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站在墳前的男人
沉夜,古澄站在一處懸崖上,望向遠方天空的月亮。
兩個多小時不停歇,他已經跑出了十多公里,已經逃出了A國首都的範圍。
在一開始逃跑的時候,他還用通訊器給總部發回請求支援的信號,但這些信號,卻都普通泥牛入海一般,沒有收到任何迴音。後來,他再也沒有動過那個通訊器。
看着那圓圓的月亮,古澄知道,今夜,乃是農曆十六號,就在兩年前的今天,他加入了這個名為“彈殼契約”的軍事組織,迅速成為組織中的核心成員。
他自出生,便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跟着爺爺奶奶在Z國邊境的小山村裡長大,在他十三歲那年,奶奶去世,第二年的春天,爺爺也隨着奶奶去了。
從之後的六七年漂泊時間裏,古澄嘗遍人間冷暖,只有這個組織,能夠讓他找到一些家的味道。
他還記得他剛剛進入這個組織的時候,那個別人都叫他血狼的教官,說他長得像自己的孩子,而在後來和血狼的相處中,他也真的把血狼當成了自己的半個父親。
每一次他完成了任務,都會第一時間興沖沖地跑到血狼那裏,像個拿了獎狀的孩子,期待着大人的誇獎。而血狼那透着慈愛的眼神,是他此生最難以忘記的東西。
而這一次任務,也是因為血狼……
在自己出任務的時候,血狼就已經消失半個月了,還記得臨走的時候,組織的老大交代完任務的相關事宜后,幾乎是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去為血狼報仇吧!
這句話,讓他的心臟幾乎驟停。
等等,血狼!
古澄冷靜了下來,從血狼失蹤開始,到自己被派出來,而且是組織老大親自送自己出任務,還有一個事情,組織中不管出什麼任務,哪怕是派出去人買個棒棒糖,也是兩個人一起!而自己這次的任務,卻是自己一個人。
古澄低頭,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撕扯着,雖然他很不願意相信,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組織放棄了,組織里唯一一個願意為自己說話的血狼,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自己成了棄子,再次成了一個沒有家的人……
古澄茫然了,他不知道現在自己還能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接下去的生活,該怎麼過。
待在山頂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月光,古澄決定,回去老家看看。
組織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那裏面沒有了血狼,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將軍刀插在地上,看了一下月光投射出來的影子,古澄確定了Z國的方向,開始了回家之旅。
A國的面積並不大,首都距離Z國的邊境也不遠,十天時間過去,在穿過了A國士兵的幾道封鎖線后,古澄跨過了A國與Z國的交界線,進入了Z國。
又過了十天,古澄在叢林裏艱難地前進了二十多公里,終於一身傷痕地摸到了自己曾經生活的小山村。
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小山村,古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當年這個村子裏,還是有幾戶人家的,他還記得,村口的老大爺在他失去爺爺奶奶后,給他做了一碗面,一碗白面,只是加了幾顆粗鹽,什麼都沒有,但就是這一碗面,已經是老大爺能夠拿出的最好的了。
可現在,老大爺也已經……
村后的山上,靜靜地躺着十多個墳堆,埋葬了整個山村的人。
古澄來到茅草屋前,從口袋裏摸出一隻尚且帶着他體溫的銹跡斑斑的鑰匙,費了不少的勁,打開了斑駁的木門。
撫摸着屋子裏的物事,古澄微微搖了搖頭,這間茅草房依舊,當年撫養自己長大的爺爺奶奶卻躺在了山上,永遠地長眠。
古澄翻出了幾根香,握在手中,一步步地走向後山。
走到後山上,已經可以看到那十幾個用泥土堆砌起來的簡陋墳墓的時候,古澄突然發現,在其中一個墳墓前,有個男人站在那裏。
古澄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警覺起來,整個山村裡已經沒有人很久了,但是這裏,此時此刻,卻出現了這麼一個人……
古澄慢慢地將自己隱藏在了草叢之中,他在叢林裏搞了一身的泥巴,剛好成為他的偽裝。
古澄從草與草之間的間隙之中看過去,那個男人靜靜地在那裏矗立着,也沒有動作,就這麼看着眼前的墳墓。
良久,男人蹲下,嘆了一口氣,撫摸了一下那長滿了青草的墳頭,抓了兩把泥土,一點點地灑在墳頭上。
男人突然站直了身子,“啪”地敬了一個軍禮,隨即轉身便走,從他的背影,能夠看得出他心中的不舍和掙扎,但他卻再沒回頭,就這麼一直走,直到消失在荒蕪的林間小徑盡頭。
在男人的身影消失的瞬間,古澄心頭突然一陣難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些什麼,這感覺突如其來,但就是這一種莫名的難過,讓他幾乎窒息。
“想知道他是誰嗎?”
有個聲音從古澄的背後冒了出來。
古澄渾身汗毛一瞬間全部立了起來,就地一個翻滾,竄出去兩米多遠,軍刀已經握在手中,全身肌肉綳得緊緊的,以一個奇異的姿勢,面對着眼前發出聲音的這個人。
這個人身着一身Z國軍裝,雖然他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裏,沒有其他的動作,但是給古澄的感覺,卻像是一座山嶽立在那裏,淵亭岳峙,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
古澄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眼前這個人,給他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在他在組織里訓練一年出師之後,能夠給他這種壓迫感的,組織里只有區區幾個人而已。
那人看着古澄的怪異姿勢,突然彎下腰笑開了:“你,你的這個動作怎麼那麼怪……像只準備咬人的狗哈哈”
但是那人只是笑了幾下,便嚴肅了起來。他看出來了,古澄的這個姿勢雖然可笑,但是卻是一種非常實用的防守進攻姿勢,這個姿勢下的古澄,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絕大多數的防守進攻動作,這個技巧雖然看似可笑,卻是非常實用。
“小夥子,能告訴我你這個姿勢,是誰教你的嗎?”那人一雙鷹目目光灼灼地盯着古澄,那眼神里的銳利目光逼迫得古澄不敢直視。
古澄冷哼了一聲,腳一蹬,整個人如同一支離弦之箭突然射出,而他手中的軍刀,就是箭矢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