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鐵皮柜子
鎮長也急匆匆地趕來了,大家都等着梁教授揭曉謎底。
梁教授卻故弄玄虛,反問大家:“有些案件,不僅要推理誰最有可能是兇手,還要反其道行之,誰的殺人嫌疑最小?”
包斬點點頭說道:“嫌疑最小的就是那三名失蹤女孩。”
鎮長說:“三名女孩已經死了啊,河裏打撈出的三條紅裙子上都有血。”
梁教授說:“目前只能確定浣玉遇害死亡,另外兩名女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裙子上有血不一定就代表着死亡。”
畫龍說:“難道莫菲和趙纖纖還活着,兩人是兇手,或者其中一人是兇手?”
鎮長說:“這怎麼可能,她們都是受害者,受害者怎麼可能是兇手呢?”
梁教授說:“這個案子裏,其實有四個趙纖纖!”
梁教授語出驚人,他詳細地說出了自己的推理和分析。趙纖纖在三年前失蹤,下落不明,那麼只有兩種可能,已經死亡或者還活着。如果死亡,三年後出現在烏洋鎮的趙纖纖肯定不是她,是別人冒充的,冒充趙纖纖的人也有兩種可能:男人或女人。
男扮女裝的戲子使人相信,一個男人扮成女人,可以騙過大家的眼睛。
四個趙纖纖就是:三年前失蹤的趙纖纖、三年後在烏洋鎮學畫再次失蹤的趙纖纖、假扮趙纖纖的女人、假扮趙纖纖的男人。
梁教授重新制定了偵破方向,畫龍和鎮長繼續在鎮上搜尋兇殺現場,特案組其他成員將破解趙纖纖的身份列為偵破重點。
蘇眉聯繫上了趙纖纖戶籍所在地的公安局,民法通則規定,一個人失蹤兩年以上,親屬可以申請宣告失蹤或死亡,然而,蘇眉發現,趙纖纖的戶籍並沒有註銷。種種跡象表明,趙纖纖還活着。蘇眉遠程查看了趙纖纖的學籍資料,據校方說,在一年以前,趙纖纖甚至還在高中的學校出現過,有個認識她的老師看到她回到母校,一個人在學校操場的鞦韆上坐了很長時間。
這個老師是趙纖纖高中的班主任,他在電話里對特案組介紹說,趙纖纖高中時品學兼優,多才多藝,高考分數名列前茅,考上大學前的假期里,她去烏洋鎮學畫,竟然失蹤了,父母悲慟欲絕,警方和家人多次尋找未果,後來,父母遠渡重洋,不再抱以希望。奇怪的是,失蹤兩年後,班主任竟然在學校操場上再次見到了趙纖纖,班主任上前和她說話,但是趙纖纖一個人坐在鞦韆上,痴獃呆地保持沉默,根本不理會班主任,後來離開了。
梁教授在電話中問道:“這個趙纖纖穿的是什麼衣服?”
班主任回答:“那天穿的是紅裙子,我記得很清楚,趙纖纖同學喜歡穿紅裙子。”
梁教授說道:“你怎麼知道這個穿紅裙子的就是趙纖纖,確定嗎,也許是兩個人,長得像?”
班主任說:“衣服一樣,髮型一樣,就連眼角的滴淚痣都一樣,儘管兩年沒見,肯定是她。”
梁教授回頭對包斬說道:“這個神秘的人,很可能從一年前就開始假扮趙纖纖了,真可怕。”
包斬問道:“趙纖纖在學校里有沒有談過戀愛,喜歡她的男生多嗎?”
班主任回答:“多,她收到的情書和賀卡是最多的,記得有一年聖誕節,她課桌上的情書和賀卡堆積如山,但是高中面臨著高考,趙纖纖以學業為重,沒有聽說和誰談過戀愛。”
包斬問道:“喜歡趙纖纖的男生里,有沒有特別變態的人?”
班主任經過回憶,想起一個人,此人名叫馬騮,是趙纖纖的同桌,全校師生都知道馬騮一直暗戀趙纖纖。有一年,聖誕節的時候,其他男生送賀卡,但是馬騮送給趙纖纖的禮物是一個紙盒子,打開后,盒子裏竟然放着十幾隻老鼠,趙纖纖嚇得尖叫起來,她平時最害怕老鼠。還有一次,馬騮送給趙纖纖一個瓶子,馬騮說,瓶子裏裝的是他的眼淚。趙纖纖覺得噁心,失手將瓶子打碎,憤怒的馬騮用瓶子碎片劃破了趙纖纖的手掌,然後又割破了自己的手心,他強行將趙纖纖的手掌和自己的手心貼在一起,兩個人的血液也流到了一起。後來,因為此事,學校將馬騮開除。班主任是高三時才來到趙纖纖所在的班級教課,所以班主任並沒有見過馬騮,這些事都是他聽到的傳聞。
變態男孩馬騮浮出水面,他的一些怪異行為和此案有着相似之處。特案組決定兵分兩路,包斬和蘇眉前往趙纖纖的戶籍所在地調查馬騮,梁教授和畫龍依舊留在烏洋鎮尋找兇殺現場。
鎮上警力有限,畫龍和聯防隊員分片包干,每人劃定一塊區域,挨家挨戶地進行排查。
畫龍負責的那片範圍正好包括獸醫家和盲人老頭家,警方對這兩戶人家的院子進行過多次搜查,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畫龍不死心,決定再去查看一次,盲人老頭依舊坐在院子裏,貓依舊在荒草中嬉戲,月亮依舊掛在天空。
盲人老頭見到畫龍,突然哭了,乾澀的眼窩流出淚水。
畫龍感到很詫異,盲人老頭對畫龍說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我眼瞎了,心裏亮堂着呢,我看不見,卻能聽得見,聽得清清楚楚。”
畫龍疑惑地問道:“你聽見什麼了?”
