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誒,程學長！好久不見！”喬暖連忙站起來，“你一個人嗎？”

來人正是程靜達,他穿着合身的休閑裝，戴着一副細邊的眼鏡，目光溫和，氣質較三年前更加沉穩,好像在他面前自己也會不知不覺間跟着靜下心來。

“嗯過來吃個便飯，晚上還要加班。”

“今天正好我過生，不介意地話和我們一起吃吧？”

謝清晏也站起來和程靜達握了握手,“程先生你好,幸會。”

“幸會——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程靜達在喬暖身旁坐下，喬暖喊服務員加了兩道菜,添了一套餐具,又給程靜達切了一塊蛋糕。

“學長你現在在哪裏上班？”

“衡星地產，就在附近。”

“哎，那和我公司倒是隔得不遠。”

“你什麼時候來s市的。”程靜達雖接過了蛋糕，卻並不吃，輕輕推到了一邊。

“八月初才來。”

“還適應這邊嗎？”程靜達看着她，嘴角始終帶着溫和的微笑。

“飲食還有點不習慣，其他的都還好吧。”

說話間，點的菜正一道一道端上來。

程靜達將罐裝啤酒打開，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喬暖和謝清晏倒了兩杯橙汁。

“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你，沒什麼可以當禮物的，先敬你一杯吧，生日快樂。”

喬暖忙端起橙汁和程靜達碰了碰杯，“謝謝學長。”

謝清晏一邊吃着菜，一邊饒有興趣地觀察着喬暖和程靜達的動作。

程靜達是辦事非常妥帖的人，在照顧人方面做得不動聲色又細緻入微。他善於傾聽又懂得引導話題，因此只是敘舊和閑聊，也一直沒冷過場。

和程靜達交流過後，喬暖才知道高朗和李珊珊已經分手了。李珊珊出國了，高朗則是和邵松一起去了g市。

聊着聊着，謝清晏狀似無意地問起了程靜達的情感狀況。

“一直在忙工作，還沒考慮談戀愛的事。”

“需要我為程先生介紹嗎？我手裏待嫁的姑娘能從這裏排到外灘。”

“不了，”程靜達笑了笑，“感情的事還是隨緣比較好。”

謝清晏聽完回答也不再說什麼，意味深長地看了喬暖一眼。

喬暖假裝沒看到，繼續埋頭吃着菜。

吃晚飯之後，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電影院和程靜達的公司在一個方向，三人就順道同行。

到了電影院門口，喬暖和謝清晏停下來，“那學長，下次有空再一起出來玩。”

程靜達微笑點點頭，“嗯，有空多聯繫。”

程靜達走了之後，謝清晏挽着喬暖去排隊買票，“感覺很靠譜啊喬暖，原來你也不只是會吸引渣男嘛。”

喬暖瞪了她一眼，“你剛剛朝我擠眉弄眼是什麼意思，覺得他靠譜你怎麼不自己去。”

“太溫柔的男人不是我的菜。”謝清晏攤手。

“你倒是說了句實話。”

“認真的啦喬暖，不準備考慮一下程靜達？”

“我大學四年每周見到他的時間比跟何決相處的時間還要長，都沒擦出火花。”

“說不定你們是濕柴小火苗，比較慢熱呢？”

喬暖無奈，“我還沒老到嫁不出去吧，你怎麼比我媽還啰嗦。”

“好心當成驢肝肺。”謝清晏白了她一眼。

喬暖低頭，沒再說話。

……哪有這麼輕易呢。心裏的位置還沒騰出來，怎麼能同時裝得下兩個人。

傷筋動骨都要一百天，她這也才不過……短短的兩個月而已。

喬暖倒是沒想到會那麼快再次遇到程靜達。

十月下旬的一天，喬暖剛剛走出公司大門就下起雨來，她將背包頂在頭上，一路飛快地往地鐵站跑去。

在等地鐵的時候，喬暖掏出紙巾來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一抬眼就看見程靜達正站在不遠處，他手裏拿着公文包，發梢也在滴着水。他安靜地站着，和周圍焦躁的人群格格不入。

喬暖忙喊了一聲，朝他走過去。

程靜達見她走過來，笑着說：“好巧。”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嗯，這幾天還好嗎？”

“老樣子，”喬暖笑了笑，“五天有三天時間都在加班。”

