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且以深情共餘生05
廖廖長夜,沒有什麼比與愛人擁抱更溫暖了。柔和的燈光下,蕭熠的左胳膊被赫饒枕着,他抬起右手搭在額頭,閉目養神。恍惚間感覺回到了六年前那一夜,他也曾熱烈地擁吻她,可惜,後面的鏡頭就回憶不起來了。所幸,輾轉多年,在他懷裏的人,依然是她。在各自經歷了那許多的刁難之後還能在一起,真是萬幸。
蕭熠側身,在確保她舒服的情況下,密密實實地摟住她。
赫饒沒有拒絕,反而更緊地貼近他,還在他“嗯”了一聲后溫柔地問:“怎麼了?”
蕭熠親了親她的下巴,閉着眼睛回答:“舒服。”
赫饒紅着臉打他背脊一下。
蕭熠無聲笑起來,問她:“喜歡嗎?”
他是問求婚的驚喜,偏偏赫饒回答:“憑蕭總的身份,好像小了點?”
“嗯?”蕭熠抬頭,見她煞有介事地看着指間的戒指,才反應過來,附和道:“果然是蕭太太,和蕭先生品味一致,這個大小確實過於低調了,明天我讓邵東寧聯繫設計師,重新訂做一枚四克拉的。”
赫饒禁不住笑了:“四克拉?我戴手脖子上啊?乾脆以後在執行抓捕任務時槍也不必用了,直接用鑽石划傷犯罪嫌疑人算了,多符合你任性的風格。”
蕭熠捏捏她的下巴:“你想怎麼樣都行。”
被寵愛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赫饒像個孩子似的在他懷裏拱了拱:“我的工作實在不適合戴鑽戒,你看到有誰在訓練場上戴首飾的?”
蕭熠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不方便戴就放着,但不能沒有。別說你家蕭先生有這個能力,即便沒有,也得努力,別人有的,我太太怎麼可以沒有?況且,我的太太是這世上最值得擁有的。”
太太的稱謂讓赫饒的笑容更甜美了:“你這麼寵我,我會不習慣。”
“你是我的愛人,寵你理所當然。”輕撫着赫饒的背,蕭熠輕描淡寫地說:“我還為你訂做了幾套首飾,放心,不誇張也不奢華,保證低調到讓人以為是裝飾的,留着沒事戴着玩吧。”
低調到讓人以為是裝飾的?赫饒失笑:“那多不好,有失蕭總的身份。”
蕭熠幾乎是嘆氣似地說:“那有什麼辦法,蕭太太低調嘛。”
赫饒以額頭蹭他下巴,表達對他理解的感激。
蕭熠只是擁住她:“饒饒,我沒有顯示的意思,我只是想給你最好的一切。”
赫饒握住他的手:“你就是老天給我的,最好的一切。”
蕭熠回以她一記熱烈深沉的吻。然後,完全可以想像,佳人在懷,素了三十二年的蕭總怎麼可能把持得住,免不了以*為結局。
在最親密的時刻,赫饒情難自禁,她嗓音微啞地說:“我愛你。”
蕭熠抱緊她,唇貼在她耳廓:“baby!”
靜好的時間來之不易,沐浴過後,他們躺在床上,以彼此的體溫溫暖自己,靜靜地,誰也沒有開口。月光皎潔,房間裏的氣氛溫軟而慵懶。
許久,蕭熠以為赫饒睡著了,他輕輕地拉高了薄被,免得她着涼。
赫饒卻輕哼一聲,往他懷裏依過來。
蕭熠柔聲哄:“我在這,睡吧。”
赫饒把手搭在他腰上,輕輕地撫摩:“那一晚,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是蕭熠感興趣的話題。但因他呢喃過一聲“賀熹”的名字傷害了她,蕭熠不敢主動提及。如今赫饒提起,他坦言:“我的記憶只到離開酒會現場,清醒過來時,和琳在我床上。”
赫饒明顯沉默了一下,才說:“那一定是我離開后她進入了房間。”
“我以為,我和她——為了隱藏卧底的身份,我給她一張支票,讓她自己填。她拒絕了,可具體發生了什麼,她沒說,我也沒問。”話至此,蕭熠低頭看她,似乎是擔心她不高興。
赫饒抬眸看他一眼,笑了:“這麼多年,你一直以為和她,那個了呀?”
注視她帶着幾分俏皮笑意的眼睛,蕭熠彎唇:“我為此愧疚不已。”
赫饒孩子氣地撇了下嘴:“覺得對不起賀熹了?”
蕭熠斂笑,他說:“對不起。”
赫饒摸了摸他的臉:“我沒怪你的意思,我還得感謝賀熹。”
蕭熠不解:“謝她?”
赫饒忍笑:“謝她讓你守身如玉。”
蕭熠無奈:“我已經道歉了,就別奚落我了行嗎?”
