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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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用想,這件好事必定是米桑做的。

她雖是面無表情,上揚的眉角卻彷彿在告訴顏喬尤,我說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現在哥哥的身邊。

周圍的人群越聚越多,顏喬尤看着自己一身狼狽,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

周若谷趕來,脫下外套將顏喬尤的上身緊緊裹住。

“顏小姐,你怎麼樣?”

他說得一本正經,顏喬尤卻是窩了一肚子火。

她渾身髒亂不堪,顯而易見,這個男人竟然還好意思匆匆過來問一句“你怎麼樣”。

“麻煩你扶我起來。”

顏喬尤壓着那股火,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語氣如此不善,讓周若谷微微一愣,既而抓住她的雙肩,幾乎將她抱了起來。

米桑揚着下巴,冷眼打量她一番。

顏喬尤真恨不得上去扇一巴掌,好容易忍住了,咬着下唇,推開周若谷,撥過人群,找來一杯雞尾酒。

周若谷猜到這女人想幹嘛,扼住她的肩,不准她再往前一步,低聲,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到的音量。

“顏小姐你冷靜一點,米小姐她只是一時失手,況且今天是她的生日。”

“放手。”簡短的兩個字,她已經沒有耐心,以牙還牙已是她忍讓的極點。

“顏小姐——”

“放手!”

“顏——”

周圍的人群發出一聲驚嘆,顏喬尤將一杯酒都潑在了周若谷的臉上。

盛怒下,她胸口劇烈起伏,卻很是有理地說:“別怪我沒提醒你。”

“小尤——你——”

鄒宸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顏喬尤一怔,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若是他看到,會怎樣想?

一閃念后,她連忙用胳膊擋着臉,埋頭就向外走。

米桑過來挽着鄒宸,“哥,該切蛋糕了。”

鄒宸的全部注意力卻集中到那個匆匆離去的背影,金色的禮服被染得面目全非,頭髮凌亂,腳步踉踉蹌蹌。

一抹極細微的譏誚從唇角連到眉眼,即刻消失殆盡。

再啟口,便是他漫不經心的吩咐,“若谷,你帶她回去。”

*

顏喬尤緊緊裹着外套,在散發冷光的路燈下慢慢走着。

腳上的疼痛越來越甚,她索性脫了鞋子。高級住宅區在遠郊一隅,交通不便,山路坡陡,她一個趔趄差點沒滾下去。

剛剛的自己真是有夠可笑,見到鄒宸,竟然緊張到落荒而逃。是怕他看到自己的樣子會心生厭惡,還是怕他轉而維護那個黃毛丫頭?

他的出現竟然牽動到她的神經,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突然有兩束光打過來,一輛奧迪TT開到她的身邊。

周若谷探出頭來,“顏小姐,請上車。”

顏喬尤不看他,自己走自己的。

“顏小姐……”

車燈閃爍,他不停按着喇叭,這個女人就是不理不睬。

顏喬尤憋着口氣,卯足力氣往前趕,車子的引擎聲卻突然消失,她慢下腳步,正想着怎麼回事,身體就突然懸空。

這個周若谷竟然將她扛在肩頭,再將他如同貨物般扔進車裏。

顏喬尤立刻坐起身來,揉着被他肩膀磕痛的小腹,一肚子的牢騷,“我只當鄒宸是混蛋,原來跟着他的也是混蛋,果真是物以類聚!”

周若谷通過車內後視鏡看顏喬尤,“對不起,顏小姐,宸少吩咐我帶你回去。”

“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倒真是聽話。”

“這是我的工作。”

顏喬尤切了一聲,滿臉不屑。

衣服濕漉漉黏在身上,實在難受。還好那個周若谷心思細膩,將車內空調打高了幾度。

只是出門的時候光鮮亮麗,回家就成了這副樣子,顏喬修見了,必定要喋喋不休一番。

她稍一思索,“喂,我現在不想回去,帶我去開房。”

“……”

*

鄒宸站在走廊上抽煙,讓擁堵了一晚的腦子冷靜冷靜。臉上突然一涼,米桑塗了一手的蛋糕,沖他眨着眼睛。

“哥,你怎麼不來吃蛋糕?”

