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生(一)
人物檔案
東方媚
姓名:東方媚
性別:女
種族:鬼
鬼種:夜叉
司職:鬼門關提督
稱號:京城第一媚,幽州夜叉王,十殿王妃,無常夫人,九尾小夫人
綽號:鐵面夜叉爺,三品鬼娘子
昵稱:媚娘,媚媚,媚兒
生日:5月11日
身高:167cm
體重:47kg
出生地:長安
死亡地:長安城郊
死亡年齡:二十一歲
居住地:幽都停雲閣
特長:撫琴,唱曲,詩詞歌賦
嗜好:撫琴,
遺願:人間的弟弟平安長大
人身特徵:標準的美人胚子
鬼身特徵:紅髮白膚,頭旋火焰,赤目獠牙
陽間親人:弟東方策,大夫君楊雲,二夫君湯少卿,三夫君唐鑄(三人均剋死)
陰間親人:父東方莫,母劉氏,大夫君顏姬,二夫君謝必安,三夫君湯少卿
擇偶標準: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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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少卿
姓名:湯少卿
性別:男
種族:鬼
鬼種:羅剎
司職:十殿王爺
稱號:小王爺
綽號:無
昵稱:少卿
生日:6月1日
身高:180cm
體重:70kg
出生地:長安
死亡地:長安
死亡年齡:二十三歲
居住地:幽都十殿王爺府,幽都停雲閣
特長:下棋
嗜好:品酒
心愿:與媚娘一起轉世投胎,做三世夫妻
人身特徵:白衣黑髮,玉樹臨風,眉目清秀
鬼身特徵:綠瞳白膚,朱紅頭髮
家庭成員:妻子媚娘
擇偶標準:媚娘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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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
姓名:謝必安
性別:男
種族:鬼
鬼種:勾魂
司職:無常(勾魂陰帥)
稱號:白無常
綽號:活無常,白長舌
昵稱:必安
生日:4月30日
身高:184cm
體重:人身69kg,鬼身0kg
出生地:南台
死亡地:南台橋柱
死亡年齡:二十六歲
居住地:幽都停雲閣,無常府
特長:勾魂,記賬
嗜好:品茶,讀書
心愿:未知
人身特徵:一身白袍,頭戴白冠,雙眼細長斜飛,瓜子臉,持哭喪棒與招魂牌“你也來了”
鬼身特徵:長舌拖至腹前,黑眼球只有兩個點
家庭成員:妻子媚娘,義兄黑無常
擇偶標準: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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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姬
姓名:顏姬
性別:男
種族:妖
妖種:九尾狐
司職:無
稱號:狐妖小王子
綽號:狐狸精,騷狐狸
昵稱:無
生日:3月24日
身高:177cm
體重:65kg
出生地:妖界
死亡地:無
死亡年齡:無
居住地:幽都停雲閣
特長:刺繡,繪扇
嗜好:比美
心愿:成為六界第一美人
妖身原型:九尾狐狸,金色尾巴,一身充滿光澤的金銀毛髮
人形特徵:身姿筆挺,尖下巴,銀髮雪膚,姿態嫵媚艷麗
家庭成員:十三個兄弟姐妹,父母,妻子媚娘
擇偶標準:溫文儒雅的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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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簫
姓名:花子簫
性別:男
種族:鬼
鬼種:畫皮
司職:雲霄琴樓樓主,幽都鬼商
稱號:幽都第一美人,畫皮鬼王
綽號:美人子簫
昵稱:子簫
生日:10月27日
身高:183cm
體重:畫皮71kg,鬼身裸重15kg
出生地:上古仙界
死亡地:奈何橋
死亡年齡:七百五十歲
居住地:花府,幽都停雲閣
特長:撫琴,畫畫,經商,詩詞歌賦
嗜好:撫琴,畫畫,吹笛子
心愿:未知
仙軀特徵:黑髮如漆,膚白似雪,額心有一點紫色的菱形仙印
人身特徵:沒有人身
鬼身特徵:一具白色骷髏,人皮為仙軀披上大紅袍子
家庭成員:妻子媚娘
擇偶標準:神態嫵媚,巧笑嫣然,裙裾飄然的畫中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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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雲
