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掣肘
朱高熙的家人只能哭着喊着看着護衛倒上魚油、點燃木柴。
就這樣,朱高熙終於作到了死...被活活烤死了。大火熄滅后掀開銅缸,人已經被烤成黑黢黢的一條。
朱瞻基這才算出了口氣,吩咐道:“把這口銅缸化了鑄些小香爐,分給朝中大臣...讓他們以此為戒,這是造反的下場...!”
因為是皇上親口吩咐的,所以宮裏造辦處的匠人們把香爐做得異常精美,朱瞻基國號宣德、後人便把那一批香爐稱為宣德爐。
後世人喜愛宣德爐的精美又因數量少,出大價錢都買不到,便有人造些假的出來,但是都不如真的那般精美。這是后話,一筆帶過...
方中愈回到家中,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隱隱覺得朱瞻基去看朱高熙是有意激怒他、好有名目殺了他!
當然,他對朱高熙一點好印象也沒有、死就死了沒有一點憐惜之處;但是真要是如他猜測,這件事情可就大了...
果然,第二天張曦月就派人傳方中愈進宮,詳細詢問了朱瞻基去看朱高熙的過程,他也只能據實回答。
張曦月聽后重重哼了一聲,說道:“真是兒大不由娘了,你明白沒有...這是要跟我對着干呢!”
“怎麼呢?”
“他要重立皇后我不同意、總跟我憋着勁兒,我說你剛繼承皇位不宜殺他二叔,免得大臣議論,他卻偏偏殺了...!”
“曦月姐,”方中愈勸道:“他做了皇帝,想怎麼樣就隨他去吧!”
“嘿嘿...這個皇位是我們倆辛辛苦苦爭來的,我讓他坐上去因為他是我兒子,但是我不能容忍他坐上去就想大權獨攬!”
“那你還能怎樣?難道和自己的兒子爭長短呀?”
“雖然他是皇帝也得尊重我...起碼在我有生之年必須如此!”張曦月寒着面孔說道:“中愈,你明天就跟我去承德,我要讓他看看離開我行不行!”
方中愈心中納悶,你既然想爭得留在京師才行啊!跑到承德那麼遠,還怎麼爭啊?
他是不熱衷權力、功名的,更不喜歡這種權力的爭鬥,所以也不詢問緣由。
方中愈回到家裏一說要護送太後去承德避暑,張玉景也要跟着去。
“不行,”方中愈搖頭道:“我又不是出去玩,你跟着去算怎麼回事啊?”
“那有什麼?”張玉景說道:“皇太後去也不可能幾個幾十個隨從,好幾千人呢多我一個怕什麼?”
“那晚上住宿怎麼辦...你跟誰合住?”
“當然是跟你了!”
“你當別人看不到啊?這是公務,帶家屬是違反軍律的!”
張玉景癟癟嘴,這才不說了。
第二天,方中愈率領五百錦衣衛、一千府軍後衛護送張曦月去承德。
皇太后出行那還了得,太監宮女就有二百多人,其他御醫、御廚、御裁縫等等一應俱全,隊伍拉了幾里路長。
好在不是如行軍打仗、也不急着趕路,清晨、午後涼爽時趕路,中午天熱便歇着;加之張曦月怕顛簸大轎車求穩慢行,用了半月時間才到了承德。
承德處於蒙古草原南下的風口、夏季比較涼爽,前元時期便有貴族到那裏消夏;雖然沒有建造大型的行宮,卻也有幾處大宅院。
張曦月和侍候她的宮女、太監什麼的以及方中愈自然住在宅子內,其他普通護衛便住帳篷,一切用度都由地方供給。
一切安頓好了,方中愈問張曦月要在這裏呆多久。張曦月答道:“怎麼也得四個月吧...生了孩子才能回去!”
“嗯...”這和他猜想的一樣,方中愈問道:“可是孩子生出來后怎麼辦啊?你出來避暑、回去多了個孩子,怎麼跟別人說啊?”
“嘿嘿...我早就想好對策了,”張曦月笑着說:“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方中愈便也不再問...
承德附近有河、有山、還有草原,方中愈獃著悶了便帶人上山打黃羊、進草原追兔子抓草鹿、到河裏捕魚,弄些野味讓御廚做給張曦月吃,日子過得倒也自在逍遙。
住下的第十日,朱瞻基派來個信使來,那時方中愈恰好在便拿了信去見張曦月。
張曦月看到他拿着信箋進來便問道:“是京師的來信吧?”
“咦?你怎麼知道?”方中愈頗感詫異。
“咯咯...你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了嗎?”張曦月接過信拆開來看,邊看嘴角露出几絲微笑,“嗯,這回知道了...”
方中愈很感到奇怪卻也不好詢問。張曦月看過後把信遞給他,“你看看吧!”
方中愈拿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朱瞻基在信上說:他要提拔一個叫胡濙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內閣幾個人都反對...四海昇平他要裁減軍隊眾大臣也反對...他要外放督察御史以考核各地官員還是遭到反對...
總之,幾乎沒有一樣是大臣們贊同的,可他自己又弄不清為什麼,搞不懂自己哪裏錯了。
方中愈是個極聰明的人,立時便猜到了緣由,說道:“曦月姐,這麼做不...不太好吧?皇上有幾項提議我看着挺好的呀!”
“好也不行,”張曦月微微一笑,“我說過了,得讓他明白明白、離了我他這個皇帝說話也不算。”
“這...萬一他發怒,把那幾個內閣大臣都撤掉怎麼辦?”
“你說的也太簡單了吧!無緣無故的、大臣們也沒有錯就都撤了,那不亂套了嗎?”
方中愈咂嘴道:“我就怕你們母子搞得太僵了,瞻基發了性就不管不顧的了。”
“不會,我把握得住...”張曦月說道:“你幫我寫封回信,大概意思是既然眾位大臣都反對必然有緣故、要多想想自己的提議有沒有道理。”
方中愈猶豫道:“我寫不好吧...瞻基認識我的字啊!”
“我就是故意讓他看到,你儘管寫好了...!”
方中愈便照着她的意思寫了一封回信,交給信使帶回去...
承德離北京近四百里路,三日後朱瞻基才看到了信。只一眼他就認出了方中愈的字體,因為他的字遒勁有力自成一體、別人學不來。
朱瞻基氣得把信拍在書案上,呼呼喘了好一會才重新拿起耐着性子把信看完,這一次隨手撕個粉碎,氣得直嘟囔:“我沒有道理...我沒有道理,這分明是掣肘我...我才是皇帝!”
那時已經黃昏時分了,他立刻喊人來吩咐道:“馬上把內閣的幾個大臣都給我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