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工仔
夜晚街燈,昏暗朦朧。
慕歌哼着小曲,帶着疲憊的神情,騎着一輛破舊的二八鐵驢。
沿着街道小路,穩穩地拐入一處民房,這處民房有無層高。
還有一個院子,越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慕歌住的二樓,是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間,這間出租屋,是他在廣州的落腳點。
“慕歌,你小子今天不交房租,老娘絕不會讓你進屋!”
慕歌剛進院子,還不等下車,三樓靠着院子方向的窗戶里,探出一個肥婆。
一陣殺豬般的銅鑼聲,回蕩整棟民房,久久不散。
“我的愛駒啊,你的動靜真是不小,全身上下除了車鈴,沒有不響的地方。”
“唉,看來今天是逃不過去了。”
慕歌從自行車上下來,拍了拍自己的愛駒。
三年多了,獨自來到廣州打工,這輛破舊的二八鐵驢陪伴他三年之久,原本就是一輛二手車,隨着時間的侵蝕,風雨的打磨,此刻顯得更加破舊。
“慕歌,老娘倒要看看,你小子今天還往哪逃?”
蹬!蹬!蹬!
樓道內,響起一陣拖鞋踩踏地面的聲音。
不到半分鐘,一個燙着捲髮,滿臉橫肉,肥如肉山的老女人便一陣風的殺到慕歌的面前。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這片小區,出名的出租屋老闆娘,姓王。
全名叫啥不清楚,反正就是小氣,吝嗇,附近的人表面上叫她王姐,暗地裏都叫她錢眼,而這個王姐,就是慕歌現在所租房子的房東。
“阿姨,您就行行好,多寬限我兩天,這房租我一定交!”
慕歌陪着笑臉,一個勁的說著好話。
“門都沒有,今天你要是不將這個月的房租給我,甭說喊阿姨,就是喊老娘都沒用!”王姐大手一揮,一副現在說啥都不好使的模樣,唯有金錢最實在。
“可我現在真的沒錢。”
“沒錢,就給我滾蛋!”
慕歌嚅嚅嘴,還想說些什麼,但看王姐一副兇巴巴要吃人的樣子,最後一咬牙。
“那好,我現在就搬離這裏。”
說出這樣的話,慕歌幾乎費盡全身的氣力,現在大晚上的要哪裏去找房子?即便找得到房子也沒錢交租,身上只剩下二十來塊的錢,頂多只能在附近找家小旅店開間小房間,住上一晚。
可一晚過後,明天晚上的床又在何方?明天的口糧錢又落在何處?
“這是你自己說的啊,馬上給我搬走,至於當初壓的一個月押金,全當你這十來天還沒交的房租。”王姐房惹人厭的嗓音,噴出惹人厭的言語,讓正在上樓梯的慕歌差點沒氣暈過去,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唉......
慕歌一聲長嘆,他想發火,他想找王姐理論一番,甚至打上一架。
但他知道不能,強龍還不壓地頭蛇,自己一個窮打工的憑什麼跟土生土長在廣州的王姐抗衡,這一旦真干起架來,自己吃虧事小,讓遙在千里之外眼巴巴盼着自己賺錢回家的父母擔心,這可是大事啊。
在樓梯間抹黑着上樓,樓梯間的燈不知壞了多久,租戶們不知道反應多少次,王姐就是不找人來修。
慕歌掏出鑰匙,開了門,房間裏由於空氣不流通,一股發霉的味道迎面而來,慕歌卻不為所動,習慣了就好。
況且,哪怕這是一間狗窩,今晚自己也無法再像往常一般,像一頭睏乏的豬睡在這裏了。
房間的面積小,房間裏的佈置家當更少,連張床都沒有,慕歌一直裹着一張草席打地鋪,一張草席,一床被子,一個老舊的密碼箱,箱子裏裝裹着他的幾件洗得發白換洗的衣物,還有少許洗漱用品,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都收拾好了吧,把鑰匙還給我吧!”不知何時,王姐依門而立,望着收拾妥當,卻眼露不舍之色的慕歌,嘴角露出濃濃的不屑之色。
蹬!蹬!蹬!
慕歌將房間的鑰匙遞到王姐的手中,耷拉着腦袋,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抱着草席包裹的被子,腳步異常沉重的沿着樓梯下去。此刻,慕歌的心比漆黑的樓梯還要黑暗與無奈。
下了漆黑的樓梯,將箱子被褥放在自行車的后架上,然後推着二八鐵驢,出了毫無人情味的院子,慕歌把扶着自行車的把手,站在街邊,茫然的望着道上車來車往繁忙的夜色景象,他卻遲遲無法邁出下一步,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腳步要邁向何處,走向何方?