姓名:楊雲
性別:男
種族:鬼
鬼種:將軍
司職:北方鬼帝,鎮國將軍
稱號:楊王
綽號:無
昵稱:無
生日:12月27日
身高:185cm
體重:78kg
出生地:長安
死亡地:國境邊疆
死亡年齡:31
居住地:鬼帝府
特長:琴棋書畫,文武雙全
嗜好:習劍
心愿:為國立功
人身特徵:額心長着淡紫菱形印記
鬼身特徵:紫膚立眉
家庭成員:無
擇偶標準:溫柔嫻淑、三從四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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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救
姓名:范無救
性別:男
種族:鬼
鬼種:勾魂
司職:無常(勾魂陰帥)
稱號:黑無常
綽號:死有分
昵稱:無救
生日:8月22日
身高:179cm
體重:人身65kg,鬼身150kg
出生地:南台
死亡地:南台橋
死亡年齡:二十八歲
居住地:幽都無常府
特長:捕鬼
嗜好:養動物
心愿:捉遍天下野鬼
人身特徵:手持鎖鏈與招魂牌“正在捉你”;皮膚白皙,一身黑衣
鬼身特徵:紅眼獠牙
家庭成員:義弟白無常
擇偶標準:無,隨緣
煙花三月,夢在揚州。
大姐二十四歲的壽辰即將到來,家裏張燈結綵,爹娘幾乎把整個府邸都當成禮盒包了起來。我和二姐一起到城裏,為大姐挑禮物,二姐十分鬱結,說美美你可好,想要送個禮物給大姐,只需要畫一張畫賣掉即可。我很是不屑,說我的畫價值連城,才不會賣掉。大姐的生日,我以大明寺為中心,要畫一張十八尺揚州春景圖給她,以紀念她和姐夫當初寺里的初次邂逅。
聽着姐姐一路叨念,進入玉器店,我的錦囊掉在了地上。轉身彎腰撿錦囊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見一個雙眼發直、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兒。再看看他目光方向,我知道了,這又是個拜倒在二姐石榴裙下的不幸男人。我嘆了一聲,在二姐耳邊低聲道:“姐,又有個公子看上你了。”二姐習以為常地嘆了一聲,繼續抱怨老天不公,玉器還沒我的畫貴。
挑了許久,終於選了一個翡翠鳳凰,二姐小心翼翼地把它交給管家,然後應諾陪我去瘦西湖取景。我年紀確實不大,但神童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揚州大半個城的人,都認識董美美。僅僅在湖邊擺下宣紙畫筆,就有不少路人停下來看我。
這一天風和日麗,天水寬闊,大明寺在晨曦里茫茫朦朧。我提筆蘸墨,剛畫出一條河堤,卻被柳樹下一個白色身影奪走了注意。一直以來覺得天下之大,河山壯麗,這美景積天地靈氣,是凡人比不來的,所以我從來不愛畫人,我們家鄉揚州的美景,更是這些個凡夫俗子比不得的。但看見柳枝下搖扇歇息的公子,竟一時間像着了魔,把他畫入畫中。只方勾出他一個背影,另一個男人便快步走過去對他說道:“律生,我剛才真是看見了人間絕色。”竟是開始盯着二姐看的公子哥兒。
那白衣公子回頭,不經意和我的視線相撞。我愣了一下,垂下頭,繼續作畫。再次抬頭,已不見他們人影。我莫名有些失落,繼續埋頭,意興闌珊地作畫。但沒過多久,忽然有人在身後說道:“敢問這位姑娘可是名畫師董美美?”
竟又是那個傻愣公子哥兒。他雖是在對我說話,眼睛卻一直盯着我二姐。我挑起一邊眉:“是我。”
“鄙人方齡平,晉陽人士。這是鄙人的摯友文律生,是晉陽八才子之一,吟詩作畫都難不倒他。不知董姑娘可否願意和他切磋切磋?”
一聽見文律生的名字我也傻眼了。我朝他拱了拱手:“文公子,久仰大名。”
文律生朝我拱手微笑:“彼此彼此。”
姓方的為了勾搭我姐,居然把這麼值錢的東西賣了我一天。在我的威逼利誘下,文律生為我作了六首詩,畫了兩幅畫,到黃昏時分我才放過他,抱着字畫,開心地和他告別準備回家。
文律生叫住我:“等等,董姑娘,今天我幫你題詩作畫,你好歹也禮尚往來,送我一幅畫。”
“可是,現在我沒心思畫畫。”
文律生面有難色:“可否告知府上住址,我過幾天再來取。”
我搖頭:“爹娘說,不可以隨便把家裏住址告訴別人。”
“那,那姑娘就這樣走了?”
“對啊。”見他眼中露出遺憾之色,我腦中靈光乍現,又道,“不過,我可以給你其他東西補償一下。”
文律生剛一抬頭,我就踮着腳,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他整個人呆愣了片刻,一張小小的瓜子臉忽然脹紅:“董姑娘,你,你這是……”
我吐了吐舌頭:“以色報恩。”
十五年後,我把整顆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他才跟我計較當年我有多討人喜歡,多麼懂得“以色報恩”。我立馬糾正他:“不對不對,當年的色是你,你報我的恩。”
他不解:“我送你字畫,應該是你報恩,怎麼變成我報恩了?”
