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鬼淚
老爸說我們這一派的麻衣道術傳承的是靈寶道尊不是太上老君,靈寶道尊殺伐果斷,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不求功德只求順心意。
所以牛麗麗的死算在我們頭上也不用擔心,因為我們這一派存在的宗旨就是為了替天行道!
“老爸,我想今天見見白輕雪可以嗎?”
“可以。只是她的鬼魂和牛麗麗的頭髮糾纏那麼久,生前意識可能已經恢復了。你若和她相見,她未必會認你。”
“可是我如果不見她,等她的怨平了,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她。”我難過的說道。
得到老爸的許可,我走進卧室關上門,打開玉葫蘆的塞子把白輕雪放了出來。
白輕雪所穿的還是冥婚時換上的喜袍,美艷無雙。明明就站在我眼前,卻有種相隔千萬里的感覺。
她的眼神已經不再空洞,反而充滿了絕望,看來的確是恢復了生前意識。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骯髒的女人?如果你早知道我生前是這樣慘死的,還會不會和我結冥婚?”白輕雪直勾勾的看着我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像我這樣年紀的男孩子,一般都有所謂的處女情結。誰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冰清玉潔守身如玉呢。當初看神鵰俠侶,看到小龍女被尹志平玷污,我可是氣得一天都沒有吃飯。
可是白輕雪發生那樣的事,是在我認識她之前。換句話說,她生前發生的事情和我並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我和她結的是冥婚,我是人她是鬼,本來就只是名義上的事。而且我結冥婚的目的也只為了給我的人魂找一處避風港,為了不用再睡槐木棺材。
“你也不用糾結,等我了卻心愿就會煙消雲散,這世間的一切都讓我厭惡到底。”見我許久沒有回話,白輕雪轉過頭冷冷的說道。
“如果我不想你走呢?”我脫口冒出這句話,問完就覺得很唐突。
“你有什麼資格留下我?就憑那一場可笑的冥婚?”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呢?
結冥婚的時候她的意識和小孩子沒有分別,她沒有拒絕的能力。
身為鬼魂一輩子躲在這個玉葫蘆裏面,活在前生的屈辱悔恨中,對白輕雪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我總不能說是因為我愛上了她才想把她留下來吧?
這也太假了。
“如果你想解脫,就隨你好了。”
說完,我默默打開玉葫蘆的蓋子。可是還沒等我念咒語,白輕雪就主動化成輕煙鑽了進去……
這讓我很傷感。
在她站立的地方,留下幾粒亮閃閃的珠子。我把它們撿起來,這些珠子入手冰涼,晶瑩剔透,一共有七粒。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就拿給老爸看。
“無命,你和小白說了什麼?她怎麼會留下這個?”老爸吃驚的說。
“這是啥?”
“這是女鬼淚。傳說中鬼是沒有淚水的,人都死了還怎麼會哭?可是當鬼真的流出眼淚,那些眼淚代表着重生,悔恨,決絕。看來你終究會失去小白了。”
老爸說女鬼淚至陰至寒,只要吃下一粒就可以幫我穩定人魂,效果比結冥婚還要好。
如果七粒全吃,我今後就能和常人一樣生活了,不用再吃血食穿紙衣。
如果單論稀罕程度,女鬼淚比青龍煞還要罕見。但是女鬼淚只能幫我穩定人魂而已,終究是陰物,對於修道毫無幫助。
青龍煞卻可以壯大我的人魂,人魂才是逆天改命的關鍵所在,修道時面臨的種種劫難都是要靠人魂來扛的。
所以青龍煞我們還是勢在必得,只是不那麼迫切了而已。
聽老爸說完,我當場按照他說的話服下七顆女鬼淚,頓時感覺整個人變得精神許多。
老爸燒了一桌子好菜給我慶祝,可我卻因為想着白輕雪根本吃不下。
又過了兩天,有喪信傳出說黃三爺的兒媳婦牛麗麗上吊自殺了。
到了晚上黃建平又來了,這一次他的氣色很差,語氣很不善的說道:“范先生,我按照你說的法子做了,現在整出了人命,你說咋辦吧?”