鄒宸掐滅手中的煙,擦着臉上的奶油,沖她淺淺一笑,“今晚過得開心嗎?”

米桑點點頭,“當然開心了,只要有哥陪我,我就很開心。”

“那就好。”鄒宸有一刻的遲疑,最終還是說了句,“桑兒,你能不能對她客氣一點?”

米桑的笑容一下子凝在嘴角,盯着他的眼睛,獃滯地望了幾秒。

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很嬌氣很沒用,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副僵硬的笑容,“哥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像對待其他女人那樣?”

對於這個問題,他幾乎有着本能的排斥,踟躕中岔開話題,“不聊這個,說說你剛剛許的什麼願?”

“這個嘛……”米桑沖他調皮地眨眨眼,“我說出來就不靈了,你猜。”

“我猜,你是想嫁人了。”

鄒宸只是隨口一說,米桑卻睜大了眼睛,一副驚奇萬分的樣子“難道兄妹之間,真的有心靈感應?”

鄒宸禁不住要笑,虛咳了幾聲,“桑兒,你的表演實在太浮誇了。”

米桑揉揉頭髮,有些孩子氣,“不過很高興倒是真的,我終於二十周歲了,到了法定結婚的年齡,這就意味着我可以和——呃——”

米桑吞吞吐吐,一句話猶豫半天都沒說出來,好容易下定決心要說,一陣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鄒宸揮手打斷她,一看信息內容,便急匆匆要走。

“桑兒,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

顏喬尤實在後悔,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真是要人命。

剛剛的一句話歧義頗大,幸好這個男人維持着道貌岸然的樣子,不然,她真的有除之而後快的衝動。

密閉的空間裏,僅有周若谷和顏喬尤兩個人,她坐在床的一邊,時不時瞥他一眼,似是有話要說。

周若谷看在眼裏,大方地說道:“我姓周,顏小姐可以喊我若谷。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儘管吩咐,我會儘力為您辦到。”

顏喬尤見他說得如此坦蕩,便覺得自己有些度君子之腹——剛剛在鄒宅,更是沒心沒肺潑了他一臉酒。

此刻便笑得訕訕的,“周先生能不能幫我買些衣服回來,洗完澡我想換一套。”

周若谷自然不會拒絕,頷首退出房間。

*

顏喬尤關上水龍頭,仔細一聽,浴室門果然被人敲響,連忙給自己裹上層浴巾,又拿那件外套擋住肩頭,這才匆匆過去開門。

鄒宸手裏捧着一袋衣服,斜靠在門框上,開門便是一股蒸汽,緊接着那個女人伸出頭來張望,一臉緋紅,分外誘人。

“鼻子看起來完全好了,我以為你會鼻青臉腫的過來。”

“怎麼是你!”顏喬尤連忙用手抵住門,只留出一道極小的縫隙,“周若谷呢?”

剛剛的笑意頃刻間消失,他挑起眉,有些不快,“憑什麼要他來,我來不行么?”

“不行,你來我不放心。”

這個女人還真是坦白,認定了他鄒宸就是壞人,不要說此刻對她沒有興趣,就是真有興趣,她以為她能逃得了?

他笑得有些戲謔,將袋子遞過去,“喏,穿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真有這麼簡單?顏喬尤半信半疑間開了些門,接過那一袋子東西。

用力拽,拉不過來,再用力,還是拉不過來。

“鄒宸!”

“好好好,給你。”

他鬆了手,聳聳肩,一副無辜的樣子。

又脫下外套,悠閑無比地走去床邊,靜等這個女人從裏面一驚一乍地跑出來。

門被霍的打開,顏喬尤一臉陰沉地跑過來,身上還披着一層浴巾。

身上的這件白色長裙薄透,偏偏還買了火紅色的情趣內衣,她站在鏡前看了半天,實在不能這樣出來羊入虎口。

鄒宸上下打量着她,哧的一聲笑出來,“小尤,你就這麼回去?我看你弟弟會更加擔心的。”

顏喬尤走過去,掄着胳膊想給他一拳,又被他禁錮在掌心中,他用力一扯,她便毫無招架之力地落進他懷裏。

“你每次打人動作都這麼大,很容易被發現的。”他凝了笑意,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胸前那一處,浴巾散開,是一片旖旎的景色,“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懂嗎?”