我理直氣壯:“我給了你讓我親你的機會,當然是我施恩。”
他嘆了一聲,很是委屈的樣子:“夫人,你又開始蠻不講理了。”
每次看見他這個樣子,我都覺得又是心疼,又是愉悅。我把我們四兒子輕放在床上,坐到他的腿上,開始肆無忌憚地揉他的臉。
常人都認為物極必反,我與律生相識相愛,太過迅速順利,最後一定不得善終。然而,幾十年後,我和他不僅結成連理,兒孫滿堂,甚至連我姐姐和方齡平也都一起白頭偕老。
人生雖路漫漫,卻也是轉眼的事。
律生虛長我四歲,我七十七歲,他八十一歲那一年,我們竟一起在一張床上合眼離世。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出現在一條路上,道旁開滿紅花,順着這條路走到盡頭,竟有一條滾滾長河,黑色霧靄中,有行船來來往往。一艘船停泊在河岸,旁邊站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有一個穿黑衣戴高帽的男子。
“夫君?”我大喜過望,加快腳步走過去。
“夫人,我們都死了。”律生嘆了一聲,指了指身邊的黑衣男子,“這是地府陰帥,無常爺。”
黑無常一隻手裏拿着招魂牌,上面寫着“正在捉你”,一隻手裏拿着厚重的鎖鏈。他朝我點點頭:“文夫人,請上船隨我來。”
“夫人,來。”
律生朝我伸手。他的身形已經佝僂,但風姿不減當年。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上了船。然後,兩個老人一起坐在船頭,順着忘川往前走,最終到了奈何橋旁,上了岸,走向鬼門關。鬼門關前站了一個姓崔的判官。見我和律生過去,他搖了搖筆:“文律生,董美美,你們上輩子死後都在陰間有過功勛,現在只要進去,和閻王爺打個招呼,就可以立刻投胎轉世。”
“現在就要轉?”我踮腳看看,鬼門關裏面是幽都,孤魂野鬼處處飄蕩,“我想進去看看。”
崔判官道:“最近定下來又好命的夫妻胎很搶手,七天之內就只這一對,你們要等七天後還了魂再轉世,要辦的手續就多了。地府來了幾百次有什麼好看的,過了橋你就忘記它長什麼樣了。文爺,您還是抓緊時間去吧,夫人在這裏候着便好了。”
“好罷。那夫人你在橋旁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雖然好奇,但相對於下輩子的命來說,還是後者重要些。我老實地站在鬼門關前等律生,卻大老遠地看見一群勾魂鬼,手拿鎖鏈,勾着生魂。他們把生魂一個個引入鬼門關,黑無常是他們的領頭。
我一頭霧水:“何故我和夫君的魂就是黑無常親自勾的?”
崔判官隨口道:“那是因為有人在地府里幫着夫人。”
我更迷惑了:“有人幫我?”
崔判官清了清喉嚨:“是以前和你一起巡邏的陰司,現在夫人都記不住人家,就別多問,不然多不禮貌。安安心心轉世吧。”
我點點頭,似懂非懂。
不知幾時起,黑無常懷裏多了一團雪白的東西,在他胳膊間鑽來鑽去。我一時好奇,忍不住靠近一些去看——那竟是一隻長了九條尾巴的銀白小狐狸。我這人對小動物沒有抵抗力,走到黑無常身邊,彎着老眼笑道:“哦,這小狐狸長得真精神,讓奶奶好生看看。”
小狐狸細長的眼原本淘氣地眯着,此時睜開一隻,相當鄙視地翻了個白眼,又鑽進黑無常懷裏去。黑無常道:“他怕生,董夫人還請別見怪。”
“沒事沒事,這麼可愛,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怪它。”我笑眯眯地觀察了小狐狸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周圍,“無常爺,時人道‘黑白無常,陰間雙煞’,怎麼我只看見你一個人?”
黑無常皺了皺眉:“我兄弟他有事出遠門了。”
見他正忙着,我也不方便打攪他,便又蹣跚着腳步,回到鬼門關前。催判官道:“夫人,方才您在打聽白無常的下落?”
“是啊。”
“哎,這是他心頭的一道傷啊,最好別再提了。”崔判官搖搖頭,“白無常幾十年前跳進奈河魂飛魄散了。”
我愕然:“怎麼回事?”