“其實想想,我才是贏家。”赫饒與他對視,目光深情:“儘管不是為我,你依然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了我。蕭熠,你的過去,我已經有幸參與,即便那個時候我們不在一起,我也已經比別人幸運。所以,我真的不再介意。”
蕭熠把臉埋在她發間:“可我不清楚那一夜,到底有沒有和和琳……”
赫饒把手指插在他的短髮里,“一定沒有。”她如此篤定,當然是有道理的:“那晚你醉得不清,回到房間后說話都語無倫次了,一會說對不起,一會說你也不願意,一會又說:但願她是,否則你的接近和為難就沒有了意義。最後還說什麼,如果你成功了,就求婚。總之,當時我能理解的只是,你在為賀熹做一件很危險的事,你計劃在成功之後,向她求婚。”
“我當然是難過的,但你對賀熹的心思我不是那天才知道,所以還是能夠接受。”當蕭熠的手握上她的,赫饒仰頭笑了笑,然後繼續:“為了讓你清醒,多少也帶了幾分負氣的情緒,我把你推進了浴室。”
可是,花灑之下,蕭熠大力掙扎,甚至在赫饒強行按住他時,他揮手亂抓,導致赫饒也被淋濕了襯衣。
*的男人,在燈光幽暗的浴室里,眼眸炙熱地看着滴水的襯衣里女孩子曲線流暢的身體,空氣緊繃到,赫饒聽見了水滴落在地上的輕微聲響。
他們之間隔着數步的距離,當赫饒反應過來自己比他更狼狽想要逃離時,蕭熠竟然疾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她被他抵在浴室冰涼的瓷磚上。
明明喝酒的是他,可赫饒覺得自己身體裏也有酒精的成分,在蕭熠低頭吻住她時,酒精點燃了她的血液,讓她為他燃燒起了熱情。
那是一記激烈到令人沉迷的深吻,赫饒的大腦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後來是怎麼被她抱上了床,又是什麼時候被他連襯衣都脫掉了,竟然發生得無知無覺。直到他起身脫下了身上的束縛,目光觸及他光裸的上身,理智終於回歸。
赫饒意識到,蕭熠把她當成了賀熹。
她愛他,連身體都不抗拒。但是,赫饒不能接受蕭熠在不清楚的狀態下把她當作別的女子。
堅定地推開欺身而下的他。
蕭熠微微起身,抓住她一隻手抵在唇邊。
他臉上意亂情迷的神色,他眼底炙熱強烈的情緒,換赫饒以外的任何女人,都招架不住。他愛着旁人又如何?依他的重情重義,如果這一夜成了事實,他或許會改變心意。僅僅是為了“或許”之中萬分之一的機會,完全可以冒險一試。
但她沒有。
蕭熠就那樣專註而炙熱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等待她的允許。有那麼一瞬間,赫饒幾乎以為他眼裏看見的是自己。但她還是一字一句地確認:“看清楚,我是誰。”
蕭熠停下了動作,微眯眼睛,許久,他說:“he……”
卻沒機會說完整句,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音打斷了。
赫饒倏地起身,掙脫蕭熠的手。
是她的手機,賀熹發來信息問:“今天怎麼這麼晚?樓門快鎖了,我去找宿管阿姨聊天等你。”
赫饒如夢初醒:我在做什麼?這個男人,愛着你的好朋友啊。如果今夜的事實毀了他的愛情,即便他不恨我,我也無法原諒自己。
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赫饒抓起被蕭熠脫去散落在地上的襯衣跑進浴室,穿戴整齊后依然沒有勇氣出來,深怕蕭熠醒了酒,彼此尷尬。直到聽見蕭熠的呼吸聲,確認他睡著了,她才走出來。
薄被裹至腰際,蕭熠眉心聚緊,翻來覆去睡得極不安穩。
赫饒第一次與他那麼接近,她靜靜地坐在床邊凝視他的睡顏,許久。連身上的襯衣都已經半幹了,她終於俯身,在蕭熠唇上輕輕貼了一下:“但願你醒來后,什麼都不記得。”
起身的瞬間,手腕卻被蕭熠抓住,他像個孩子似的閉着眼睛低聲呢喃:“賀熹——”
心在那一刻疼得粉碎。
赫饒愈發地慶幸,先前用僅存的理智阻止了那一場親密。否則,在他們完成了一切后,再聽他這樣一聲呼喚,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而她也認定了,蕭熠先前的那一個“賀”字,是賀熹,不是她。
再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赫饒抽手,抬步欲走。
蕭熠在這個時候抬手揉太陽穴:“頭疼……”
對他,終究是恨不下心。赫饒站在原地,仰頭。
赫饒翻遍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有找到一粒緩解他醉酒不適的葯。焦急間,她猛地想起什麼,然後翻開自己的包,拿出一包葯,用溫水沖好,扶蕭熠起來硬給他灌了下去。也是在那個時候,不小心遺落了手絹。
又等了片刻,確定蕭熠身體無異,且睡得比先前安穩了很多,赫饒才鬆了口氣。
