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狹路相逢
前邊提過，小常勝山地勢險惡，半山腰以上儘是刀砍斧跺一般，只有一些山鷹蒼雀之類的才有停爪之地，順山而上，依着一片絕嶺的是一塊空地，空地四周山崖邊高高的搭着一圈石牆，石牆裏建着一排木屋，夏夜時分卻是涼爽的緊，后牆推開窗，就能遠遠眺望遠山。
那排木屋的一頭是廚房，卻有一大半的木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罈子，廚房外搭着個草棚，下面放着長條桌。在廚房對面的圍牆邊放着幾排兵器架，是一夥兄弟們的演武場，每在清晨時分，眾人便在此處武刀弄槍，一聲聲吶喊好不威武。
對着木屋的絕嶺壁前有一個若大的石洞，裏面七拐八彎的別有洞天，他們的主要住所便建在山洞裏，倒是冬暖夏涼。
在山洞的一側有一處略小的洞口，那洞口便是通往山下的秘道，裏面有環壁的石梯，在洞頂打着滑輪，中間每隔一段便有一方石台，石台下方又有滑輪，一層一層通向山腳，方便運送糧食和其他貨物，而在洞外有一處滑道，放着圓弧形木滑車，當山下有異情時，山賊們便坐這滑車下山，那是相當的神速，卻又不易讓人發覺，而在山下又有隱匿之所藏着人，隨時欺觀查動靜，一有異動，扯一下一根長繩，那繩上繫着銅鈴，銅鈴一聲響，山上的兄弟就滑下山來。
山頂那石洞前方設着一道大門，連着石牆，門頂兩側設有哨樓，大門有青瓦飛檐，檐上掛着銅鈴，風來時，鐺鐺作響。而在廚房後身連着絕嶺的一塊地方也被石頭圍着，開出一片地來種些蔬菜，養着豬兔雞等牲畜家禽，所以就算搶不到財物，有這些，他們也不怕餓肚子，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還會去打打獵，日子倒也算逍遙自在。
話說，冬去春來，轉眼，又是一個春暖花開，春意昂然，春風得意，春……的日子，小常勝山的山賊們依然在午後的暖陽里賭錢，喝酒，一旁的兩三棵高大的梨樹，杏樹正開着一樹繁花，風來時，便是一院花香。
這時，一個小弟兄從那個石洞裏跑來，一面跑一面高喊：“大哥，有一隊人馬正入山谷，看樣子是做買賣的，拉着好幾輛車，打着威遠鏢局的旗號。”
小弟兄喊罷，人已經站在木屋前，而在那高大的木屋頂上正有一人半依着屋脊飛檐一面飲着手裏的一小壇酒，山風吹來，吹起幾縷髮絲，這位無論遠看近看都是颯爽英明的人，嘿嘿，不巧，正是在下，令人聞風喪膽，號稱人影過處鬼神迴避的常勝山小將軍，這伙山賊的頭領，鬼見愁是也！
此時，我一面望着風景，一面飲酒，正想要閉上眼睛打個小盹時，聽見說話，但扭頭望下去，懶懶散散地抬抬手說了句：“按老規矩辦，驚慌個什麼勁？”
那小弟兄卻又說：“此次押貨的卻是上回被大哥削去一指的東十三！”
我一聽一個鷂子翻身從屋頂翻落下來抬手一拋，將手中的酒罈子向旁邊的誰扔了過去，那人穩穩地接了放在草棚下的桌上。
“他奶奶的，上次放他一條狗命，這次竟敢再來？真不知死字如何寫的還是不服氣我鬼見愁的雙刀？走，看看他那根手指頭是不是又長出來了，這回把整個手掌都給他削了，再在他面頰上刻個服氣二字！”說著，又有人從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下我的雙刀來丟給我，我一把接了別在腰間，幾個兄弟都拿了武器順着石洞忽一下就到了山腳。
此時早有幾個兄弟守在隱匿處觀望，見我來，都抱手打揖，帶頭的是我的守山大將秦同，此時他正指着遠處那一隊人馬排開荒草沓沓而來，而在人群中，騎着高頭大馬的，正是那個不知死的東十三！
此人曾是外省的平常武夫，有些拳腳，先是在鎮上的衙門裏當差，後來那個狗官被我嚇走之後，他也失了蹤影，卻又去了威遠鏢局當了個押鏢的鏢師。
威遠鏢局是個新開的鏢局，總鏢頭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手不錯，起先押鏢從我山下行走，被我山上兄弟劫過一次，他將周身上下的銀兩都放下，指望着能放他這趟鏢走的順利，日後，有富餘的還會多給些孝敬，莫要從此斷了他的一份口糧，我道他是個爽快人，便收了他的銀子放他去，此後幾趟鏢，但凡路過我山下，都會多少留些銀子，留些酒肉，弟兄們也跟他熟悉，留下錢財也不為難與他，但直到這東十三來了，非但不留銀子，還聲稱要剿了我這一山的山賊，還這一方安寧。
於是我便與他動起手來，削了他一根手指，本以為他知難而退，誰知此次竟又來了，這一次，他的貨我是劫定了，他的命，我也定要留下！讓他知道知道，我鬼見愁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我們隱着身形，待那隊人馬走近，東十三在上回吃過我的虧，此時也是東張西望，早已撥出長刀來防備萬一，身前身後數名鏢師也都四下觀望，卻是些新面孔。
待行至一半時，東十三一揚手，人馬停了下來，他沖一旁的一個鏢師一點頭，那人立即下馬，走到一輛馬車前來，從中抬出一個小黑漆木箱，一抬出，眼見那木箱向下一沉，那人轉身將木箱放在一處樹樁上，這才警惕着往回走，翻身上了馬。
東十三見他上馬後突向林中抱拳朗聲道：“各位好漢，在下東十三，上一回與你家大哥交手，吃了敗仗，實屬誤會，是在下目中無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之處還望眾兄弟包涵則個，此次在下要借路，放下白銀百兩，以示孝敬，還望眾弟兄能放我東十三一馬過谷。”
嘿，這小子玩的什麼花樣？我瞅了眯左右，也都是一臉錯愕，上一回跟頭倔驢似的賭咒發誓要將我趕盡殺絕，如今這是吃錯了哪副中藥，換了性子么，竟然拿銀子來討好我，還如此謙和下作，看來是領教了我的厲害？
我冷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老秦，他立即領會，轉身去了，不一會兒便從另一處草中走出，身後跟着十來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