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變數
青染所說的時機就在一個月後毫無徵兆的到來了。
那一天恰好是冬至,天空飄起了淡淡的雪花,青染走到院中,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薄的披風。修士不畏懼寒冷和酷熱,所以這些對他們來說,和玉釵珠寶一樣,只不過是為了裝飾自己的罷了。
青染很喜歡在無聊的時候弄這些無意義的裝飾作為消遣,即使周管家已經多次表示了不解。
“下雪了,不過今年的雪真是令人提不起興緻。”
手中素白色的傘輕輕轉動,抖落了雪花,青染微眯了雙眸。禁制封鎖了一切能夠從外界傳來的聲音,就連她施展的攻擊性法術,也全部會被禁制吸收而變為無效。
禁制又叫法陣,法陣分為十二層,往往最下面一層才是真正起到效果的法陣,而往上的十一層多是保護那一層的法陣,層數越多的法陣想要拆除就越是麻煩。
然而並不代表着層數越多法陣越強,每個法陣都有着自己的用處,不能單從一方面來判斷。
但是能做到疊加十二層法陣的,無一不是禁制高手,這玄武帝國能做到的,不過四人而已。
其中一人就是青染名義上的父親,墨家的家主,墨飛雲,而剩下的三人也都是皇族的親信或下屬。
很明顯這個禁制是專門設計出來為了讓青染這種不老實的傢伙自找苦吃,所以也特意疊加了十二層的。
打開禁制需要玉簡,玉簡上記載着能與禁制相互抵消的禁制,簡而言之,就是一次性的鑰匙。
至於那份玉簡,青染早已經偷來抄錄許久了,因為她在禁制方面實在沒有太大的造詣,儘管是在精通禁制的墨家,耳濡目染也只能學會一些基礎,所以只能靠玉簡從這裏出去了。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
“小姐!小姐!”
周管家從屋中那個牆角里的洞中鑽進來,急沖沖的就朝着院中的青染喊道,這個小洞只夠一個人匍匐着出入,由於法陣並不限制沒有生命的物品進出,所以只有周管家和其他的一些小傀儡能夠隨意出入。
“喊什麼呢!我都猜到你要說什麼了,大概是今天又撞見哪個妃子和侍衛那啥了吧?這種事你就不要說了,也不嫌煩。”
掏掏耳朵,很不高興這種如詩如畫的氣氛被破壞掉,不耐煩的往旁邊一塊石頭上一坐。
“呃……不是這種事。”
周管家愣了一下,他平日裏的確是很喜歡說這些來解悶,但是這次的事可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皇后病倒了,皇上請了名醫來,說是最多活不過一個月了。這人也真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有個大病小災的。”
想起前幾日偶然看見皇后時,她還是容光煥發的,這兩日就突然說病了,連周管家也找不到合適的答案。
“皇后柳離若的靠山無非就是她身後的柳家,但是這幾十年柳家一日不如一日,自從前幾年出兵圍剿魔修,不少化神期修士都受了重傷甚至元神燈碎后,不要說進階化神期的,就連進階元嬰的都沒幾個,就連那套柳家獨傳的抑制心魔的心法,差不多也都被皇上學了去。
能利用的價值都榨乾凈了,難怪皇上動了要廢后的心思。修士早就已經辟穀,怎麼還會得病?
但是這麼一來,后位人選無非是在墨家裏尋了,但是墨家送去的女兒又有哪個是善茬,要是不想後宮被墨家控制,恐怕又要從別的家族裏選。”
拖着腮,青染很沒有說服力的翹起了二郎腿,繼續掏着耳朵。
“但是如今柳家衰落,墨家獨大,如果不是墨飛雲那老傢伙死忠咱們皇上,還曾經給他擋過刀子,恐怕早就被一窩端了。所以無論如何,這后位都是要落到墨家的,皇上他沒得選。”
“小姐你是說,又要有新人進宮了嗎?”
周管家不懂這些朝政之事,更不明白后宮裏的勾心鬥角,只能挑了個最顯而易見的問題來問。
青染看了他一眼,一笑,
“會有,而且我覺得他會記起來,有那麼一個掛着墨家女兒的名頭,但是卻絕對不會受墨家控制的人來。”
“這人不會就是小姐你吧?!”
周管家覺得青染真是瘋了,都已經到這地步了,怎麼可能還會被人恭恭敬敬的請出去,還是去做皇后,簡直是痴人說夢。
不去理會周管家的反應,青染撐起手中白傘,衣擺在雪地上劃出一道痕迹,淡淡一笑,猶如冰霜之花盡數綻放。
“等着瞧吧。”
—
青染所等待的那一天,比想像中的來的更快,半個月後,整個皇城的屋頂都遮上了白布,過往的行人無論是孩童還是老嫗,亦或是強壯的青年與豆蔻年華的少女,全部一身縞素。
皇后仙逝的消息傳遍了皇城每一個角落,皇帝為她舉辦了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葬禮,就周管家所言,棺材裏躺着的那位,的的確確是皇后本人,而並非是什麼替身。
只是可惜了一位元嬰後期的美人,為帝王的霸業犧牲了飛升的可能性。
青染接到這個消息時,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平日裏就是那身白衣,倒也不用刻意更換。
柳離若,與她有過幾面之緣,她生的漂亮,雖然並非一眼便能過目不忘,但也是少有的美人。
她平日裏說話總是和和氣氣的,對於其他妃子們也頗為照顧,端莊賢淑,溫柔敦厚,精通書畫,是家族專門培養出來入宮的不二人選。
這種為了家族利益,最初就將自我抹殺在誕生之時的傀儡,才是真正的可悲。
而並非只有柳家這樣做,墨家不也是如此么?
明明在這誰修為高誰拳頭就硬的修仙界,卻還要受制於家族,一生無法活的痛痛快快,生無法自己決定,連死也不能。
青染難得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張上等宣紙,一根狼毫筆,研了一塊香墨,在紙上書了龍飛鳳舞幾個大字。
這不過就是普通的紙筆,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件。
手中燃起一小簇火苗,將宣紙焚燒。
灰燼隨着寒風飄散在雪地上。
“小姐,你在上面寫了什麼?”
周管家看到她難得願意動一次筆,不由得好奇她到底寫了什麼。
“生來身不由己,來世莫負己身。”
將筆墨收進儲物袋中,青染拿出一塊玉簡,“是時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