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言的相見
♂♀♂♀→熊楠靜篇←♀♂♀
同往常一樣，爹地走出醫院沒多久，余媽很快就趕到。
暗暗數着時間，當細長的指針整整繞了一圈，代表着已一個小時了，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失落卻佔滿心房！不由自主的朝門口方向看了看，他，應該走了吧？！
再也坐不住，於是只着一件單衣我便步出了房間。
五月的天氣有點熱了，微微的風吹來很舒服。放眼望去，醫院外的長椅上、草坪里、花池前、樹林邊、涼亭中……都坐着零零散散的人們，和我一樣穿着病服的、襯衫的、短裙的……
可，都是有人陪伴的……
獨獨我，一個人。
……
找到了一條空的木椅，我準備前去坐下，卻見對面一對年輕男女正往那走去。看着他們親昵相攙，我從心底升起一股傾羨，也想到了一個詞：患難與共。
女人眉目清秀，穿着寬大的病服，將她纖細多姿的體型遮掩住。一頭烏黑的長發隨風飄逸，洋洋洒洒的拍打着，像是譜出了一首優美好聽的旋律。發梢有意無意的搔在身旁男人的臉上，男人嘴角勾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享受了一番。這才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面前的小腦袋，往懷中一帶，坐在了長椅上，相互依偎。
呵！多美的畫面啊！
驀地，臉上一陣瘙癢，本能伸手，舉在空中卻頓住——連那為他而留的披肩長發都已不復存在了……
連這些都沒了……
……
就連這麼一點點的牽連都被切斷了，我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麼牽挂呢？
……
心一陣鈍痛。
碎短的發跟着微風不聽話的跳躍起來，打在臉上格外的疼。用手將發理到耳後，我定住——
那樣熟悉的視線，那樣強烈的存在感……
木然的轉身，隔着幾米的距離，我一眼就鎖定到他。
他，瘦了！比之前更加消瘦、憔悴！
那個意氣風發的他、那個溫文爾雅的他、那個冷酷霸道的他去了哪裏？
即便隔着人群、隔着樹木、隔着空氣，但我還是能看清他，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依舊深邃黝黑，讓人辨不清情緒。哦，不！我能感覺到的！那神情很柔，很柔！柔得我的心緊揪着痛……
對望着，彷彿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沒有行走的人們、沒有隔擋着的樹木，甚至連我們呼吸的空氣都被抽走了，只剩下我們彼此！
好無助好無助，我忘記了自己應該作何反應，望着他如海洋般深邃得眼我只是獃獃的佇立着……
好像過了好久好久，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身子驟然一緊，我被他擁住，很柔很柔，卻也越發的緊。
而我，忘記了掙扎，在這充滿思念的懷抱里……
☆★☆★☆★☆
轉眼間又是十多天，賀俊哥剛走。
“啊？明天？”聽說可以出院，我應該高興才對的，可不知怎麼的，心裏竟生出一股惆悵。
“對啊！”主治醫生可能沒見過不想出院的患者吧，“你好像不開心？！”
“啊？沒、沒有啊！謝謝！”
“呵呵！那就好，我剛剛已經和熊先生說過了，手續我會找人辦理的，到時候你們只要準備準備就可以出院了。”
“嗯，好的。謝謝！”
簡單的寒暄幾句后，主治醫師帶着幾個護士就出去了。余媽回家給我煲湯還沒有過來，病房裏，又只剩我一人。
不知道為何，自那次意外的相遇后，我變得喜歡站在窗戶旁看風景了。每次被人驚醒后，才發現自己的視線總不由自主停留在那裏……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似乎剛剛如日中天的太陽，此刻卻已羞得遮起了臉。我的視線又不自覺的停留在了那裏……
看着逐漸暗沉的天空，我禁不住想：他現在應該來了吧？！已經在長廊上了吧？！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誰。應了聲便讓她進來了。沒有回頭我問得茫然，“他……來了？”這好像成了我們每天必須的對話。
“對！好像是剛到。”余媽習以為然，拿着保溫杯走進來，放在桌上，“應該是還沒吃晚飯，要不要……”只是她知道，問也是白問便不再吭聲。
那日無意的相遇並沒有給我們帶來多少改變。我還是我，依然每天躺在病床上，雖然腦海里多了一絲不明的情緒，眼前會經常浮現出那張憔悴得令人心疼的臉。
他還是他，依舊每天在長廊上默默守候，某個時間會離開，某個時間又會及時出現。
但似乎又有某些地方不同了，我不再是我，每每深夜總輾轉難眠，一個強烈的念頭不時地沖向腦門，越來越烈，越來越急切。當所有的意識都被打敗時，我的手已經拉開了房門……
長長的走道里，昏黃陰暗的燈光照映着，一眼望去彷彿望不到頭。此刻空空的長椅將整個長廊顯得更加幽靜冷寂。我怔怔地望着，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他呢？
心猛然一空，像是丟了什麼。
急急的走了出去，下意識的四處搜尋起那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每天都在么？
……
他不是一直到天明才會走的嗎？
……
他不是——
