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與周家的婚事,我不依!
?“聽着,吳春花,現在趕緊把東西給周家送回去。這門婚事,我不依!”
吳春花看着眼前態度十分堅決的水遙,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與驚訝中。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丫頭片子自從跳了一次河后,變化這麼大,眼前的人跟以前相比,好像除了那張臉之外,哪裏都不同了。
現在,周家的東西自己都已經收了,哪有退回的道理?想她跟了水大全這麼多年,平時就那麼點兒糧食,連吃個飽飯她都捨不得,又哪裏見過這麼高級的玩意兒?
“你不同意?水遙,你又算個什麼東西!這麼多年了,你吃我的,穿我的,你的婚事我說了算!”
“這回,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家裏,到時候乖乖嫁到周家去!休想再撲騰出什麼水花兒來!要是敢出去到處亂嚷嚷,老娘撕爛你的嘴!”
自從清醒之後,面對如此潑辣奇葩的繼母,水遙一直都不屑跟她計較。可沒想到,自己的寬容忍耐卻讓對方更加得寸進尺了。
“呵!吳春花,你休要在我跟前亂吠!憑什麼我的婚事要由你做主?現在可是新社會,封建包辦婚姻早就過時了!”
“你要是敢亂來,我就立馬把事情捅到大隊長那裏,讓他給評評理!我警告你,干涉婦女婚姻自由可是要蹲大牢的!”
像吳春花這種沒讀過書的農村婦女,跟她講道理幾乎是天方夜譚。到時候,事情談不成也就罷了,要是再被她咬上幾口弄得鮮血淋漓,那就得不償失了。為今之計,水遙只得將“蹲大牢”給搬出來,希望能夠對吳春花震懾一二。
果然,一聽到“干涉婚姻自由”,“蹲大牢”,吳春花頓時就收回了準備扇水遙巴掌的手。聲音也變得乾巴巴的:
“蹲……蹲什麼大牢?你這鬼丫頭片子,少在這兒嚇老娘,老娘才……才不怕你呢!告訴你!我可是你娘,你敢這麼忤逆我,就不怕出門被人戳脊梁骨嗎?”
看着眼前明知理虧還想繼續教訓自己的吳春花,水遙覺得諷刺極了,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喲,你是我娘?吳春花,你開什麼玩笑?我娘都死了八年了!還有,你說我吃了你的,穿了你的,這更是天大的笑話!”
“我現在做衣服的布料還是我媽當年留下的。至於吃的糧食,那是我跟我爸去生產隊幹活掙工分換的!哪一回不是我爸走了以後,你又將吃的奪了回去塞到自個兒肚子裏!你說是與不是?”
水遙這一番話下來,把吳春花氣得暴跳如雷。只見她氣急敗壞地走到院子中間,撿起被水遙扔在地上的鋤頭,就要朝水遙頭上招呼:
“你這小賤人,竟敢這麼頂撞我!都怪我平時對你過太仁慈,現在竟敢跑到老娘頭上拉屎,真是反了天了!今天要是不取了你半條命,老娘就不姓吳!”
吳春花這一下用的力道不可謂不大,水遙躲閃不及,正打算拼盡全力將鋤頭擋下,“嘭”的一聲,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住手!吳春花,你休想傷害我女兒!”
憤怒的吼聲震的吳春花動作一頓,回過頭,竟發現多日未歸的丈夫此時正站在門口,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吞沒了她。
“大……大全,你……你怎麼回來了?”
吳春花慌亂的聲音讓水遙整個人都鬆了口氣,隨後將視線轉了過去。
門口的男人四十上下,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深藍色對襟褂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布鞋。四方臉,眉毛英挺,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
看父親回來了,水遙連忙走上前去,接過水大全全手裏的袋子,將人迎了進來。這時,被吳春花歇斯底里喊聲嚇哭的水雲也連忙跑上來抱住了水大全的大腿。
“爸,您辛苦了!”
看到一雙兒女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水大全心中也慶幸極了,連忙將二人抱進了懷裏。
水大全剛進了村子,就碰到生產隊裏的幾個人跟自己說著上午周光欺負水遙姐弟倆的事情,他生怕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便加快腳步,顧不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一路小跑回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在他跟前賢惠明理的妻子竟然如此刻薄陰狠,一直在折磨他閨女。水大全站在門口每多聽一句,心中的怒火便比之前上漲一層。
眼看着這婆娘竟然要動手朝閨女身上招呼,愛女如命的水大全哪裏還肯依?便連忙現身制止。
“這是我家,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再說了,我要是晚回來一步,那我閨女是不是就被你給打死了?”
