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我對你的欺騙,一次償完

第八十九章 我對你的欺騙,一次償完

那一聲“吳嬸沒了”飄到後門,落進疏禾的耳中,奔跑的她立馬身形穩住,兩顆豆大的淚珠嘩的滾出來,落在地上,頓失行跡。

吳嬸是家丁對吳媽的稱呼,將軍的奶娘死了,疏禾說:“將軍該是有多傷心呢!”她欲轉身,何歡帶着哭腔說:“走,夫人,來不及了!”

何歡扶拽着疏禾,幾乎是將人拽出了後門,找到那匹馬,系好包袱,翻身上馬,伸手拉疏禾,扶她在身後做好,勒緊韁繩,馬鞭狠抽,絕塵而去。

疏禾在馬背上回頭,望着漸漸遠去的將軍府,心痛難以,諾大的將軍府一片混亂,卻有一處院子安靜的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疏禾的腦袋裏浮現出一些畫面,也是一個婦人拚死護她離開,婦人衣着華麗,臨死前的那張臉,如此清晰,一個聲音同時響起“迪兒,快走!永遠不要回來!”

馬在狂奔,腦子在炸裂,一股存在於身體裏的東西逐漸蘇醒,感覺整個人要支離破碎;在嗒嗒的馬蹄聲,另一個她在醒來。

常婉一路飛快的跑,行至門外,抬步上馬車,駕着馬車飛快的跑。黑衣人悉數追着除了大門,見人上馬車跑了,領頭的吩咐“追”!

黑衣人紛紛追出去,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他們之前來時騎的馬,揚鞭催馬,隨着一聲“駕”,陣陣馬蹄聲震耳欲聾。

聽見身後的馬蹄聲,常婉探出頭往後望,馬背上空是長劍在手的黑衣人,來勢兇猛。她既害怕又暗喜,心想夫人應該是離開了吧。

車輪轆轆,馬蹄陣陣,她想起之前,黑衣人第二次襲擊的時候,牡丹依舊攔着她不讓她出去,她假意答應,趁牡丹不注意的時候,從後面用銅器將她打倒。不知道現在怎麼樣,反正已經暴露了,她也沒想活着,她將駕車的車夫推出去,一個人駕着車揚長而去。

一直奔至郊外,前面是一片山脈,不遠的地方有一道溝壑。身後的黑衣人越來越逼近,見馬車要向溝壑的方向去,大喊:“停下,停下,我們只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常婉對那個聲音很熟悉,是九王爺身邊的姬橫,一直囂張跋扈的人,既然是想活捉夫人,肯定是想以夫人威脅將軍,心道:“休想!”

既然是想活捉,偏不讓你們得逞,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取下頭上的發簪,握在手裏看看,手不停的發抖,緊閉雙眼,抬手,將簪子對準自己的臉,一道兩道......

猩紅的血液淌下,殷紅了衣衫,也殷紅了一個人全部的生命!她喃喃自語,“將軍,我對你的欺騙,一次償完;這次,常婉沒負你所託,將軍,在夢裏要多見見我!”

“駕!”一聲嘶聲力竭,馬蹄踏空,車身騰空倒翻,馬的嘶鳴聲響徹溝壑,人、馬、車一起墜入溝壑,轟的一聲巨響,驚起了棲息的鳥群。

鳥兒從谷底飛起來,驚恐的尖叫,撲撲翅膀,朝各處亂飛,黑夜快結束了,天,即將破曉。

停在不遠處的黑衣人,看見這一幕,震驚的立在原地,顯然是滅想到會這樣。許久,黑衣人才調轉馬身,紛紛離去,趕在天亮前回去。

九王府的書房,姬橫跪倒在九王爺的面前,耷拉着頭,九王一茶盞扔過來,直直的落在姬橫的額頭上,他不偏不躲,一道殷紅的液體從他的額頭簌簌而下。

九王問:“見到屍首了嗎?”

姬橫還處在惶恐中,忙道:“沒!”

九王爺氣的渾身發抖,呵斥道:“還不快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姬橫悻悻的退出去,他剛剛退出去,九王爺就將書房裏的東西砸個稀爛。

何歡帶着疏禾,忍着悲痛絕塵而去,出城門的時候被攔下,何歡把常婉給她的那塊腰牌拿給守城的人看。守城的人看了腰牌,抱拳說:“得罪,這就放行!”