和崔判官聊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白無常有個妻子,和他恩愛百年,但妻子死了,後來陰間來了個後台硬實的大小姐,強取豪奪,讓他入贅。白無常因思妻心切,又生活苦悶,最終一頭撞入奈河,為情自殺。
再回頭看看隻身一人的黑無常,我不由有些憤慨:“這大小姐真不是個好姑娘,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崔判官卻只是輕輕搖頭,看着遠處的忘川,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律生從閻羅王那裏回來。我把白無常和他妻子的故事告訴他,他有些嘆惋,又道:“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因為我一定會豁了命保護你。”
年紀一把還說著這種肉麻話,旁邊的崔判官都忍不住笑了。我推了推他的胳膊:“好了好了,別說了。”
又和崔判官聊了一會兒,我和律生一起走上奈何橋。
七十七年的一生,真是轉瞬即逝,但是卻沒有絲毫遺憾。因為至始至終,我握着夫君的手。
看着橋對岸的三生石,還有坐在一旁熬湯的老婆婆,我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律生:“律生,來世我們真的還是夫妻么?”
“是的。”
他的話從來都能堅定我的信念。我理了理蒼白的發,盡量挺直了腰板,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陰間景象。橋下忘川聲聲,岸邊紅花盛開,幽都不知何時飄下了毛毛細雨。奈何橋下,鬼魂飄蕩,同時站了一個人,一瞬間就捉住了我的視線:黑髮紅衣,手握玉笛,一個四眼書童正為他撐着油紙傘。他將玉笛放到嘴邊,吹起了優美的音樂。
旋律凄涼,又如此熟悉,讓我幾乎當場就墜下淚來,以至於忘記自己還站在奈何橋中央。
“夫人,怎麼了?”律生伸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你看那個人。”我指了指那個紅衣鬼,“那個人……”
“年紀一大把了還喜歡俊美小伙兒?不準看了。”律生的老毛病又犯了,跟我耍橫。
一曲很快終了。
那紅衣鬼收好玉笛,隔着重重紅花,薄薄雨霧,抬頭遙望我。
我喃喃道:“他好像在看我。”
“老婆子,那公子看上去也二十來歲,你已經是別人的祖奶奶,不要為老不尊想一些有的沒的。”律生牽着我的手,朝橋對面走去。
其實隔得這麼遠,我根本看不清楚他在看哪裏,可是那首曲子……這大概是我和律生一生中,唯一沒有交點的地方。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
走了幾步,我禁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紅衣鬼。他沒有再吹曲,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目送我們離去。
崔判官說得沒錯。過了橋,喝了湯,一切都將忘卻,一切都會重頭,何苦讓自己有太多介懷的事,免得投個胎都不安生。
我知道我不該再回頭。
儘管很想再回頭看看那個人,但我還是一鼓作氣和律生走到了橋盡頭。
人的一生,真是短暫如朝露。睜眼閉眼,一晃便過去了。
*********
我運氣很好,出生在太平盛世。無奈好的國家遇到好的官員,好的官員卻撞上了個愛砍人腦袋的暴君。砍人腦袋是咱們皇帝老子的慣例,百姓對此有諸多戲謔之詞。從我出名后,對犯人被砍頭,百姓們便有這麼一句說法:“喝三口陳年女兒紅,不如啃一口安陽言梅肉。”
每個死囚被斬首前,都會喝三杯行刑酒以便渾身疏懶,下刀順,落頭快,不然一刀下去卡住就尷尬了。女兒紅是咱們朝代最受歡迎的行刑酒,通常只有名臣大將才有喝女兒紅的待遇。但相比安陽曹大廚做的新鮮醉鹿肉,女兒紅也得靠邊兒站——沒錯,安陽言梅肉是和蘇州東坡肉齊名的好肉。而這位神通廣大的名廚,正是小女子曹言梅。
名廚絕非一朝一夕練就,我十來歲時,可是差點用親手做的飯菜毒死親爹。當時老爹吃過那頓飯,上吐下瀉,三天三夜,最後洛陽名醫張大夫探親訪友,路過此地,才救了他一命。大病初癒后,老爹親手寫了四個大字“吾女難嫁”,將之題為金匾,高懸中堂,警醒全家,流於後代。被人說做飯難吃不是一天兩天,但被親爹如此對待,我覺得這是已經上升到了人格尊嚴的問題。從此往後,我背井離鄉,刻苦鑽研廚藝,最後在洛陽拜師學藝,在九霄飯館幫襯廚子,繼續荼毒當地老百姓。令我不解的是,每次別人吃壞肚子去看病,看得恰好都是當初救了老爹的張郎中。
張郎中全名張啟,長得細皮嫩肉,笑起來相當燦爛,堪比四月鮮花,可惜眼光高貴得很,別人能治的病人,他看都不會看。然而,我毒害的病人,他都照單全收。久而久之,洛陽城便流傳出了個不大動聽的傳聞:九霄飯館的菜含有劇毒,因為客人在那吃壞肚子,張郎中都不拒絕。哪怕那時我做飯已有兩把刷子,不再荼毒客人,這流言也未能散去。老闆查出災難源頭是我,讓我去澄清流言,否則就把我送上官府。我嚇得屁滾尿流,立即到了張啟的藥鋪,去找他算賬。
“曹姑娘,久仰久仰。”張郎中看見我喜笑顏開,尓雅作揖。
我被老闆的要挾嚇破了膽,對着他的桌子便狠狠一拍:“久仰什麼,誰叫你要接我的客了!”
