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貳拾貳·雛鳥

龍族的神殿裏，供着一團火。

即便是在九百九十九級台階之上，她仍然能感受到那團的火焰的溫度。

龍婆婆自顧自地說：“龍浴火重生，但是真正能登上那九百九十九級台階成王的卻是少之又少。”

她隨意地說了一句：“御風而上不就好了，又談何不容易。”

“只有真正的王才能登上去。”

“你的意思是說，即便是我，若是讓去了，也能成王？”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龍婆婆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過多地追究她的話。

“兩位殿下都太小，要登上那荊棘王座，又豈是這九百九十九級台階可比的。”

婉清低下眼眸，成王的路何嘗不是始料不及，歷經坎坷。

“我知道你的事情，不用太拘謹。出了這神殿，你可以什麼都不記得。”龍婆婆笑得很慈祥，“我是龍族的先知。”

她皺了皺眉，問：“那您認為……我做錯了嗎？”

“沒有對錯，只有你的選擇。”

她什麼也沒說，獨自離開了神殿，像是脫離了庇護的雛鳥。

她在回味那句話。

——你可願意，成為劍。

＊

白色的髮絲和雪幾成一色。

韓信喜歡站在懸崖之巔，看山無常勢，水無常形，看光陰沉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可那不過是煙雲過手，不停不留。

他捏了捏腰間的香囊，似乎是她的溫度。

他轉身而去，卻錯過了那個攀附在懸崖峭壁上的人影，她一點點隱沒在雲翳中。

婉清的雙手滿是擦傷，狼狽地像是剛從荊棘叢里爬了出來。

她握緊手中的草，交給那些人，在那些不可置信眼神中慢慢離開了。

厭離擋住她的去路：“怎麼？被他們捉弄了？”

那些龍族的紈絝子弟就是喜歡欺負廢物，他一直在旁邊瞧着，美其名曰若是她掉下去了，自己好去接着她，不過他更想看到的，是她嚇到腿軟的情景。

畢竟弱者，只能淪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她對上了厭離的眼睛，弱不禁風的身子，卻又像是懸崖邊的荊棘草，固執頑強。

“他們要我去摘一株草。”

她說的好像沒什麼大不了。

厭離笑了笑：“那是龍眼花。”

“可它並沒有開花。”她說。

“只要是在北國的疆土上，就不會開花，這更像是一種詛咒，不是嗎？”

她點點頭，表示贊同。

“龍眼花只在懸崖峭壁上生長，你居然沒有摔得粉身碎骨。”

婉清輕輕打了一個寒顫。

厭離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你不應該把龍眼花給他們，那種花是用來送給心儀的女子的。”

他以為會看到這女人臉上露出什麼不同的表情，可是他錯了。

婉清面無表情地開口：“不會喜歡的。”

他的眼中有一絲驚愕。

“如果是我，我會帶我喜歡的人去看那漫山遍野的花海，而不是送她一株枯草。”

她的話字字清晰，像是再平常不過，卻又堅定地不可思議。

厭離看着這個聲稱自己是牧羊的小姑娘，若不是不好表露，他真想對她發出讚賞。

他愣了一會，問道：“那你的承諾兌現了嗎？”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