那時,赫饒因出現了肌無力的癥狀導致無法正常訓練而擔心到徹夜失眠,她去醫院開了一種非安眠藥,卻能有效促進睡眠的新葯。
在那一夜,為了幫助蕭熠休息,赫饒把葯給他吃了一包,才造成了蕭熠睡得連和琳在房間和別的男人做得那樣激烈都全然不知,也正是因為陷入了深度睡眠,才令和琳失去了誘惑他的機會。否則,醉酒的蕭熠或許真的會鑄成大錯了。
蕭熠如何能夠想到,那一夜竟有如此之多的細節。他吻了吻赫饒的嘴角:“謝謝你的不忍心,讓我沒有留下遺憾。”
“我擔心你吃了葯會有副作用,也害怕你醒來之後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所以之後的一段時間,一直刻意迴避着你。”赫饒嘆了口氣:“直到我決定休學,才賀熹那打聽了你的近況,確定你和以前沒什麼不同,我才放心。”
至於發現他為警方卧底,則是在赫大伯一家出事後,赫饒和赫然被邢唐接去g市后不久,赫饒上街採購生活用品時,碰見他與和琳出現在一家餐廳里。以蕭熠對賀熹的心意,赫饒相信:他不可能輕易對旁人動心。而和琳和陳鋒之間微妙的關係,都成為了她猜測的依據。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擔心重蹈覆轍,你結賬后離開餐廳,幾乎和我擦肩而過時,我膽怯地躲開了。我愧疚於陳鋒和和琳在凱悅廣場見面時上前去求證,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我,或許他對販毒集團的背叛未必會被那麼快識破,那他至少能在臨死前,知道姐姐懷了他的孩子。”
聽出她語氣中的哽咽,蕭熠緊緊地抱住她:“陳鋒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冒險跟蹤他,他的秘密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或許直到赫然離開,都對他有所誤解。饒饒,很多事情是命里註定,不是我們以己之力能夠改變的。”
赫饒枕在他頸窩,調整好了情緒才繼續:“姐姐走後,我持續一個月睡不着覺,甚至放棄了肌無力的治療。可想到楠楠失去我之後會成為孤兒,而你可能也身陷危險之中,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為了保護弱小的楠楠,赫饒提醒自己必須強大,為了在必要時保護蕭熠,赫饒要求自己比一般的警察強大,所以,當她回歸警校,才瘋了似的追趕進度,在一年時間裏完成了兩年的學業和訓練。畢業后她留在了a市,成為一名刑警。
其實和徐驕陽撒了謊。在a市工作的一年裏,赫饒是見過蕭熠的。因為和琳。
一座城市真的不大,即便赫饒刻意疏遠了賀熹,避免因她和蕭熠有所交集,依然不止一次碰見蕭熠和和琳在一起。那個時候,赫饒敏銳的洞察力相比一年前大伯家出事時,已高出了一個段位不止。她理智地通過種種跡象分析和琳的身份,越來越篤定她與販毒集團有所關係。可惜,沒有證據。
“身為警察,卧底人員面臨多大的危險,要遵守怎樣的保密守則,我很楚,所以,我不能當面問你。”沒有辦法,赫饒只能通過蕭語珩,傳遞一些她自己也不確定是否有用的隱藏身份的技巧。而她之所以拼了命也要加入特別突擊隊,是考慮到經突擊隊手的案子一定是大案要案,沒準就能獲得和琳的消息。
蕭熠恍然大悟:“難怪那段時間語珩沒事就打電話給我,和我講一些卧底的事情,還說是從電視劇里看來的。”
“因為你是卧底,我斷定這樣的話題你一定感興趣。至於語珩,她上心當然是因為師父是警察。”赫饒說到這笑了,有幾分羞赧的意思:“千萬別告訴語珩我利用過她,她會恨我的。”
蕭熠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難怪馮晉驍捂着你不肯放手,你呀,確實是當警察的料。”
那一夜,那一段經歷,終於完全拼合起來。
原來,在他冒險完成卧底任務的過程中,一直有個人在默默地關注他,支持他,保護他。
原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蕭熠與她額頭相抵,“以後,再不必那麼辛苦。無論經歷什麼,都有我和你一起。”
赫饒閉上眼睛,安心地依賴着他。
然而,這一夜的平靜到此為止,當兩人都有了睡意,不知是誰的手機響了。
寂靜的夜,鈴聲顯得刺耳又突兀。
赫饒倏地起身,攀身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是馮晉驍,問她:“你和蕭熠在皇庭嗎?”
赫饒回答“對”的同時,已經用臉和肩膀夾住手機,起身裹了蕭熠的襯衣去找衣服。
馮晉驍語速極快地說:“張征那邊有了動靜,我和成遠正分頭趕過去,你們距離醫院最近。”
赫饒已經穿好了衣褲:“我馬上過去。”掛斷電話的同時,她把襯衣遞給穿好西褲的蕭熠:“送我去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