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果真領悟

一扇石門，魏晉雲從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看着那曼珠沙華，則是滿心的無奈。傳言這花朵出現的地方，必然預示着分離，雖然沒有證實過，卻也不願意去想。他能感覺到蘇小若的悲傷，自己也隨着門裏的人，不斷的起伏着心情。

“桐木城大戰之中，眾將領不能分心，析木宮生死存亡，也不能撤回神骨分身。等和尚笑停了，就是他出手之時，必須在他出手之前救出小若。否則，想要成功，怕是難比登天，嗡！”

意念轉動，星辰分身以星光運行，將能量形成花朵形狀，覆蓋在了那曼珠沙華之上。頓時，一股怨氣衝天而起，幾乎要將靈海衝破。魏晉雲謹守靈海，堅持了三息方才穩住，之後便接收到一股莫名的畫面。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這孟婆都做夠期限，你為何還不來看我……”

茫茫黃沙當中，一座木質的房子裏，俊俏的雲鬢佳人，望着窗外的黃沙喃喃自語。身下的凳子，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年，原本的紅木已經泛黑，發著汗漬孕養的光芒。

“說好你會來看來我，我便一直等你，一千年過去了，緣何還不來……”

就這麼坐着，那女子高挑的身材，竟然慢慢的佝僂了。水靈靈的大眼睛，在歲月的抽取下，逐漸的乾癟下去。皺紋好似不可或缺的空氣，爬上細嫩的臉，一片片的切割，留下無法驅除的痕迹。

“我喜歡花，你便想辦法偷來種子，這花我種了一千年，竟然也沒有開過一次。如今真是應了這花的名字，彼岸彼岸，便是你我不能相見么？呵呵，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聽你的，如今天各一方望穿秋水，你到底何在……”

黃沙吹過床前，將紙質的窗戶一點點的打爛，然後換上新的再被摧毀。如此往複循環，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女子即將閉目的時候，虛空突然被撕開了。

“轟隆隆！我來了，你還好嗎……”

來人高大威猛，一看就是秉性暴躁之人，一雙虎目猶如雷電閃爍，背後三面旌旗陰風揮舞。但是他來晚了，尋找到女子的時候，身軀早已冰冷，那讓他心醉的靈魂，也早就進入輪迴通道。

“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

男子仰天長嚎，聲音宛若雷霆，直震得黃沙放飛起來。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怨我，千年一別我便被俗事纏身，與三教九流不斷爭鬥到如今。昨天，剛剛滅了最後一個敵人，便趕來看你，誰想，還是晚了一步……”

眼淚溢滿眼眶，使勁的控制卻也不能留住，滴落在女子的臉上，滲入她皺了的皮膚當中。一滴、兩滴、一百滴，整整一個時辰的而哭泣，讓這個男子漢徹底的沉浸在痛苦當中。哪怕黃泉士兵，將他團團圍住，都沒有讓他抬起頭來。

“嗡！”

哭泣得到了回應，那乾癟的臉吸收了淚滴，慢慢的光華起來。皺紋慢慢消失，白髮也專為青絲，精緻的女子終於又睜開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平時的報怨，在見到這男子的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女子的笑容燦爛而可愛，充滿熱情又讓人無法捨棄。

“我答應你了，必然會來，只是，你為什麼不多等一時……”

撫摸着這張熟悉的臉，男子的在淚光中也笑了起來，看似報怨其實滿是寵溺。

“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但是黃泉奈何域有它特殊的規定，每一任孟婆必須在千年期滿進入下一個輪迴。我做不了主，一切都已經註定了，你會怪我嗎？”

女子纖纖素手抬起來，在男子臉上輕輕撫摸着，這一幕很幸福卻又很心酸。

“不會怪你，但是我不會讓這悲劇重演，所以你放心去吧。我會安葬好你，然後結束這無聊的一切……”

男子這才抬頭看向周圍，那些黃泉鬼兵，虎目圓睜爆發出難以熄滅的怒火。

“別鬧，也許下一世，我們還能遇見。為了不錯過彼此，我給你留下一件東西……”

女子的手指向窗台上的花盆，男子伸手將花盆攝過來，女子便瞬間消失了。就在她消失的瞬間，那株千年綠葉終於綻放了，香氣和悲哀浸染了整個的黃泉奈何域。

“姜生，有彼岸花的地方，你就能等到我……”