盲人老頭說:“我孫子被人殺死了,我知道。”
畫龍說:“啊,被誰殺的,在哪裏?”
盲人老頭說:“我聽到他在喊爺爺……”
畫龍再三訊問,盲人老頭只是說他聽到了孫子臨死前的呼救聲,但是他不知道是誰殺死了他的孫子,也不知道在哪裏。畫龍覺得老人有點犯糊塗,老人拿不出任何證據,他說昨晚上二胡的弦斷了一根,他意識到,孫子被人殺害了。
這些話雖然不能讓畫龍信服,但是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
畫龍開始重新思考整個案子,他的腦海中像電影一樣閃過很多畫面,其中有兩點很可疑,他想到趙纖纖曾經做過處女膜修復手術,這個女孩很可能被強姦過。他想起趙纖纖的畫作,那些畫作中有一些小鎮建築的寫生,其中就有盲人老頭的家,還有獸醫家的院子。
畫龍思索了一會,突然想到——趙纖纖畫這些畫的時候,她應該在什麼位置?
寫生素描如同攝影拍照,一個人如果能拍到建築大門的照片,那人肯定面對着大門。
趙纖纖的畫作呈俯瞰的視角,她畫畫的位置應該是在盲人老頭和獸醫家對面的一個很高的地方。畫龍看到斜對面有座閣樓,一個破敗的木質建築,閣樓的木窗緊閉着,樓下台階處停泊着一條烏篷船。
畫龍走過石橋,敲了敲門,有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把門打開,畫龍表明警察身份,說要檢查一下消防設施,青年人很熱情,把他邀請進來。庭院深深,穿過兩道門,樓梯上放着一些漁網,看來這是一戶打漁人家。閣樓上沒有燈,青年人說去拿個手電筒。畫龍走進閣樓,黑暗之中,隱約看到閣樓里放着幾個鐵皮柜子,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閣樓里還瀰漫著醋味。
畫龍雖然不及包斬的鼻子靈敏,但他的嗅覺漸漸從臭味中分離出另一種臭味,時隱時現,一陣一陣的。那是一種他熟悉的味道:死屍的腐味。
這個閣樓里死過人,腐屍的臭味經久不散。
畫龍想要掏槍,卻發現自己沒有帶槍,他一回頭,那個青年人臉色蒼白正站在門前,他沒有拿手電筒,而是將手中的一張漁網向畫龍拋了過去,漁網張開,罩住了畫龍。
那個青年人先是用竹篙打了畫龍幾下,沒有將畫龍打暈。畫龍劇烈掙扎,但一時半會無法掙脫漁網,那個青年人有些慌亂,將一大瓶液體倒在畫龍身上,迅速離開了房間,並且關上了門。這種液體是乙醚,極易揮發,在封閉狹小的環境裏,一分鐘內就可以讓人昏迷不醒。畫龍破口大罵,繼續掙扎想擺脫漁網,一會兒,他感到意識漸漸模糊,很快就昏迷了過去……畫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鐵皮柜子裏,雙手被鐵絲反綁,雙腳也被鐵絲捆紮上了,嘴巴里塞着一團毛巾,還纏繞了幾圈膠帶,這是防止他吐出嘴巴里的毛巾大聲呼救。畫龍掙扎了幾下,手腕上的鐵絲捆得非常牢固,陷進皮肉,鐵絲擰成了麻花狀,不可能掙開。
畫龍的周圍,密密麻麻全是老鼠,當一個人被老鼠包圍的時候,心裏該是多麼的恐懼?
畫龍意識到,自己的下場即將和浣玉一樣——被老鼠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這是一個長方形鐵皮柜子,橫躺在閣樓的窗下。這種鐵柜子是用來養魚苗的,長兩米,高和寬一米多點,堅固密封,蓋板上只有幾個硬幣大小的通氣孔,還上了一把銅鎖。
這個鐵皮柜子就像是一口棺材,這裏很可能就是畫龍的墳墓!
畫龍坐了起來,身邊的老鼠上下翻滾,柜子裏空間狹小,他的頭頂着柜子的蓋板,從通氣孔中可以看到閣樓的窗戶。
畫龍有兩種選擇:
一、坐以待斃,等待別人來救,但別人找到他的時候,下場很可能是只找到了他的骨頭。
二、自救,在老鼠吃掉他之前,從這鐵皮柜子裏逃出去,但是應該怎樣做才能逃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