正好這個時候地鐵進站，兩個人就停下交談，等着前面的人上了上了地鐵，再不疾不徐地走上去。

沒有座位，兩個扶着同一根柱子。在地鐵發動或者停下來的瞬間，手臂偶爾會輕輕地撞一下。

喬暖莫名地不想說話，程靜達也沒開口。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一站一站地站下去，也並不覺得尷尬。

最後喬暖到達目的地，道別之後，喬暖剛剛走出地鐵站，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程靜達發來的短訊，“注意安全，回去記得趕快喝點熱水洗個澡，別感冒了。”

喬暖不禁笑了笑，想了一下，回了個“謝謝”。

以此為契機，兩個人的短訊聯繫比起之前倒是頻繁了許多。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例如w大換了校長，當年的風雲人物誰誰誰結婚了，哪條路的哪家店還不錯。

通常聊天都不會超過三個回合，並且一般都是在喬暖這邊結束。

謝清晏工作正式定了下來，和喬暖換了一套公寓，離喬暖的公司非常近，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鐘。因此和程靜達，再也沒在地鐵站遇到過。

而這種不溫不火的短訊聯繫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過年的時候。

w市比s市要冷得多，喬暖回家當天就感冒了。喬爸爸喬媽媽都不在家，喬暖掙扎了許久，抵不過涕泗橫流的難受，還是全副武裝出門去買葯。

從龍泉街拐到金橋路，正好遇到一家店鋪正在舉行開業酬賓。大冬天的門口站着四個穿旗袍小披肩的長腿美女，喬暖看了都忍不住哆嗦。

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發現門口站着的一個穿風衣的美女分外面善，好像就是很久之前見過的……大眼美女？

喬暖立即抬頭去看店鋪的招牌，食樂鍋金橋分店。

她頓時怔住，回過神時，已不知不覺地朝着大眼美女走去。

大眼美女顯然也還記得她，連忙熱情地打招呼，“喬姐姐，來吃火鍋嗎？”

喬暖朝店裏看了看，一眼望去店鋪裝修是仿照的古代客棧的形式，一水兒的木桌條凳，店裏的兩根柱子上還貼着大紅的對聯。

店裏的生意非常火爆，作小二打扮的服務員忙得腳不沾地。

“這是……你和何決合資的火鍋店？”

“對呀，不過他只提供了資金和一些創意，具體執行還是我在做啦。”

“這是第幾家分店？”

“嗯第二家，總店在w大附近，今年四月就開張了，喬姐姐你不知道嗎？”

四月……原來何決並沒有放棄開火鍋店的計劃，只是在瞞着她進行而已。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喬暖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生意怎麼樣？”

大眼美女立即喜上眉梢，“當然比開糖水鋪子要好很多啦，不過也很忙就是了，何決一直都在當甩手掌柜，什麼事都得我親自去做。”

“你知道……何決最開始的錢是從哪裏來的嗎？”

“據說是零花錢？你知道何決家裏特殊，他能拿四人份的零花錢，七八年攢下來，數目還是挺多的。”

喬暖沉默下來，她不禁想到之前謝清晏說的話，“他在追趕什麼一樣，比同齡人成長的速度要快很多”。

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何決比她知道得還要拚命。

別人肆意揮霍青春時光的時候，他在學習，在想辦法賺錢，在加速地彌補時光造成的不公平。或許對何決而言，並不存在真正的青春。他沒有體會過那些倉促草率的戀愛，沒有像其他男生一樣熱血幼稚，甚至……這些年下來，他都沒有一個真正可堪交心的朋友。

心裏頓時覺得難受起來。

“何決他……過年回來嗎？”這句話她一直沒敢去問喬媽媽，怕被看出來她和何決之前的不對勁。

“他今年大概會留在b市過年吧。”

喬暖勉強笑了笑，“那謝謝你了，我下次有機會來吃火鍋。”

“一定要來哦，”大眼美女抽了一張員工優惠卡給她，“這個給你，來吃東西可以打對摺，或者你打我電話也可以，我讓他們給你免單。”

喬暖接過優惠卡，笑了笑，“謝謝，有機會一定來。”

喬暖緊緊捏着那張卡，慢慢地離開了火鍋店。

吃了葯之後腦袋昏昏沉沉，喬暖打算去睡一覺，突然手機響了起來。她抽了張紙擤了擤鼻涕，拿過手機，見來電人是程靜達。

“喂，學長你好……”

“怎麼聲音這麼奇怪？”

“哦沒事，感冒了。”

“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電話邊程靜達的語氣帶着幾分猶豫。

“什麼事？”

“我有個大學同學後天結婚，你能不能……假扮成我女朋友和我一起出席一下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