花朵開放，裏面傳出一個聲音，姜生捧着花盆，獃獃的看了半天，終於還是笑了出來。

“記得了，有彼岸花的地方，我便一直等你。這一世你等我，下一世我等你，不，下下世我還等你，直到我們重新團聚。來吧，我要問問這黃泉之主，到底誰定的規矩，為什麼孟婆必須不斷的輪迴……”

男子摘下花朵納入懷中，便祭出武器，一柄長棍在手在風沙之中開始殺戮。一片片的鬼兵倒下，便有更強的鬼將上來，鬼將被殺死便有鬼王上來。這一場戰鬥持續了足足三天三夜，整個黃泉奈何域，成了一個煉獄之所。死在姜生手下的鬼兵無法計數，鬼將也有千員之多，就算是鬼王也有三位。

可惜，最終還是雙拳難敵四手，姜生被十殿閻羅殺死，靈魂進入煉獄承受永世苦難。但是當戰鬥結束，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新的孟婆上任，卻在戰鬥過的地方，發現了一株新的彼岸花。

“這一段影像，究竟是什麼意思……”

魏晉雲腦海中畫面逐漸消失，他睜開眼睛看着石門上的花想了許久。身後的笑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等他轉過身，和尚已經到了背後。但是和尚並沒有偷襲他，不屑或者說沒有必要降低自己的身份。

“如果沒有什麼話說，老衲便要動手了，機會給你過但是你沒有珍惜。”

和尚此時還是笑眯眯的樣子，完全不是殺人之前應有的樣子。魏晉雲看着他，猛然間那雙眼睛閃過異樣光芒，靈機一動魏晉雲震驚無比。

“有彼岸花的地方，我便一直等你……”

“有彼岸花的地方，你就能等到我……”

這是兩句記憶深刻的話語，他說出帶着濃重的悲傷。和尚微微一顫，雙目瞬間變幻，一股兇悍氣息登時充斥在整個靈魂牢獄空間內。

“嗚！”

沙棒大的拳頭一閃而過轟向魏晉雲，強烈的罡風吹起魏晉雲的皮膚，刺骨的寒冷直透心腹。

“沒有我，你永遠出不去！”

閉上眼睛，魏晉雲沒有抵抗，卻是說出這樣一句話。

很意外也很驚奇，和尚的拳頭轟然而至，卻在魏晉雲的額頭上，突然停了下來。罡風吹動皮膚，整個面部猶如一潭水，被吹得幾乎要掀起來。

“你的意思，有你我就可以出去么？”

浩瀚的能量，快速握在手中，完全沒有絲毫的遺漏。這絕對是上仙之上的境界，比那些地仙的本領，強悍的太多了。

“只是有這個可能，並不一定能成功！”

魏晉雲閉着眼睛，面色突然變得很平靜，在尋求辦法無果的情況下，他再次恢復了以往的那種特殊境界。整個腦海沒有別的，只剩下寧靜和安詳，猶如海嘯之後平和的大海。

“謊言，並不能救你……”

和尚心中極為震撼，口中卻沒有放鬆，握緊的拳頭再次靠近。但是魏晉雲依舊閉着眼睛，任憑能量刺激肌膚，滲出細微的血珠。

“我不會求你憐憫我，只要死的時候能跟她在一起，一切都值得了。”

魏晉雲微笑起來：“相比於某些人，深藏內心的感情，或者說不敢面對，我覺得我比他好了很多。雖然是死，卻能夠含笑閉目，他雖然活着，也不過行屍走肉罷了。如此，我何懼之有？”

一開始的不卑不吭，持續到現在仍舊是太弱自然，內心對於蘇小若的愛惜，任誰也無法取代也無法阻礙。天下安寧固然重要，若不然也沒有必要跟皇帝做對，但是相比於這一份感情，他懂得如何取捨。

“你，果真領悟了？”

和尚一愣，之前魏晉雲那兩句話，他就聽出一些端倪，不過並沒有深究。心道不過是境況所逼，魏晉雲不能如此快速看透這些。

“不是領悟了，是看到了，然後想到的而已。”

魏晉雲睜開眼睛，他看到和尚的眼中，瞬間變幻了色彩。眉宇之間，似乎有絲絲的戾氣而出，一股特殊能量涌動，和尚竟然變了些面貌。

“如果我猜得不錯，大師便是姜生吧？你在靈魂牢獄，等了幾多輪迴，可曾等到你的曼珠沙華？”