水大全那從牙縫中一個字兒,一個字兒蹦出的話語此時如同一把把匕首齊齊朝吳春花飛來。抬頭看看,這天上的日頭燒的跟火爐一樣,明明是一個艷陽天,可膠在原地的吳春花愣是被凍得直打哆嗦。
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平時對自己言聽計從,一悶棍下去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水大全此時竟然能這麼硬氣的說出這番話來。
不過,看他也才剛剛回來,吳春花估計自己與水遙之間的對話,水大全並沒有聽到多少。於是便連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擠出了抹一笑容:
“大全,你在說什麼呢?遙丫頭她是我閨女,我疼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將人給打死呢?這不我剛剛是跟這丫頭開玩笑呢,阿遙,你說是不是?”
吳春花說完,便拚命朝水遙使眼色,目光中不乏兇狠的警告。
可水遙對此卻恍若未見,而是將頭一扭,直接轉向了水大權的懷裏,肩膀不停的抽搐着,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看到女兒被嚇成了這副模樣,水大全的心裏更加自責。原來這麼多年,吳春花的賢惠都是裝的,每次自己出去之後,女兒竟是連一頓飽飯都難以吃上嗎?
水大全越想,心裏對吳春花的埋怨越深。眼看着女人到了現在還執迷不悟,依然企圖為自己辯解,水大全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少來這套!吳春花,剛剛你們說的話,我可是全聽見了!我警告你,只要我水大全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再欺負我女兒!”
說完,水大全更是細細安撫起一雙兒女。特別是他心中多有愧疚的水遙,此時正眨巴着含淚的雙眼,似乎要拚命將眼淚憋回去一般,那樣子看上去可憐極了。
看到這兒,水大全心裏又是一陣抽痛:
“遙遙,對不起,爸爸回來晚了,是爸爸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水大全一看自家閨女那麼難受,整個人都如被榨乾了汁的橘子一般,皺皺巴巴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閨女,你別不說話啊,爸爸心疼!有什麼事儘管跟爸爸說,爸給你撐腰啊!”
水大全那緊皺的眉頭和眼中的焦慮深深打動了水遙。這種感情是那麼真摯,不摻一點雜質,這種來自父親的關懷是二十一世紀身為孤兒的水遙從未體會過的。
想到自己重生以來受到的種種委屈,水遙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淚眼汪汪,薄唇輕啟,乾澀地吐出幾個字:
“爸,我想上學,不想嫁給周光……”
此時的水遙如同一隻只小貓一般,乖巧的依偎在水大全的懷中,這讓他感慨萬千:
多少年了?自從前妻去世以後,女兒就再也沒有像今日這般同自己親近過。當時他娶吳春花過門,本來就是看着她賢惠體貼,對閨女也好。可讓自己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吳春花原來從頭至尾一直都在騙他!
最過分的是,這吳春花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家,打算先斬後奏,讓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女兒嫁給周光那個膿包!哼,就那個仗着爹是支書天天為所欲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王八羔子,怎麼配得上他家遙遙?
不過自己這回出去也不是沒有收穫的。想到這兒,水大全便像哄孩子一般,輕輕拍着水遙的後背,柔聲安撫着:
“閨女,你放心,只要有爸爸在,誰都甭想強迫你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爸知道你想上學,別擔心,這回爸爸不是出去給你湊學費了么?我的遙遙不僅要上高中,將來還要讀大學呢!”
說完,水大全使勁兒剜了吳春花一眼,話里滿是警告:
“吳春花,我告訴你,與周家的婚事立馬作罷,不管你之前收了人家什麼好處,現在趕緊給我一分不少地退回去!”
“還有,從今天起,你已經不是這個家裏的人了,去把東西收拾好,咱們到大隊長那裏把離婚證明給辦了!”
“憑什麼離婚!水大全,你說這些話良心就不會痛嗎?這麼多年,我給你生了兒子,為這個家付出那麼多,沒有功勞,有苦勞啊!你老實交代,這次的你到城裏去了一趟是不是有人了?”?
?吳春花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讓水大全看了之後,只覺得腦仁脹痛的厲害。這個女人私下裏幹了那麼多錯事,不僅不思悔改,竟然還給自己扣屎盆子,要知道。這種醜事一旦坐實了,那可是要被拉去遊街批鬥,受全隊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