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吃人
七步巷，傅記當鋪。
東子放下門板，插好門閂，急匆匆地回到後院。
忙碌了一天，他現在只想躺倒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覺。
嚓，火柴與砂紙摩擦，碰撞出一團紅色的火焰。
一段即將燒盡的蠟燭，燈芯漸漸地亮了起來。
燭火雖小，卻也讓房間亮堂了不少。
解着衣扣，正準備走到自己的床鋪，轉身的瞬間，手裏的動作猛地一頓，自己的房間裏居然有個人。
傅記當鋪的掌柜，東子的東家——傅恆。
“東家，你……怎麼在這裏？”
東子記得很清楚，剛剛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傅恆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東子，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東家，我跟着你幹了十多年了。”
“十四年十一個月零三十天！確切的說，明天就是你跟着我十五年的日子。”
東子很詫異，他沒有想到傅恆居然記得那麼的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跟着東家傅恆的，他都不記得了。想到這裏，心裏不由生出一陣感動。
傅恆坐在的床沿上一動不動，東子準備挪挪腳，他站立的地方恰巧擋住了蠟燭的光亮。
就在他正要挪動身體的時候，卻覺得今天東家有些特別：他的眼睛很亮，有些紅，這種眼神傅東山十分熟悉。
他家本是山民獵戶，十五年前的某個冬天因為狼群，整個村子都被洗劫。加上他，一共只有四個孩子活了下來。走投無路的他們恰巧被經過的傅恆收留，一直到現在。
雖然過去了那麼多年，但那一夜的慘狀他一直都沒法忘掉，尤其是狼群的眼睛。
他不明白傅恆怎麼會這樣，只有餓極了的惡狼，在看到獵物的時候才會暴露出來。
想到這點，東子不由地警惕了起來。
他總覺得眼前的東家身上處處透着怪異。雖然被傅恆收留，但東子家世代山民，骨子的血脈並沒有改變。
面對餓狼，要麼生，要麼死。
如果傅恆是一頭餓狼，那東子是絕不會做待宰的羔羊。
“東家，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傅恆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哀嘆了一聲。
“東子，你還記得二狗，栓子，大良他們嗎？”
二狗，栓子，大良，這三人和自己一樣，都是被傅恆收留的。只不過，他們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先後都得了奇怪的病，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四個孩子，如今只剩下了他自己。
“當然記得，東家，他們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如果不是當年東家收留，也許我們早就餓死凍死了。只是，他們命薄福淺……全都得了怪病……”
“東子，如果我說他們不是得病而死的，而是被我吃了，你信嗎？”
東子心裏一驚，這三人的死，當年確實存在着一些怪異。三人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就那麼死去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眼睛裏的神情，：有的驚恐，有的不甘……
吃了？可是他們的身體都是十分完整的啊？
看着想不明白的東子，傅恆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意，有些可憐的看着眼前這個漢子。
“你可能根本不會想到，我吃的不是他們的血肉，而是他們的靈魂。”
喉結蠕動，血紅的舌頭不停地舔着猩紅的嘴唇，傅恆回味着靈魂的味道。
“你根本體會不到靈魂，那美妙的味道。你和那三人比起來，更老實，靈魂的味道也一定比他們更加純凈，更加美妙。養了你那麼多年，是時候開動了！”
嘎嘎嘎……
魔性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裏，傅恆的頭頂飛出一道黑影，張牙舞爪地朝東子撲了過來。
東子想要逃，眼前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認知。只是黑影鑽入身體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更加神奇的是，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內，而且還有另一個人在自己的身體內－傅恆。
“嘎嘎嘎，真的是美味啊！”
東子感到一陣劇痛，他看到傅恆從他的身上撕下一塊，囫圇塞進了嘴巴里，拚命的咀嚼着。
“不！我不想死！你吃我，我也吃你！”
東子不甘心，他不想二狗栓子一樣，就這樣成了傅恆口中的羔羊！
抓住傅恆，東子不管不顧地張口咬了下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反抗，那麼自己的下場只會和二狗栓子一樣，成為傅恆口中的食物。
東子沒有想到，他居然可以輕易地從傅恆的身上撕下一塊黑影，而且味道吃起來真的不錯！
啊啊啊啊！傅恆驚恐地尖叫起來！
“不不不！你怎麼可以吃我！你怎麼可以吃我！”
“憑什麼只能你吃別人！不能別人吃你！”
說話間，東子又從傅恆的身上撕下一塊！
“不不不……不不不……你不能吃我！”
傅恆驚恐的喊叫着，東子根本不理睬！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他好像已經喜歡上了這種味道，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妙。
傅恆根本想不到平時看着老實巴交的東子，居然像一頭餓狼一樣。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絕不會對傅東山下手。
“東子，求求你，停手吧！我不吃你了，你也別吃我了！東子，我吧這些家業都送給你，求求你別吃我了……”
傅恆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黑影越來越淡。
咯，東子打了個飽嗝，就在這個時候，傅恆抓住機會，想要逃出去。
“決不能讓他跑了！”
東子知道一旦讓傅恆跑掉了，那自己必然必死無疑。
就在傅恆即將衝出自己身體的時候，東子猛地抓住。只是，傅恆逃跑心切，不管不顧地往外沖。
跟在黑影的身後，東子也沖了出去。
就像穿過了一道水幕，東子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
“東子，你不能吃我，不能吃我！”
東子心裏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把這個餓狼解決掉。
嗚嗚！雙手如刀，快速地從傅恆的身上切下一塊塊血肉，不由分說地塞到自己的嘴裏。
眼看着自己活不了了，傅恆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嘎嘎嘎！東子，你殺了我，我的主人一定不會饒了你的！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嘎嘎嘎！解脫了，終於解脫了！東子，他遲早會來找你的！哈哈哈，你等着吧，等着吧……”
傅恆的笑容，看起來如此淡然。死亡似乎對他來了，真的成了一種解脫。
咯！東子吃完最後一塊黑影，意猶未盡地打了個飽嗝。
眼前是什麼情況：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動不動。
重新打量着現在的自己，東子確定了一件事：他已經附身到了傅恆的身上，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