“巧，真是太巧了，你竟然真的看到了，哈哈！阿彌陀佛……”

和尚意想不到，魏晉雲真的能夠看到過去的時光，那石門上的圖案，的確是曼珠沙華，和尚也確實在這裏等人。

“你可以看到那奈何域的戰鬥，那麼老衲總算等來了機會。自那一戰之後，我便不停的尋找她。可惜到現在，仍舊沒有任何的消息，曼珠沙華輪迴幾世，我以為她把我忘記了。如今看來，是有着一定的天意，算啦老衲可以饒你不死，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大師請說！”

二人氣氛突然緩和起來，和尚放下手臂，臉上的油膩也去了許多。原本邪惡詭異的眼睛，此時也顯出些許的柔情。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留給我的信息，我要你全部展示給我。作為回報，我會讓你離開，並且帶着你的至愛……”

“離開？”

魏晉雲想過離開，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

“靈魂牢獄之中，雖然你是掌控者，卻還是無法逃過皇室的制裁。所以，能讓我帶着至愛離開，我覺得不可信。”

分析的不無道理，和尚實力是強大，但是仍舊在這靈魂牢獄當中，足以說明，皇室有人可以控制住他。

“我並非受制於皇室，而是遵守承諾罷了，時間到今天剛剛好，從你進來的那一刻，我與皇室的承諾便不再起作用。”

和尚道：“千年前我在海外歷練，剛好碰到了雲王朝的君主，他以絕強的實力，從海獸手中將我救起。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立下誓言，為皇室當千年護衛，直到誓言解除方才能離開這裏。當年我實力很弱，多虧君主的照顧，又贈與我許多的功法，便讓我再次突破了天仙。”

“救命之恩，難以為報，不過千年時間，也算是有了交代。大師早就可以離開，只是眷顧這門上的花朵，生怕離開錯過了相遇吧？”

魏晉雲發現，這和尚的面目，跟影像當中的姜生，有着特殊的某種相似。和尚繼續往下說，語氣也有了一些莫名的感情。

“的確如此，不過今天你可以窺視到奈何域的戰鬥，足以說明我有更好的理由離開。一定是她派你而來，我追尋這一份感情，哪怕遁入空門也時刻不能忘懷。來吧，把那些圖畫交給我，我來助你打開這扇門。不過速度要快，萬一被皇室里的老古董發現，不只是你我也休想安然離去。”

“皇室，有多少老古董人物？”

魏晉雲想打探一下，可是和尚卻是搖了搖頭。

“幾個？呵呵，你倒是口氣大得很，一個都能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快些施法，耽誤的越久，裏面的人靈魂潰散的速度越快……”

“嗡！”

和尚的提醒，讓魏晉雲這才渾身一震，顧不得許多遍將那圖案展示給了和尚。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和尚沉浸於往事之時猛然怒吼一聲，身軀再次放大宛若天神下凡。紅潤的肌膚變得金黃，身上的肌肉高高的隆起，撐破了那花色的袍子。

“退後，在我打開門的一瞬間，你必須將她救出來。只有一息的時間，如果錯過了，不只是離不開連我都要受到牽連。來吧，砰砰，轟隆隆！”

拳頭大了三倍之多，力道和氣勢魏晉雲還是第一次看到，比陰靈王一點不差。甚至因為和尚那一股傲氣，比陰靈王看起來還要威猛強悍。大拳砸去，就是一座山也會凹陷下去，但是這一拳石門只是晃了晃，曼珠沙華仍舊兩片緊靠的一起。

“砰，轟隆隆！”

又來一拳，力道更大聲響更加的震耳欲聾，可惜仍舊無法打開這石門。巨大的響動，必然很快就驚動皇室的那些老古董，時間一長節外生枝對誰都不好。

“大師，不要這般破門了，待我再次進入那花朵當中，將其內在的影像與你連通起來。嗡！”

魏晉雲如今懂得很多方法，曼珠沙華跟自己有聯繫也跟姜生有聯繫，那麼從內而入應該會有成效。神思一動再次進入花朵當中，奈何域的戰鬥仍舊在繼續。

“曼珠沙華必然可以跟姜生提供能量，可是我如何將他們連接在一起？”

看着佝僂的上一任孟婆屍軀，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瞬間一股心悸從靈魂而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上仙境界？”

“沒錯，你隱藏起來，帶我與他走上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