彷彿在這一刻,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工作了三年的廣州,拋棄了他,拋棄了他這個抱着夢想而來的年輕人?
“慕歌,你這是怎麼了?”
就在這時,慕歌的耳邊傳來溫雅的聲音,宛如一陣清風,吹進慕歌的耳朵,飄進慕歌的心頭,在這慌亂的夜晚,顯得如此的寧靜。
“我被王姐趕出來了。”
出現在慕歌身邊的是個一臉病容的女孩,年齡約有二十齣頭,臉上還點綴着幾顆小斑點,一身樸素的打扮,扔到人群里,典型的村姑模樣。這個女孩,慕歌認識,名為栗娜,也是廣州市眾多打工中的一員,她也租住王姐的房子,也是二樓,還跟慕歌是門對門的鄰居關係。
“那你這是準備要去哪裏?”栗娜盯着慕歌的眼睛。
“不知道,不行先找個小旅館住一晚上。”慕歌很不肯定,他口袋裏二十來塊的錢,經不起他任何的揮霍。
“你身上還有錢嗎?”一問出這樣的話,栗娜就馬上後悔了。
她立馬想到,如果慕歌口袋裏還有錢,他絕不會被王姐趕出來。
一般情況下,王姐會趕走租客,除了房租還是房租,這樣的事情,栗娜不知道親眼見證了多少次。
“還有二十來塊錢。”果然,慕歌的話,印證栗娜心中的想法。
“你不是有工作的嘛,實在沒錢可以向你老闆先預支一點。”栗娜問出心中的疑惑,慕歌是跑銷售工作的,按理說他應該有能力交付每個月四五百塊的房租。
“前幾天剛被辭退,現在還在找工作中,老家急需用錢,前幾天所結算的工資,已全部寄回家了。”慕歌淡淡的說著,栗娜卻從中聽出心酸與無奈,心想:“嗨,跟我一樣,也是個可憐人啊。”
“我先走了,再見!”道了聲別,慕歌推起自行車,一雙眼睛沿着街邊巡視着,看看今晚要在哪個角落應付睡覺問題。
“等等!”
栗娜出於本能的反應,喊住慕歌,迎上慕歌不解的目光,栗娜鼓足勇氣。
“我沒錢借給你,但你可以先到我那裏去暫住幾天,等你重新找到工作,再搬出去也來得及。”
“這樣不太好吧?”慕歌遲疑着,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對女的影響不好,對男的影響也不好,因為慕歌在老家已經有個未過門的未婚妻。
“沒事的,我那個房間有兩張床,中間還用窗帘隔開,其中一張床是為了偶爾老家有人到來,有個臨時落腳所準備的,平時一般都空置着。”栗娜看出慕歌的顧慮,不由的出言解釋,其實栗娜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雖正如她所言,兩張床中間有窗帘布隔開,可薄薄的一層窗帘布真的能夠隔開一切嗎?
這慕歌還在遲疑着,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只剩下二十來塊錢,這可是他現在的全部家當,現在住最便宜的小旅館一個晚上也需要二十塊。
如果不住小旅館,隨便找個地方也能應付一個晚上,可慕歌明天還要留着精神去人才市場附近轉轉,即便一時找不到正當的工作,也要打點小散工也好,先度過目前的難關要緊。
況且,栗娜也說了,她家裏有兩張床,兩張床中間還用窗帘布隔開,不會有事的!
“好吧!”經過一番的思考,慕歌做出最終決定,慕歌不知道,隨着他的答應,邊上的栗娜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栗娜的心裏還真就擔心慕歌的拒絕。
栗娜心裏有個小秘密,那就是早在慕歌搬來的那一天,栗娜便留意上慕歌的一舉一動,從沒談過戀愛的栗娜,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愛情。
但栗娜至少知道,她對於慕歌這個大男孩,心裏充滿着莫名的情愫與喜歡。
只是,栗娜是個女孩子,性格又偏於內向,自身的身體健康等原因,讓栗娜一直將這份情感深深的埋藏在心裏,準備埋藏一輩子。
可是,慕歌竟然由於交不上房租被王姐趕出來,這讓栗娜又氣又怕,氣的是王姐的自私與無情,怕的是,一旦慕歌離開后,自己這輩子註定跟慕歌無緣了。
雖然,栗娜知道自己由於身體健康等原因,今生註定與慕歌無緣。
但在栗娜的心底,屬於女孩子的那份浪漫幻想依舊存在,她希望有一天奇迹真的能夠出現,有個天使一般心善之人,從天而降,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她身上的怪病便得到痊癒小心點栗娜在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