我爸老神在在,淡淡的問了一句:“你破相時用的什麼刀?”
“殺豬刀啊。就是衚衕口雙匯冷鮮肉櫃枱上的殺豬刀。”
“黃大少,你好糊塗啊。那不是殺豬刀,那是切肉刀啊。殺豬刀常年殺生,刀身上帶有煞氣,可以震住鬼魅,也能震住人的生魂。用殺豬刀給你媳婦破相,她只會恐懼不生怨念,沒有怨念又怎麼會去尋死?”
“范先生沒說清楚啊。”黃建平一邊擦汗,一邊說。
不過我看他的神情似乎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甚至還帶着點慶幸味道。
“黃大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老婆逼死白輕雪,罪大惡極。老天借白輕雪的一縷殘魂來償還業報,我答應幫你已經是沖了天意。要是全說清楚,老天爺還不用旱天雷劈我啊。你先回去準備後事吧,這事沒完呢,麻煩大了。”
“咋?白輕雪還要鬧?”
黃建平嚇了一跳說。
“多說無益,到時候你來找我就行了。”
老爸說完揮手送客。
按照江北市這邊的規矩,新死之人停屍三天,然後第四天下葬。第三天晚上,黃建平直接開車來請我爸。面色陰沉如水,一路上也不多說一個字。
而我爸好像早就知道發生了啥事,半句也不多問。
黃建平家在衚衕里,外表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三層小樓。進去之後別有洞天,奢華程度簡直和皇宮一樣。
黃三爺就在門口站着,他臉上的悲傷表情比他兒子嚴重多了,這讓我很懷疑,難不成和牛麗麗通姦是他這個做公公的不成?
“范先生快請進,董先生快要招架不住了。”黃三爺說道。
進了正廳,中堂下面大馬金刀坐着一個摸着厚粉的女人,正是上吊自殺的牛麗麗。
她臉上的十字刀疤已經被入殮師修復了,穿的一身黑色的唐裝,腳蹬畫靴,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
看見我爸進來,正在和牛麗麗對峙的董令旗趕緊收了桃木劍閃身讓出位置。
“哎呦,黃建平,你個殺千刀還知道回來啊,又去哪鬼混去了。”牛麗麗一見黃建平開口就罵。
黃建平有我爸給他撐腰,來了底氣,立刻回罵:“你個死人,也敢管陽間的事!”
“誰說老娘死了,老娘不過困了一覺而已。”牛麗麗不服氣的辯解。
“黃三爺,銅錢劍借我一用。”我爸突然開了口。
黃三爺趕緊去拿銅錢劍,趁這個空檔,老爸掏出三張符,啪啪啪貼在自己的額頭,兩肩。
貼完符,接過黃三爺拿來的銅錢劍,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劍身上。銅錢歷經萬人之手,陽氣濃烈,又是一國氣運之所在,至剛至陽,再被真陽涎一噴,瞬間燒起了金燦燦的明火。
我爸步罡踏斗,轉眼飄到牛麗麗身前,抬手一劍刺在她兩眼中間。
如果仔細看還會發現,劍尖根本沒有接觸牛麗麗的皮膚。可是儘管如此,銅錢劍身上的劍意已經全部從牛麗麗的眉間,灌入到她身體裏面。
牛麗麗的身體如同被電擊,先是猛的一挺,旋即一軟,從太師椅上面滑了下來。
“吾奉靈寶道尊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我爸用銅錢劍劍柄用力拍在牛麗麗身上,從腳開始,一直拍到頭上。劍柄所到之處,牛麗麗身上鼓起一個又一個肉包。
最後一下拍完,牛麗麗一張嘴吐出一團黑氣。
黑氣在空中化成蛇形,想要朝門外飛去。
“無命,過來。”
只見他手一揚,接着我感覺眉間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