突然間，轉角處一抹白色吸引住我找尋的視線，木然望去，長椅上，只見一件灰黑色的西服隨意搭在一旁，衣袖順勢滑落，直直垂向地面。耷拉在地面的袖口旁竟然擺放着兩個一次性飯盒！那白色，在暗黑的長廊里顯得格外刺眼，格外清晰。
心頭一陣抽痛。
他只吃的這些么？
恍惚中，一陣窸窣的聲響打破這死一般的靜寂。
我恍然驚醒，飛快隱沒在黑暗裏，屏住呼吸……
那冗長拖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靜謐的黑夜裏格外沉重，格外壓抑！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輕……幾乎讓人錯覺他就在耳旁。
我瞪大雙眼，他發現了嗎？
腳步越發近了，那強烈的壓抑感明顯撲之而來……
心，撲通撲通直跳。我撫住胸口，企圖驅走那份莫名的緊張。緊閉雙眼，再次屏住呼吸。
腳步聲卻近了又遠，依舊冗長沉悶……
存在感來了又去，依舊壓抑強烈……
睜開眼，卻見那修長的身影，雙手插在口袋，正緩步向前。
他要做什麼？
我一愣，他要去——我的房間！
心，提到了嗓子眼。
瞪大雙眼，我直直的盯着那僵直着身子佇立在門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動作！只是許久，他卻只那樣靜靜的佇立着，沒有走動的痕迹，沒有離開的意向，彷彿是一座千萬年的雕刻般，在寂靜的黑夜裏獨自散發著孤寂……
他只是這樣么？
心口忽然悶悶的喘不過氣。
再看向他時，他已是側着身子靠在了門框上，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裏，雙眼緊閉，薄唇緊抿，頭微微向上昂着，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渡出層層光暈，落寞而孤寂，由內而外不斷散發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走到對面的長椅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睏乏的閉上了雙眼。更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緩緩從黑暗裏走出，一步一步，極輕的，極細微的走到他跟前，輕身蹲下。
他，又瘦了！那雕刻般的五官愈顯深邃，冷硬的線條被疲倦所覆蓋，劍眉緊皺，糾結在一起，似乎是一個死結。
沉重而均勻的呼吸聲在這個深夜裏顯得更加明顯，一下一下，沉而有力。
本能的伸手，想去撫平那緊揪的結，手伸在半空，我觸電般驀地驚醒，呆愣的跌坐在地，回過神來卻是倉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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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常一樣，爹地走出醫院沒多久，余媽很快就趕到。
暗暗數着時間，當細長的指針整整繞了一圈，代表着已一個小時了，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失落卻佔滿心房！不由自主的朝門口方向看了看，他，應該走了吧？！
再也坐不住，於是只着一件單衣我便步出了房間。
五月的天氣有點熱了，微微的風吹來很舒服。放眼望去，醫院外的長椅上、草坪里、花池前、樹林邊、涼亭中……都坐着零零散散的人們，和我一樣穿着病服的、襯衫的、短裙的……
可，都是有人陪伴的……
獨獨我，一個人。
……
找到了一條空的木椅，我準備前去坐下，卻見對面一對年輕男女正往那走去。看着他們親昵相攙，我從心底升起一股傾羨，也想到了一個詞：患難與共。
女人眉目清秀，穿着寬大的病服，將她纖細多姿的體型遮掩住。一頭烏黑的長發隨風飄逸，洋洋洒洒的拍打着，像是譜出了一首優美好聽的旋律。發梢有意無意的搔在身旁男人的臉上，男人嘴角勾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享受了一番。這才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面前的小腦袋，往懷中一帶，坐在了長椅上，相互依偎。
呵！多美的畫面啊！
驀地，臉上一陣瘙癢，本能伸手，舉在空中卻頓住——連那為他而留的披肩長發都已不復存在了……
連這些都沒了……
……
就連這麼一點點的牽連都被切斷了，我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麼牽挂呢？
……
心一陣鈍痛。
碎短的發跟着微風不聽話的跳躍起來，打在臉上格外的疼。用手將發理到耳後，我定住——
那樣熟悉的視線，那樣強烈的存在感……
木然的轉身，隔着幾米的距離，我一眼就鎖定到他。
他，瘦了！比之前更加消瘦、憔悴！
那個意氣風發的他、那個溫文爾雅的他、那個冷酷霸道的他去了哪裏？
即便隔着人群、隔着樹木、隔着空氣，但我還是能看清他，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依舊深邃黝黑，讓人辨不清情緒。哦，不！我能感覺到的！那神情很柔，很柔！柔得我的心緊揪着痛……
對望着，彷彿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沒有行走的人們、沒有隔擋着的樹木，甚至連我們呼吸的空氣都被抽走了，只剩下我們彼此！
