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鬼5
她也不好把人家逼得太急,只笑了笑:“行嘞,我就住山下那個村尾種着很大一棵老槐樹那家。有空來找我玩啊…等等!得趁我家家長人不在。”
蕭饌忍不住輕笑:“也是,這麼光明正大的跑上門去找人家黃花大閨女,你爹還不得揍死我。”
“…放心吧,我爹腿有點問題,他抓不到你的。”
“……抱歉。”
“害,這茬子事情是我自己提起來的,你有啥好道歉的。”白綰綰利索的把鞋襪穿好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幹活了,對了蕭饌,你可別把我忘了。”
蕭饌面色有些茫然疑惑,他怎麼聽着這話有種自己跟那個姑娘私定了終生的錯覺。明明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當她說出“你可別把我忘了”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難以拒絕。
他點了點頭:“村尾種着老槐樹那家是吧?蕭某記得了。”
白綰綰這才桀然一笑沖他擺擺手順着溪邊的小路往下走離開。
害,那孩子看上去不太聰明,不過…怎麼看都覺得安心。
白綰綰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見幾個穿的衣服布料還算上等的人圍在自家院子門口嚷嚷着什麼,她為了謹慎以防萬一還是決定先從后牆翻進去再說。
鄉下的土牆建得不高,她挽起袖子微微撐着牆面一借力就翻了進去,還沒繞到屋子後面就看見白父一臉愁容的懷裏抱着一個大紅色的盒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那伙圍在正門吵鬧的人也都散去了。
“爹?”
“綰丫頭,剛才又跑哪玩去了。”
“…沒,就在附近散了散心。”
“唉…”
白父望着自己膝蓋上的盒子長嘆了一口氣:“要是咱家條件再好一點,也不至於委屈你了。”
白綰綰有些摸不着頭腦:“爹,你為什麼突然跟我講這個?”
白父搖搖頭,望着白綰綰的目光也充滿了不舍與惋惜:“是爹沒用,要是爹的腿能好起來,能養活這一家子,怎麼捨得把你嫁給那個……”
“好啦好啦爹,事情總會有辦法的嘛,你先把腿養好,其他事情以後再說。”白綰綰上前給他捏了捏肩,又把他推回屋子裏,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夜晚,星幕高懸。
白家人都已經枕着蟬鳴晚風入睡,而白綰綰悄悄的坐起身披了件褙子坐在那顆老槐樹下望着星辰發獃。
其實,星星與月亮是不會同時出現的。月亮的光輝一出來,那些光芒暗淡的碎星就會被掩蓋住。
晚風不算太涼,能微微拂起發,卻感覺不到冷意。而古代鄉下的夜空也湛澈乾淨得不可思議,光是仰頭望着都覺得心靈會被治癒。
她仰着頭閉着眼,一片槐葉靜悄悄的飄落打着旋兒落在了她眼皮之上。
白綰綰伸手把它拿下,一睜開眼就看見蕭饌懷裏抱着樹坐在那槐樹的樹枝上居高臨下望着她。
誒???
“你怎麼在這裏?”
“鎮上太遠,恐天黑之前趕不及,在下又無處可去,只能來投奔白姑娘了。”
他這番話說得委委屈屈,語氣還有點弱小可憐又無助。
白綰綰忍不住揚起嘴角,先是注意了一下房間那邊的動靜,確定沒有人被吵醒。這才用食指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小聲開口:“莫要吵醒我父母,你下來,我們再說。”
蕭饌反問:“為何不是你上來,上面風景更甚。”
她該說什麼,說自己不會輕功嗎?心緒還沒起,他就感覺身側有人翩然落地,蕭饌似乎絲毫沒有男女有別這種意識,攬着白綰綰的肩縱身一起便將她帶上了那顆枝繁葉茂的老槐樹。
白綰綰感覺新奇,晃着腿在上面笑了笑。而蕭饌靠在另一邊,依舊維持着那個抱劍的高冷姿勢:“白姑娘不高興?”
“啊?”
“在下剛才見你在那台階上坐,看著錶情像是要哭出來了一般。”
“……”
白綰綰擺了擺手:“害…不如意事常八九……”
“像白姑娘這種身負絕學武功秘籍之人,也會有不如意事嗎?”
白綰綰感覺自己額邊劃下三條黑線:“但是有些事情是武功高強也做不到的啊。”
“比如?”
“比如拒絕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蕭饌從頭至腳的打量了她一眼:“白姑娘已有婚配?我還當你是小姑娘來着。”雖然話是這麼說,可他還是沒有絲毫想避嫌的意味:“應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對方是哪戶人家的俊俏公子。”
“哪來的俊俏公子,生活所迫,婚配對象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蕭饌的眉頭馬上就不理解的皺了起來:“這怎麼可以。”
“是啊,這怎麼可以。”
白綰綰嘆了一口氣:“但是活在世上就是有很多事情不盡人意嘛,對了,你從哪兒來?”
蕭饌閉口不答,只是搖了搖頭,不願提及過往。
白綰綰也沒追問,而是伸手摘了一片身側的樹葉嗅了嗅:“所以,你也有不如意事。”
“在下的事不值一提,若是白姑娘願意,我可將你帶到鎮上安置,到時候你便不用煩惱這些了。”
“???我還有家人,我不能離開這個地方的,不然沒了我,他們日子會更難過。”
“白姑娘需要銀錢么,這個我也有一點。”
“???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這娃兒怎麼看上去這麼好騙。
他的錢自然是歷年一筆筆精心攢下的,若是換做別人,他自然不想管,可他從心裏覺得白綰綰應該與其他人不同,就算是把錢全給她自己也不會心疼。
白綰綰抿着唇敷衍的笑了笑:“雖然錢是很重要,但是我暫時還沒有到受人施捨的那個地步,總會有辦法的。”
沒有其他人的幫助,她只能一個人又能在這座村落里做到什麼地步呢?
需要顧忌的除了自己,還有那些並不算熟絡的家人。白綰綰怎麼也於心不忍為了自己一個人,讓其他人難過。
這並不叫聖母,而是一個人的道德底線。佔了別人的身體,享受到了別人父母的寵愛,所以理所當然的需要回報。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