顏喬尤順着他的視線下移,“嚇”的喊了一聲,連忙將浴巾拉上來,揮手就砍在他的肩胛處。

“鄒宸,我警告你別有什麼邪念,否則我立刻報警。”

這一砍正好砍在了鄒宸肩胛處的傷口,她下口很重,傷口癒合的慢,此時尖銳的痛起來。他鬆了手,放這個女人逃去一邊。

顏喬尤裹着浴巾,看他疼得表情扭曲,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哪有這麼疼,你少裝腔作勢!”

鄒宸沒吱聲,解開領帶,又解開襯衣的扣子。

“喂,鄒宸!”顏喬尤被嚇了一跳,這個男人竟然視她於無物,寬衣解帶起來,“你脫衣服幹嘛——”

他將襯衫解開大半,側頭看着那一處齒印,“這是你乾的好事!”

顏喬尤閉了嘴,走來瞄一眼,上次咬的那一處不僅未愈,還紅了一圈,像是有些發炎。

她跪在床上,用手輕輕劃過,轉眼就看到他盯着她望。

“活該,誰讓你幹壞事。可你為什麼不看醫生?”臉上漸漸燒了起來。

“醫生問我傷口怎麼來的,你要我怎麼回答?”他揚揚下頷,“說是被小狗咬的?”

她咬着下唇,剋制住自己不笑出來。

身體間隔着一段距離,她跪在一邊,比他高了半個頭,一個仰視,一個俯視,是一個極具誘惑的距離。

嘴唇本是紅潤,被咬住的下唇卻微微泛白,在離他幾十公分外的距離,誘人地讓人想咬一口。

“小尤,我能吻你嗎?”聲如蚊蠅,細微的連她都快要聽不清。

她一挑眉,“這個你都要問?”

“怕你不願意。”

這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在這樣的氛圍里,一本正經地說這樣一句話,有時,真的很能打動人。

顏喬尤的動作凝滯了一秒,還是起身走去了一邊,站在安全線外。

“我們什麼時候走?”

“其實你並不討厭我。”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語畢,具是面面相覷。

他慢條斯理地扣上衣服,打好領帶。又拿過一邊的外套,路過她身邊時,將那條浴巾扯開,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促狹的一場遊戲,以他的退出告終。

恍如放下重負,他說得尤為輕鬆,“走,我送你回去。”

剛走至門前,卻被顏喬尤抓住了胳膊。

她的心裏從來藏不住事,不笑,告訴他這個問題很認真,“鄒宸,你在美國呆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來?”

“其實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片刻,她點了點頭。

“因為,我不想你嫁給他。”

她稍一愣怔,慢慢鬆了手。

青梅竹馬的三個人,數她最小。小時候,有一次鬧着要過家家酒,她是新娘,卓文正是新郎。鄒宸氣呼呼地坐在一邊,最後竟然大哭起來。

大人過來問怎麼了,他發脾氣地吼着,說:“我不想讓小尤嫁給他。”

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見他哭,這件事,被她當成把柄嘲笑了他很多年。

他要去美國的前一天,她還信誓旦旦地說:“青梅竹馬怎麼可能相愛,我就不會愛宸,也不會愛文正。”

他不高興也不氣惱,只是告訴她,“你別嫁給他。”

時間撥回這一刻,竟然恍恍惚惚覺得回到以前,只是她不再是那個小女孩,沒那麼多風月情濃的幻想。

有聲音傳來,打破她的回憶。

“那一晚我是真的醉了,對不起。”

鄒宸本是靠在牆上偏頭看她,此刻眼中一凜,起步將她攬進懷裏,緊到讓彼此窒息的力度。

“但我不後悔破壞你們的婚禮。”一頓,“小尤,我要對你負責——我愛你。”

*

多年之後,顏喬尤再一次回想起這一晚,總是會為他的出色表演感到由衷的欽佩。

然而,此刻,她卻覺得心中微微裂開一個口子,這個男人化成一股風,嗖地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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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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