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是她
花原之上有一處能隔絕一切窺探溯源的地方,本是各位老祖前來討論天地大劫,天柱即將傾塌的問題。出了魔域魔修將出塵山派屠光的慘劇后,幾位大宗門宗主也得以來到此處,除此之外,還有世外仙宮一行人,也默默在此佔了一個位置,只不過並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
而現在,還來了一個輩分最小卻不卑不亢站在中間的鶴驚寒。
他在一道道打量的目光中敘述完自己所知之後,便安靜下來。但他這一席話宛如投入油鍋的水滴,霎時間就讓這些老祖們炸了。
“異世神魂能安天柱,既然是從前的目家奉天女所說,那麼從異世而來的神之魂真的能安天柱?”
“此方世界已經有這麼久沒有出現飛升成仙的修士了,更遑論是神……雖不知這位神是何來歷,又是如何離開神軀在我們這個世界入世,但終歸是神,我們怎麼能奪了對方的神魂來安天柱?”
“此言差矣,就算那人是神,也比不得這一個世界的生靈,更何況,既然前身是神,那必然有此等拯救蒼生的毅力與覺悟。”
“眾位先停一停,人都還未找到,現在就討論是不是要拿對方來安天柱,是不是太可笑了?”
“正是,當前最要緊的是先把人找出來。但是,目家不是……早就滅門了,怎麼還有後人在?”
“管他是不是目家後人,既然說了是純陰之體,如此稀奇的體質,我們自然能找到人,等到將人找到了,再來查探是不是目家後人。找一個純陰之體,比找出那不知道是不是隱姓埋名的目家後人可是容易多了。”
“說得對,還是趕緊把人找出來再說。梅淞老祖傳來消息說葬地那邊血河不斷擴大,很快便要爆發,上雲寺的眾位大師也毫無辦法,只能暫時壓制。如此一來,天柱那邊的眾位就更加難以為繼了,如果不趕快找到辦法,天柱一旦完全傾塌便糟糕了。”
“如此短短時間,為何會發生這麼多的變故?又是死界又是魔偶,又是葬地那無緣無故出現的血河,難道我們這個世界的氣運當真是盡了嗎。”
“都是魔域那些蠢人搞的鬼!涉及一個世界的安危,若是這個世界沒了,他們也活不成,如此還敢動這些手腳,當真是不知死活!”
不論這些老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最後都達成了一致——將尋找純陰之體放在首位。
天柱將傾塌這件事只有各位老祖和宗主們知曉,底下的普通弟子們只是知道這些年修真界頻繁出現大事,天地靈氣越發稀少而已。可現在,要大規模的尋找純陰之體,必然會引起注意,倒不如先告訴一部分人。
眾人討論一番,很快決定下來,將現在在花原的各宗門能主事的弟子聚集起來,告訴他們這個消息,讓全修真界的人都一起來尋找這位救世的“純陰之體異世之神魂”。
事態越發嚴峻,再加上出塵山派的事,這些各派匯聚的老祖們各個都難免擔心起自家的宗門,擔憂着自家宗門會不會也和出塵山派一樣被魔修乘虛而入。只是各家老祖都在此處,沒有一個人首先提起離開這裏先回去保護自家宗門,其他人也不好開口,只能僵持在這裏。
直到再度傳來消息,五大宗門之一的萬城山門,除了來花原的,剩下的那些弟子,包括萬城山門附近城池的普通凡人,全都被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魔修屠殺一空,情況也就只比出塵山派好那麼一點而已,好歹沒有全死絕。
但如此一來,眾位憂心忡忡的老祖們再也沒法好好待在這裏了,萬城山門的兩位老祖首先黑着臉離開,然後便陸陸續續有老祖們離開,一下子此處只剩了十幾位老祖,各派基本上都只留了一兩位老祖在此。
花原之中眾多的普通弟子們因為不知曉那麼多內情,倒是沒有這些老祖們的沉重心情,不過接連聽到兩個大宗門出事的消息,還是讓眾人有些難以接受,紛紛戰意昂揚的請命離開花原,去找那些魔修戰一場。
但隨即通過各家宗主傳達下來的尋找純陰之體的消息,眾弟子們就算想離開,在沒有驗過體質之前,都暫時無法離開。
謝椿懷有一半的白靈符,白靈一脈的脈主白苒冬不在,他自然要出來主事,因此他得到了那個“異世之神魂純陰之體能安天柱”的詳細消息。
他想抓赤寒衣,本就是為了目誨月留下來的消息,現在倒好,這個消息乾脆被人擺了出來。只不過他原本想得到這個消息先發制人,現在知道的人太多,不確定的事也更多了。稍稍有點棘手,也還在預料的範圍之內。
“純陰之體,這可真是太巧了。”謝椿懷笑的溫和,他將目光投向手邊一直睡着的小核桃以及她手上纏着的同樣陷入沉睡的小白龍,嘆息般的輕聲道:“真是乖孩子,只要你還在,你娘就一定會回來的,所以純陰之體,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椿懷從很久之前便在尋找記載中極其稀少的純陰之體,不過那時候他並不知道什麼神之魂,只因為他想打開的那扇‘門’,除了需要無數人的鮮血怨氣,還要一個最關鍵的鑰匙,那就是一具純陰之體。