未料張啟一向淡定,此刻臉上卻泛起薄紅,低聲道:“不知曹姑娘還在做這類工作,可我確實沒有相同的癖好……”
我呆了一呆,理解了他的意思,也雙頰發熱,惱羞成怒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啊!”而後快速解釋了關於流言的起因經過。
張啟聞言長久不語,只是把手中的《神農經》捲起來,謹慎道:“原來如此。那鄙人有一計,不知姑娘受用否。”他在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我對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臉,狠狠賞了五指大紅鍋貼。
不過,才過了不到三天時間,我又回來找他,咬牙切齒道:“我先說,這門親事只為澄清謠言,我和你可沒半點瓜葛。成親以後,你不可以進我卧房過夜。”
張啟微微一笑,又朝我欠了欠身:“是,夫人。”
就這樣,我把終生大事定下,老闆適時放出消息,說我是九霄的廚子,城裏的百姓們見我和張啟是夫妻,便理解了他治療病人的緣由。很多人甚至為了和張啟套近乎,還故意到九霄用膳。時間長了,我的廚藝飛漲,也逐步升為館子裏的主廚。我的兩道絕活“言梅鮮鹿肉”“野雞瓜齏”為時人讚不絕口。
張啟頗為守信,從不靠近我卧房半步,但逢年過節,必會與我共同用餐,閑話家常。我們成親后第四個大年夜,他多喝了幾杯,略帶醉意地望着我不說話。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乾巴巴地尋找話題:“前個月又有人打着我的名號找你了吧?現在看來,好像成親后都是我佔盡了好處,你不覺得虧么?”
張啟含笑搖搖頭,並未回答。
我夾了一塊自己做的菜放進他的碗裏,若無其事道:“當初你為何要與我成親?”
“夫人不懂,這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我沒你肚子裏的墨水多,你直接說了罷。”
張啟忍住了一個呼之欲出的酒嗝,起身走到我身邊坐下,握住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輕噴洒着熱氣:“我,仰慕夫人已久……”還沒來得及多問,他已靠在我的肩上睡死過去。
翌日,他顯然還記得醉酒時說的話,紅着臉向我連連道歉。我瞪了他一眼,在他臉上捏了幾下,整一副河東獅吼的架勢。他眨了眨眼,卻忽然把我抱在了懷裏。
這之後的日子和以往一樣平順,之後我的大廚名聲漸響,他的醫術也口碑大好。而與以往不同的是,我們倆就這樣從一對假夫妻,變成了真鴛鴦。
無奈好日子不多,天要亡我。洛陽的父母官王大人父親喜壽,特請我上門準備餐點。我端着桂花糕走出廚房,卻踩中沾了酒水的地面,滑了一跤,一頭撞在酒罈子架上。酒罈子噼噼啪啪砸下來,連續砸中我的腦門,我跌倒在地兩眼一翻,雙腳一蹬,捐館了。
再次恢復意識,首先聽見的便是兩個人的爭吵聲:
“閻羅爺,這事您怎麼都得給我們公子一個說法。”
“這次真是意外,意外。前兩天我夫人在桌子旁邊啃桂圓,剛好滴了兩滴水在命簿上,墨暈了,把‘七’暈成了‘廿’,這才出了這點岔子……”
“五十年就這麼沒了,您老怎麼可以管它叫‘這點’岔子!”
“哎哎,這一世曹言梅壽命比較短,下次保證讓她長命百歲。為了讓她不久等,我們這就去把張啟的命簿也改改。”
“不行不行,這魂一定得還,不然太吃虧了。”
“已經改了,讓他三年後就撞同一個柜子下來陪老伴。”
“三年,這也太久了!”
“三年已經很短了,我就是閻羅王,也不敢拿人命開玩笑啊。意生小祖宗,行行好,別再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更新出書版結局了~~
我覺得你們會更喜歡這個結局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