽聽有沒有用,具體的還是讓她跟你說吧。”

韓印自然知道高進所說的“女孩”的含義,便沖對面的女孩微笑道:“沒事,你放鬆些,把事情說清楚了,就是對我們的幫助,你的問題我們不追究。”

聽韓印這樣說,剛剛還表情怯怯的女孩,輕輕呼出一口氣,看似心情又放鬆了不少。她理理髮梢,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在網上留了一些陪客人的信息,大概半個月前,晚上7點40分左右,我接到一個短訊,說是在網上看到了我的信息,問我現在能不能為他服務,還說可以給我出高價!我當然同意了,接下來我們又通過短訊談好價錢,他讓我到植物園側門馬路邊第五個路燈下等他……”

“那條馬路比較僻靜,沒有道路攝像監控,路燈也暗,如果發短訊的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那麼這也許就是他拐騙女孩的方式和地點。”高進適時插上一句解釋,然後又沖女孩揚揚手,“你接著說。”

“我當時也沒多想,還以為他想跟我進植物園裏干那事……”女孩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咬咬嘴唇接著說,“我在約定地點等了十多分鐘也沒見到人影,便給他發短訊,他沒有回,我就乾脆撥打他的電話,可電話里提示機主關機了。我心想肯定是被人忽悠了,便準備離開,可剛走幾步,就覺得身後有那種汽車加速的聲音,感覺離我非常近。我顧不得回頭,本能地向行人路跳去,結果還是被車蹭了小腿一下,掉了好大一塊皮呢!”

女孩說著,順手將左邊褲腿撩起來,果然有好大一塊傷疤。韓印看了一眼,示意她可以把褲腿放下了,然後說:“那車有什麼特徵?”

“沒有,我當時嚇蒙了,就覺得眼前全是黑的,根本沒看清。”女孩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說,“不過我隱約聽到他好像在車裏大叫了一聲‘騙子’。”

“騙子?騙他了?”高進問。

“沒有啊!真的沒有!”女孩稍微提高音量辯解說。

“會不會是以前……”

韓印話還沒問完,女孩便使勁搖着頭說:“以前我也沒騙過誰啊!不信你可以向我姐妹打聽打聽啊!”

“以前也沒有……”韓印仰着頭琢磨了一會兒,“那麼你那天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嗎?”

“沒有不同吧!”女孩猶疑地說,“就是妝比以前畫得艷了點,還有平常都穿短裙,那天晚上天有點涼就穿了褲子,再……沒什麼變化啊!”

“裙子換成褲子?這有關係嗎?”高進看向韓印。

“也許吧,前面兩個遇害的女孩,失蹤時確實都是穿着裙子的。”韓印也拿不準這個問題。

辦公室內靜默片刻,韓印沖女孩說:“你再仔細回憶回憶,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細節你忘了說的?怎麼就會激怒車裏的人呢?”

“真的沒有了……”女孩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似有些委屈,不過語氣陡然急促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了,可能是我身高的問題!我在網上留的信息說我做過模特,身高超過一米七,其實都是我瞎編的,我才一米六多一點,不過平時都穿着‘恨天高’,哦,就是鞋跟超高的那種高跟鞋,看着就挺像那麼回事。可那天晚上,我腳有些不舒服,穿的是一雙半高跟的鞋,看着就比較矮,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呢?”

“騙子……鞋跟……個頭……一米七以上……”韓印皺着眉頭反覆默念,似乎身高和鞋跟的問題確實是個問題,這說明女孩剛剛提到的信息觸動了他的神經。果然,須臾,韓印自語的聲音逐漸升高,眼睛裏隨之不可以抑制地露出欣喜的光芒……小會議室里,高進和顧菲菲等人目光熱切,因為韓印即將揭示出食人惡魔的真實面目。

韓印用黑色水筆,在白板上畫下一個圓圈,將兩名受害的賣淫女照片圈起來,說:“我一直以為,提供色情服務的身份,是她們共同的特質,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真正吸引兇手的,是她們看起來火辣健康的身材和高挑的個頭。所以在整個犯罪中,兇手除了欲尋求控制和佔有女性之外,同時也妄想以此吸取她們的能量,因為健康的體魄和高挑的個頭,是他所不具有的特徵。因此我現在可以完全確認,也是我先前在側寫中提到過的一點,兇手必是一個相貌不堪、身材瘦弱、個頭特別矮小的男人。”

“關於這一點我們先放放,再來說說他的死。”韓印抬手指了指白板上約翰·馬尼奧塔的照片,“他當然是死不足惜,甚至因為這一點我對兇手產生了那麼一點點同情,他成為今天這樣的人,是蛻變於他多舛的成長經歷的。當然,即使這樣,他的所作所為也不值得獲得一絲原諒,所以我的同情其實是來自他為宋楠討回了公道。那麼,這是他的本意,還是只是間接造成的結果呢?

“關於兇手虐殺約翰·馬尼奧塔的動機,我曾考慮過很多種可能,可當我確認了上面的罪犯側寫,當某個人的身影開始在我腦海中晃動時,我突然恍然大悟,這也是‘愛’,是他向‘宋楠’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約翰·馬尼奧塔殘殺他心頭所愛,他便還上10倍的虐殺。”

韓印環視眾人一眼,神色鄭重地說道:“我想將剛剛分析的兩點結合起來,各位也應該能猜出食人兇手的身份了吧……”韓印加重語氣,“對!既在外在方面存有缺陷,又同時與宋楠存有交集的人,就是佐川一健!”

“不對!既然你認為他喜歡身材火辣、個頭高挑的女人,那又怎麼會愛上宋楠呢?宋楠個子很矮啊。”韓印話音剛落,高進即忍不住提出疑問。

“想一想,人生最美的時光是什麼時候?”韓印這個問題其實是他先前拋給自己的,當然他現在已經有了答案,“是青春期!而對於一個外在被所有人鄙視的少年,那將會是一段噩夢般的時光,是乾澀、麻木、默默忍受的虛度年華!所以當他決定滿足自己一切慾望的時候,他想要找回青春、找到自己從未擁有過的單純和活力,而宋楠恰恰就給了他那樣一張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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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檔案(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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