他尋找準備了這麼久,最開始也就找到了一個紅髏,還是個偽純陰之體,顧名思義,有成為純陰之體的可能,但需要耗費大量的力氣才能將之完全培養成純正的純陰之體。
謝椿懷為了達到一個目的,從來都是不怕麻煩的,所以他將紅髏收做弟子,一手將她撫養長大,令她對自己言聽計從甘願付出生命。等到她身上的陰氣越來越多,謝椿懷便讓她去了魔域繼續積累陰氣,以達到純陰之體,她的身份又恰好能安在新任魔主身邊做個探子,可謂一舉兩得。
只不過,謝椿懷又發現了江澄這另一個純陰之體。
江澄的身體很是奇特,最開始只是白苒冬拜託他為自己的小徒弟調理身體,謝椿懷對於一切未知都很感興趣,於是他開始暗暗研究江澄的情況。
明明是個女子,長相卻又像個男子,偏偏身體深處壓着濃厚的陰氣。若說學識淵博,謝椿懷自信可以做這修真界第一人,所以他很快確定江澄曾被人種了一個禁術——違背天倫將女子變成男子,改變陰陽的法術。
若要用這法術,需要經歷可怕的雷劫,以江澄的年紀,身上這個禁術定然不會是她自己做的,而是其他人,也許是長輩父母。施下這個禁術的人目的似乎是掩蓋江澄的純陰之體。謝椿懷很早便發現了江澄的純陰之體,然後他立刻就決定放棄紅髏這個還未成功的偽純陰之體,將江澄作為自己打開‘門’的鑰匙。
因此,江澄去往無盡海時,他才會派遣了千面魔與魘魔前去將人抓住,可惜,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竟然出了些意外。也是這個意外,令謝椿懷發現了另一點,江澄的純陰之體被禁術壓制的太厲害,說不定並不能打開‘門’,他要確保萬無一失還需另想辦法。
江澄懷孕生子,他用一副溫柔臉孔將人留在容塵山派,時常探望,實則是為了解開她身上的禁術壓制,讓她恢復原本的純陰之體。江澄吃的各種食物葯膳,都經過他的手,如此花費了幾年,終於令她完全恢復了純陰之體。
鑰匙已經準備好,謝椿懷自然不願意再等下去,於是不斷出現的魔偶,積蓄怨氣,不斷死去的人,積蓄鮮血,一點點,將那記載中的‘萬魔之門’召喚到這個世界。如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就差這麼一步罷了。
偏偏這個時候又平生枝節,從那曾背叛自己的下屬,目臨珣口中傳出一個消息,將會出現一個救世之人,阻止一切。
謝椿懷怎麼會願意看到這麼一個人出現打亂自己的計劃,他一邊籌備,一邊尋找這個人,誰知找到最後,這所謂的救世之人,與他尋到的‘鑰匙’乃是同一個人。
這個巧合真是令他高興。
謝椿懷高興的時候,有另外一個人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這人正是回到了無極道觀駐地的鶴驚寒。
他回去不久,就有一個撫花宗弟子前來尋他,自稱有關於江澄的消息要告訴他。一個突然上門的陌生人,若說的是其他事鶴驚寒斷不會理會,可事關江澄,他思考一瞬還是去見了人。
“鶴前輩,我是撫花宗弟子江樂然,我從師傅那裏聽到了一個消息,要找到一個純陰之體的目家後人去安天柱,對嗎?”在鶴驚寒面前站着的女子長相嬌美,但是看上去很憔悴,眼中還有着掙扎和猶豫之色。
鶴驚寒冷冷掃了她一眼,發現並沒有印象,便直接道:“你認識江澄?”
江樂然深呼一口氣,回答:“江澄她從前叫江月,曾經當了我十幾年的姐姐,從前我以為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後來我才知道她和我並沒有親緣關係。但是我知道一個秘密,我的父親……或許不是我的生父,他姓目。他與母親談話,說起過她,說她是‘目家純陰之體血脈’註定是要早亡的。我從前聽不懂,但是剛才聽到師傅的話,突然想起這件事。”
“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聽說你很在乎她。”江樂然抬頭直直看向鶴驚寒,眼裏的猶豫散去,只剩下一抹堅定,“我想讓你救她,帶她藏起來,不要被人找到。”
“如果被人知道她就是那個人,她會死的。我曾經很討厭她,但她後來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沒能報答她。我的娘親哥哥都死了,曾經那個‘家’里還活着的,大概也就只剩下我和她,我……不想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