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平伯府1
絡腮鬍推倒了農婦,口中罵罵咧咧的,單手揚起大刀,順勢朝女人砍去。
長刀落下的剎那,絳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絡腮鬍只覺得虎口劇痛,刀光起落之間,手裏就空了,可那奪刀之人卻根本不在他的視線之中。下一秒,一陣涼意如蛇一般爬上他的皮膚,幾乎只是一瞬間,利刃就割裂了他的手筋。
鮮血順着十指滴落在地面上,綻開一朵朵血色蓮花。
“什麼?!”
絡腮鬍痛得吱哇亂叫,卻根本來不及回頭,便被人一腳踹在膝窩,單膝跪倒下去。
一隻綉着金絲芍藥的銀白色靴子踩在了他的肩上,力道不重,卻很巧妙,壓得他根本無法反抗。
本屬於他的刀從另一邊架上了他的脖子。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少女的嗓音輕佻如流連花樓的浪子,幽幽盪入耳中,如魔魅一般,“倘若真有這本事,還會做賊?”
她一身絳色衣衫新濺了溫熱的血,宛如修羅在人間。
顧雲聽說著,句尾的語氣有意頓了一頓,方挑釁地問那十餘名山賊,“如何,是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
“什麼束手就擒,別聽她胡說八道!一個臭娘兒們,還能翻了天不成?給老子殺了她們!”絡腮鬍的掙扎不成,大罵道。
……
片刻之後。
顧雲聽向農婦要了一根粗麻繩,將十四個盜匪無力垂落的雙手栓成一長串兒,又把麻繩的另一端系在了牛車的柵欄上。
農家夫婦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都被嚇得不輕,連牛車都差點翻進道旁的田裏去。
這些威風凜凜的大盜此刻瞎的瞎,瘸的瘸,沒一個完好無損的,只能踉踉蹌蹌地跟在牛車後面,或是被後面的人撞着向前走,或是倒在地上被牛車拖着往前滑,血糊了一地,很是猙獰。
老人說得果然不錯!
在這荒郊野嶺,不設防備的未必就是不諳世事的少女,更有可能是披着美人皮的山精鬼魅。
一旦妖怪被惹急了,都是要吃人的呀!
“姑娘……咱們這是要帶他們去哪兒?”趕車人壯了壯膽,顫巍巍地問。
“官府。”
顧雲聽心情不錯,先前因為受傷而不大清晰的意識徹底蘇醒,顯然已經十分適應這具新的身體。
額頭上的傷口被撕裂,又有血滲浸透棉紗滲出來,沿着側臉滑下來,滴在被濺了血的外衫上。顧雲聽愣了一下,伸手抹了抹尚溫的鮮血,笑了笑。
還活着。
很好。
過城門時,這輛古怪的牛車不出意料地被守城的官兵攔了下來。
趕車的男人正猶豫着不知該如何解釋,就見那妖怪似的少女下了車,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遞給城守。那上面刻着一個“顧”字,是長平伯府的信物,城守自然認得,連忙躬身一禮。
顧府的人他自然是不敢攔的,只是這車後面如糖葫蘆串兒一般的大漢們——
“這是鳴雁山上的盜匪,今日下山劫了我們的道,卻被這位陸大夫降住。陸大夫說這些人作惡多端,應該押送回京,交給官衙發落,所以我們才將人捆了回來。”
顧雲聽垂眸,指了指牛車上的十四把染血的武器,“這是他們行兇的兵刃,想來他們身上應該還有鳴雁寨的腰牌,大人一搜便知。”
城守不疑有他,連忙揚手示意幾個下屬將這些人帶去官衙,才又問:“陸大夫?莫非就是被稱作江湖第一神醫的陸君庭?”
原來還是個神醫?
堂堂神醫,竟然被自己的安神香暗算,昏迷不醒?
受教了!
“正是他,不過陸大夫與這些人惡戰一場,體力不支,現下睡過去了。”
顧雲聽面上一派平和,睜着眼睛,張口就是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