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嫁侯府
轎子穩穩的停在永康侯府的門前,媒婆掀開轎簾,說了一大串吉祥話,說完讓好命婆過來,將尤曼雪背出喜轎。
好命婆是指那些父母公婆健在,兒女雙全,夫妻和順的女人。本來應該是新郎官來接新娘,但是傅司安的身體實在是經受不住折騰,只能在喜堂里等着。
好命婆背着尤曼雪一路來到喜堂,路上雖然有不少人在道喜,但是尤曼雪也聽到,有人在嘖嘖的替她惋惜。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怎麼就嫁給那個病秧子了。”
“是啊,這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小姑娘年紀輕輕就得守寡了。”
“都別說了,誰不知道這是尤丞相為了和永康侯府攀親戚,特意送過來沖喜的。”
前一世也許是出嫁的時候太過緊張,她並沒有聽見兩旁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好命婆將尤曼雪背到喜堂前,放在地上。
尤曼雪順着蓋頭下的空隙,看見自己對面站了三雙腳。站在中間的傅司安被兩旁的人架着才能勉強站立,可見傅司安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什麼程度了。
媒婆依舊喜氣洋洋,似乎沒看到新郎官臉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先對着坐在正位的永康侯和侯爺夫人道喜,然後拉開嗓門喊道:“一拜天地——”
尤曼雪轉身對着門外鞠躬,傅司安被旁邊的人架着朝門外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
尤曼雪和傅司安對着侯爺和夫人一拜,拜完這一下,傅司安突然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了。
喜堂上頓時就亂了,夫人擔心自己的兒子,想起來查看一下傅司安的情況,被侯爺一把拉住,媒婆趕忙喊道:“夫妻對拜——”
尤曼雪剛拜完,媒婆又急急的喊了聲,“送入洞房!”
只見架着傅司安的兩個人腳步飛快,就把傅司安抬到洞房去了。一副生怕他死在喜堂上的樣子。
尤曼雪被領着到了洞房,她先是坐在外屋的軟凳上,大夫進進出出折騰了半天,勉強把傅司安的情況穩定下來,確保他不會死在新婚當日。
有人領着尤曼雪坐到床邊,傅司安躺在床上已經昏睡過去。外面正在辦喜宴,晚上她的蓋頭才能揭下來。
屋裏的人都退出去,尤曼雪一把掀開自己的蓋頭,看了一眼傅司安。
傅司安和她印象里的一樣,慘白的膚色,消瘦的身軀,凹陷的雙頰。她在傅司安身邊陪了三年。即使在經歷了很多之後,依然會夢見陷入昏睡的傅司安。
她的人生轉折,是從嫁給傅司安開始的,卻與傅司安無關,他只是一個同樣無辜的病秧子罷了。
尤曼雪不再看傅司安,站起身在屋裏來來回回的走動,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永康侯府里,她最主要的三個仇人,二公子傅秋陽,他的妻子方琴,以及采茗。
傅秋陽對她意圖不軌,方琴誣陷她,采茗想藉著她往上爬。
采茗好說,只要她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將采茗發賣出去。只是采茗現在還算對她忠心,沒必要現在動手。不過采茗到底是什麼時候有異心勾搭上傅秋陽的呢?
或者她也可以利用采茗,挑起傅秋陽和方琴夫妻二人間的矛盾。
自從在太子府的那一段經歷之後,尤曼雪對於宅斗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尤曼雪繼續在屋裏來回走動,這間屋子和她記憶中的一樣,連空氣中飄蕩的藥味和熏香的味道都一模一樣。
尤曼雪又走了幾步,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她停下腳步仔細的聞了一下屋裏的熏香味,逐漸瞪大了雙眼。
這香……有毒!
她快步走到床邊,直接伸手扒開傅司安的嘴,湊上去仔細聞了聞傅司安嘴裏殘留的藥味。
傅司安被尤曼雪這麼一折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一張微微擰着眉的小臉挨得他極近。
不過尤曼雪沒有注意到傅司安剛剛醒了,她整個人沉浸在震驚之中。
這香她之前在太子府見過,有個塞外來的舞姬常在屋裏點這種熏香,這香名叫尋夢,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本身無毒,但是舞姬曾經告訴她,這香遇上紫雀藤便是慢性毒藥,可置人於死地。
尤曼雪記得,傅司安吃的葯里,就有一味紫雀藤。
也就是說,傅司安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那麼下毒之人是誰也是顯而易見的了。
永康侯府有四位公子,大公子和三公子是正妻所生的嫡子,二公子和四公子是庶出。本來世子之位是大公子的,但是大公子幼年時性格頑劣不堪,有一次鬧市縱馬傷了人,被聖上知道了,直接奪了他的繼承權。
按道理來說,世子之位應該輪到嫡次子傅司安了,可惜三公子是個病秧子,在床上躺了好多年。尤曼雪還記得,在傅司安死後,永康侯傷心過度,直接向聖上請封,把永康侯的爵位傳給了二公子傅秋陽。
二少奶奶方琴的娘家是富商,在塞外也有生意,這尋夢香就是他家從塞外尋來供給永康侯府的。這香在京城是稀罕物,可在塞外卻不算難得,連一個舞姬都知道尋夢香不能和紫雀藤混用,經常去塞外的商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剛愁怎麼對付他們二人,就主動將把柄送上門了。不過尤曼雪也不急,現在即使把這件事說出來了,他們也可以用一句不知者無罪逃脫干係,尤曼雪要做的,是用這件事當誘餌,將他們一步一步引入萬丈懸崖。
傅司安又“咳咳”的了兩聲,昏睡過去。尤曼雪微微一笑,坐回床邊重新將蓋頭蓋好。
傅司安,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這回我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