好無助好無助，我忘記了自己應該作何反應，望着他如海洋般深邃得眼我只是獃獃的佇立着……
好像過了好久好久，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身子驟然一緊，我被他擁住，很柔很柔，卻也越發的緊。
而我，忘記了掙扎，在這充滿思念的懷抱里……
☆★☆★☆★☆
轉眼間又是十多天，賀俊哥剛走。
“啊？明天？”聽說可以出院，我應該高興才對的，可不知怎麼的，心裏竟生出一股惆悵。
“對啊！”主治醫生可能沒見過不想出院的患者吧，“你好像不開心？！”
“啊？沒、沒有啊！謝謝！”
“呵呵！那就好，我剛剛已經和熊先生說過了，手續我會找人辦理的，到時候你們只要準備準備就可以出院了。”
“嗯，好的。謝謝！”
簡單的寒暄幾句后，主治醫師帶着幾個護士就出去了。余媽回家給我煲湯還沒有過來，病房裏，又只剩我一人。
不知道為何，自那次意外的相遇后，我變得喜歡站在窗戶旁看風景了。每次被人驚醒后，才發現自己的視線總不由自主停留在那裏……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似乎剛剛如日中天的太陽，此刻卻已羞得遮起了臉。我的視線又不自覺的停留在了那裏……
看着逐漸暗沉的天空，我禁不住想：他現在應該來了吧？！已經在長廊上了吧？！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誰。應了聲便讓她進來了。沒有回頭我問得茫然，“他……來了？”這好像成了我們每天必須的對話。
“對！好像是剛到。”余媽習以為然，拿着保溫杯走進來，放在桌上，“應該是還沒吃晚飯，要不要……”只是她知道，問也是白問便不再吭聲。
那日無意的相遇並沒有給我們帶來多少改變。我還是我，依然每天躺在病床上，雖然腦海里多了一絲不明的情緒，眼前會經常浮現出那張憔悴得令人心疼的臉。
他還是他，依舊每天在長廊上默默守候，某個時間會離開，某個時間又會及時出現。
但似乎又有某些地方不同了，我不再是我，每每深夜總輾轉難眠，一個強烈的念頭不時地沖向腦門，越來越烈，越來越急切。當所有的意識都被打敗時，我的手已經拉開了房門……
長長的走道里，昏黃陰暗的燈光照映着，一眼望去彷彿望不到頭。此刻空空的長椅將整個長廊顯得更加幽靜冷寂。我怔怔地望着，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他呢？
心猛然一空，像是丟了什麼。
急急的走了出去，下意識的四處搜尋起那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每天都在么？
……
他不是一直到天明才會走的嗎？
……
他不是——
突然間，轉角處一抹白色吸引住我找尋的視線，木然望去，長椅上，只見一件灰黑色的西服隨意搭在一旁，衣袖順勢滑落，直直垂向地面。耷拉在地面的袖口旁竟然擺放着兩個一次性飯盒！那白色，在暗黑的長廊里顯得格外刺眼，格外清晰。
心頭一陣抽痛。
他只吃的這些么？
恍惚中，一陣窸窣的聲響打破這死一般的靜寂。
我恍然驚醒，飛快隱沒在黑暗裏，屏住呼吸……
那冗長拖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靜謐的黑夜裏格外沉重，格外壓抑！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輕……幾乎讓人錯覺他就在耳旁。
我瞪大雙眼，他發現了嗎？
腳步越發近了，那強烈的壓抑感明顯撲之而來……
心，撲通撲通直跳。我撫住胸口，企圖驅走那份莫名的緊張。緊閉雙眼，再次屏住呼吸。
腳步聲卻近了又遠，依舊冗長沉悶……
存在感來了又去，依舊壓抑強烈……
睜開眼，卻見那修長的身影，雙手插在口袋，正緩步向前。
他要做什麼？
我一愣，他要去——我的房間！
心，提到了嗓子眼。
瞪大雙眼，我直直的盯着那僵直着身子佇立在門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動作！只是許久，他卻只那樣靜靜的佇立着，沒有走動的痕迹，沒有離開的意向，彷彿是一座千萬年的雕刻般，在寂靜的黑夜裏獨自散發著孤寂……
他只是這樣么？
心口忽然悶悶的喘不過氣。
再看向他時，他已是側着身子靠在了門框上，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裏，雙眼緊閉，薄唇緊抿，頭微微向上昂着，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渡出層層光暈，落寞而孤寂，由內而外不斷散發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走到對面的長椅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睏乏的閉上了雙眼。更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緩緩從黑暗裏走出，一步一步，極輕的，極細微的走到他跟前，輕身蹲下。
他，又瘦了！那雕刻般的五官愈顯深邃，冷硬的線條被疲倦所覆蓋，劍眉緊皺，糾結在一起，似乎是一個死結。
沉重而均勻的呼吸聲在這個深夜裏顯得更加明顯，一下一下，沉而有力。
本能的伸手，想去撫平那緊揪的結，手伸在半空，我觸電般驀地驚醒，呆愣的跌坐在地，回過神來卻是倉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