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故人重逢
我與柱子聞聽此言不由對視一番又向他看去。
“此話怎講？”柱子問他。
他捋着鬍鬚又打量着平兒道：“此子命中有兩條劫數，一是後半生的噩運，一是眼前的噩運，眼前噩運不避，恐有損傷，卻無大礙，受此劫，此後便好，或是避過，那劫不應身，便會變本加厲纏繞一生，這是命數，應與不應也全看他的造化。”
我聽他說的玄妙便問道：“是什麼樣的劫數？”
他卻搖搖頭道：“此為天機，不可再說，不可再說。”言罷便閉目不語，柱子自懷中摸出塊碎銀子來放在他一旁的桌上，他眼也不張點一點頭又招攬自己的生意道：“人間運勢，天道玄機，卜卦算命。”
我走幾步再回頭，卻不見那老道了，四下也不見什麼蹤影，我扯了扯柱子讓他看，他也是四下不見也是納悶的緊。
再走幾步，前邊便又有雜耍，平兒又騎在柱子肩上要去看，我們便快步趕去看，我卻被人一下扯了衣袖，再回頭，卻見是個尼姑，頸上掛着一串半透明的白色佛珠，正怔怔地望着我。
我也向她起手彎了彎腰便去摸銀子，以為她是要和我化緣，可是摸了半天，卻才想起，東西是在柱子那裏的，正要說話，對方卻先開了口：“你，可是鬼見愁哥哥么？”
我一怔聽這聲音甚是耳熟，再看這尼姑，她眼中泛着淚花也是怔怔地看着我，一隻手就握着了我的腕子，我這才猛然驚愕，張了張嘴問道：“你，你是，紫婷？”
我極為錯愕地看着她，那個當年將我當成男子苦苦戀着的姑娘，如今她的容貌也沾染了風霜，那一頭烏髮也不再，只是一雙大大的眼睛還是如當初看着我時那般，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便泛了紅，忙垂下頭去，再片刻才抬起頭來道：“許久不見，你又換回了女兒裝，也是好看。”
“紫婷，你怎麼會在此處？”我問她，前些年曾聽說她出家為尼，又斷了消息，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她淡淡笑了笑道：“如今，我早已不叫那個俗家名字了，貧尼法號惠音。”我見她如此，全因我而起，便是心中愧疚道：“若不是我，你也不至如此，該是嫁個好男子的，如今卻……”
她忙阻止我道：“也非是你的原因，早些時候我跟着的尼姑師傅就讓我覺得親切，她也說我與佛家有緣，自你走後，我終日憂傷，便想到了寺院，去住了幾日就越發的喜歡那樣的生活，便剃度了，如今我也自得其樂，這兩日便在那梨花庵講經，不曾想卻教我遇上了你，許是天意，讓我在此生還能再見你一面。”
我聞聽她的話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點一點頭，此時身後平兒向我跑來一面叫我：“娘，你怎麼還不來？我和爹爹都等急了。”說著來扯我的手。
紫婷低頭看他驚愕地問道：“他，是……”
平兒看着她道：“她是我娘。”
我彎身將平兒抱在懷中看着紫婷點了點頭道：“他叫平兒，快給師太行禮。”平兒無師自通地雙手合十對她拜了拜說了句師太好。紫婷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道：“好生英俊的孩兒，將來必有大寶貴，阿彌陀佛，對了，你的相公是？”
平兒抬手指向前方道：“那個高大武威的就是我爹爹，不是不和我娘相配？”紫婷笑了笑扭頭看去，便又是驚訝道：“原來是柱子哥？”平兒便又問她：“你也識得我爹爹？是因為他娶了我娘你才出的家么？”
我抬手拍了他一下嗔道：“休要和師太亂說話。”他立即吐了吐舌頭伏在我肩上。
紫婷笑道：“真是個鬼靈精，和你娘一樣。”此時又有兩個尼姑向她走來對她道：“惠音師傅，咱們該走了，要開始了。”紫婷沖她們點點頭又對我道：“鬼見愁哥哥，我走了，多保重，往後怕是再難相見，我明日便要再往南去，何時回來也並不知道，咱們就此別過了，佛祖保佑你安康。”她再沖我彎了彎腰，便轉身，眼中又帶着那抹哀傷，嘴角雖是帶着笑意，卻又有着絕別的意思，我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在人群之中，能在這裏遇到她，應是真的有緣，而往後，怕是再也不見了。
“紫婷，多保重啊。”我又大叫了一聲，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聽見。
平兒攬着我的脖子問道：“娘，她是誰？為什麼要叫你鬼見愁哥哥？”
我長嘆一聲道：“她是個好女人，是娘最為愧疚的一個，是娘害了她一生，若有來世，定然會償還她的。”
“如何償還？”他不解地問我，我看向他道：“或者，也去做她的親人照料她，不讓她孤苦無依吧。”我還是望着那一片人群，平兒則問我道：“你去做她的親人，我和爹爹怎麼辦？”
我扭臉看向他道：“那咱們就做一家人。”
他想了想搖頭道：“不好，爹爹不能再娶別的人了，他說他只要娘，我也只要娘的。”
我笑了笑看見柱子向我走來問我怎麼在這裏盤桓這許久，我跟他說了遇到紫婷的事，他也是錯愕對我道：“看來她對你依然是深情不減當年。”說著把平兒接在懷裏又駝在肩上去了。
“休要亂說，她已然是個出家人，看破紅塵，早把我的事忘了，只是今日路過。”我說著再回頭，便與柱子往前走，柱子對我道：“咱們在這附近多少年，你何曾聽過這裏有什麼庵堂么？只在十八里村才有個梨花庵吧？她定是知道你在這裏才趕來的，卻正好在此相遇罷了。”柱子一面說一面逗着平兒。
我這才驚愕，是了，我方才卻是沒有想到，那梨花庵確是在十八里村，離這裏十八里路之遙，那麼，她果然是來看我的？我轉過身心道：紫婷，你果然還如從前，便又讓我愧疚不已，我該如何償還？
柱子折回來又拉我的手往前走一面又勸我道：“當初你也有錯，便已然如此，如今你也有了平兒，便不必再想了，或者她歸了佛門，倒是得了避護，從此解脫萬丈紅塵，將來便能往生極樂，並不好么？你若是算是她的劫數，她便又能從此了卻了煩惱，全是天意，別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