城門打開,用力一蹬,手起鞭落,狂奔出城。

身後的那道城門緩緩合上,疏禾回頭望了一眼,心緒難平!這座城,有太多的秘密,有太多不為人知的故事,有太多她不懂的人心,她想離開了,永不再回來。那句“永遠不要回來”再次響起,她想來了,她喚那個婦人為母后!

這個地方她不想再回來,那黑衣人說的北宛呢?北宛是母后說的“永遠不要回來”的地方嗎?好像是,不要回去,還有可去的地方嗎?不回去,怎麼找回屬於自己的記憶呢?

出城左轉,遠離官道,向僻靜的小道那方走。出了城,何歡放慢駕馬的速度,她一直顧忌到夫人的身子,她問:“夫人,您還好嗎?跑的太急,您腹部可有不適?”

疏禾的思緒被拉回來,回復她說:“無礙”,疏禾的右手本能的環住自己的腹部。現在肚子隆起的有些明顯,不穿束腰身的衣物也還好,只是現在這身衣裳是常婉的,束腰身,顯得有點明顯。

想起常婉,她心裏焦急,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呢。

疏禾問何歡:“常婉,會怎樣?”

何歡想了想,說:“夫人不用擔心,常氏機靈,會躲過追捕的。”其實她心裏何嘗不明白,捉住肯定是被處決,逃脫,又能逃到那裏去呢?

疏禾探口氣,想起常婉說的那句要帶給將軍的話,她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問何歡:“將軍托常婉照顧我嗎?”

何歡點頭,說是,把將軍不放心把夫人放在府里,暗中托常婉照看夫人的事告訴疏禾。疏禾苦笑,“真是難為了!”摸摸府中的孩子,抬頭望望遠方,原來天在不知不覺中大亮了。

沿着小道走,走到一處莊子,何歡將疏禾扶下馬在原地歇息。她獨身前往莊子,去莊子上問問哪裏又馬車可以買。出來迎接何歡的人,詢問了情況,聽說有病人,騎馬不方便,需要馬車,那人見又是兩個女子,好心的把自家的馬車賣給何歡。

出於感謝,何歡多給了那人一些銀子,請那人幫忙把馬套好,道完謝,匆匆離去。馬車內有三個包袱,其中一個是常婉給的,其餘兩個都是吳媽趁亂收拾的。疏禾看着包袱,又想到了吳媽跟常婉,一陣難過在心裏翻滾。

這一晚,經歷的太多,她感覺無比的乏累,靠着馬車,沉沉的睡去。

何歡掀帘子回望一眼,夫人似乎睡著了,挑平坦的道路行駛,小心翼翼駕車。忍住悲痛,何歡在為怎麼去尋找將軍犯難,因為她不知道去西北的路怎麼走。

行至一處小鎮時,天色將晚,何歡尋一處客棧落腳,安頓兩人住下。奔波了一整宿,早已飢腸轆轆,預定一些飯食請小二送至房間,她親自打些熱水來,又親自服侍疏禾沐浴更衣。待一切完畢,小二把飯菜送上來。

疏禾心力交瘁,雖然一宿沒吃東西,她也沒什麼胃口,何歡說:“夫人,您現在是一個身體兩張嘴巴,再說要趕去西北,路途遙遠,您要多補充體力才是。”

換上一身寬鬆的衣裳,將隆起的腹部遮擋的不是很明顯了,疏禾摸着自己的腹部,心緒萬千,記憶是支離破碎的,還拉不成一條線。

疏禾想起黑衣人說的話,“愛錯了人”,是說自己愛將軍是錯的嗎?

她一時恍惚,竟然懷疑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否是對的。但那想法只是忽然閃現,想起常婉跟奶娘最後的懇求,都是要護住將軍的這個孩子,她想,就算真相來臨時,真的跟將軍無法再見,那麼這個孩子還是要生下來,這是愛過的最好證明。

她一想到有可能跟將軍無法走下去,心就撕裂的疼痛,所以,自己是深愛着那個人的,如果真的是孽緣,一切都由自己一人來承擔吧,定不能傷害這個孩子!

何歡見疏禾獃獃的不動筷子,輕喚道:“夫人!夫人!用膳。”疏禾從自己的思緒里回到現實中來,接過何歡遞過來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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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鄉關歸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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