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夢魘
“沒關係,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還要跟你白頭到老呢!”
水遙當時雖然表面鎮定,可關心則亂,心愛的男人不顧一切的抓住匕首的時候,她的心跳都停了,恨不得上去把這個王大頭碎屍萬段。當整個人松下來后,再也顧不得現場有那麼多人,上去對着方裴南的後背就是一陣亂錘,哭腔稱的聲音都不怎麼分明了。
“都是你!你沒看見那是刀嗎?多大的刀啊,都敢往上沖,手不想要了嗎?你要是殘廢了,我就不要你了,嗚嗚嗚……”
水遙撒嬌的時候很難見到,僅僅是這樣偶爾一次就讓身邊的人差點掉了眼珠子。不過方裴南享受呀,手上的疼痛跟心裏的歡喜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當下就把人輕輕攬着:“那可不行,咱們都已經結婚了,你沒有後悔的機會,除了我這輩子都甭想找別人了!”
正當你儂我儂之際,水遙微微睜開了眼睛,可接下來,正對方裴南後背那黑洞洞的槍口嚇的水遙呼吸都停了,不顧一切的掙脫了這個懷抱,死死抱住了方裴南的後背。
“砰!”
一聲槍響,人應聲倒地,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方裴南眼睜睜的看着這小姑娘身上多了個槍眼,殷紅的鮮血從不大不小的傷口汩汩流出,不一會兒,潔白的婚紗上就暈開了一朵鮮艷的紅花,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妖艷。
“遙遙!”
“閨女!”
“水經理……”
巨大的動靜之下,開黑槍的漏網之魚當然也沒能倖免,由於暴露了位置,警~察三兩下便抓到了躲在角落的王大頭的走~狗。即便是這樣,水遙卻無端遭受了這樣的變故,這此刻失血過多的她已經昏迷不醒,只是一雙小手還緊緊拉着方裴南的衣角,拉了半天才拉下來。
救護車上,方裴南死死拉着水遙的手,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臉滴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潔白的婚紗上,皺緊的眉頭以及早已被咬出血色的嘴唇看的一旁的方母心如刀割。
“兒子,不要哭了,遙遙一定會沒事的。”
一聽到自家母親的安慰,方培南心裏一直緊繃的弦突然斷開,雙手掩面,趴在水遙擔架旁邊哭的像個孩子,一旁的長輩紛紛背過頭去悄悄抹起了眼淚。
特別是水大全,此時此刻看閨女完全沒有一絲聲息地躺在那裏,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雖然傷口已經被護士簡單做了止血,可他從來都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到醫院的路是如此漫長。明明好好的一場婚禮,可不知為何卻變成了這樣,他的遙遙自小沒有母親,本以為從此以後會一生順遂……難道這是老天爺給他水大全的懲罰嗎?
“爸!爸,對不起,您把遙遙託付給我,是我沒有保護好她,那一槍明明是打在我身上的啊……”
說到這裏,方裴南早已泣不成聲,跪在水大全的腳邊一個勁的把頭往地上磕,不過立馬便被扶了起來。
“你現在跪到這裏有什麼意思,你把頭磕爛了遙遙就能醒嗎?爸不怪你,因為你是我女兒的丈夫,我想她當時肯定下意識就為你擋了槍,救你是應該的。就算當時遙遙沒有在身邊,不管是你爸媽,還是我,都是你最親的人,看到你有危險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不過,若是遙遙知道她豁出命救了的人竟然變得如此脆弱,她會不會比你此時更難受呢?是男人就趕緊給我打起精神來!”
水大全的一番話似醍醐灌頂,使得方裴南迅速調整好了情緒,剛才的事情讓他大失方寸,四號都沒有顧及到長輩們的情緒,他們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結果反過來還都要一個個安慰自己,他方裴南還真他媽是個混蛋!
擔架從救護車上被抬了下來,看到滿手是血的人,值班護士嚇了一跳:“方……方醫生,您今天不是去結婚了嗎?”
“出了意外需要馬上手術,趕緊讓小王過來協助我。”
醫院是方裴南的主場,理智回籠后,他還是那個醫術精湛的王者。早在多年以前,由於貧窮,養父母已經失去了親生女兒。沒有了親姐姐已經是這輩子最大的痛,遙遙是他一生所愛,又怎麼會讓這個女人眼睜睜的死在自己的面前呢?追書看
“爸、媽,剛剛我已經看了,遙遙的傷雖然比較嚴重,不過好在血已經止住,子彈沒有打中要害,我用自己的人格保證,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人給救回來。”
在救護車上,方裴南的左手雖然經過簡單的包紮,可到底還是流了不少血,徒手握住刀刃的兇險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擔心不已:“裴南,你可以嗎?你的傷……”
還不待方家夫妻倆跟水大全勸阻,老爺子倒是看的開:“親家,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依我看,這倆孩子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都離不開誰了,就讓裴南去吧,這孩子的心事,你們就看不出來嗎?”
一小時、兩小時……
手術室里的方裴南絲毫不敢耽擱,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跟生命賽跑,外面的親人也在焦急等待着結果,特別是老爺子,已經有七十高齡了,先前一直在馬不停蹄的忙着婚禮的事情,今天又遭受了這麼大的變故,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已經被巨大透支,可不論是水大全也好,方家夫妻也好,怎麼勸他都不肯坐下來休息,倔強的拄着拐棍兒,盯着手術室門口的提示燈熬着,甚至連一口水都不願意喝。
“不要勸我了,你們不是都沒有休息嗎?我兒子跟兒媳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我怎麼能仗着自己的年紀大就沒心沒肺的去吃飯睡覺呢!”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病床終於從手術室推出來時,窗外早已暮色四合,方母更是第一個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沒問題了,休息一段時間應該就能醒過來。”
此時的方裴南剛剛過了一場大手術,再加上手上本來就受着傷,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堅持着把手術做完的,看着眼前一張張親人的臉,只覺得頭重腳輕,若不是死命扶着牆,怕是他早就頂不住了。
“裴南,你趕緊去休息,手上還有傷呢,你不要再說話了,你看看你,臉色簡直比遙遙還白!等她醒了以後我們叫你,今天辛苦了。”
看着雙眼通紅的老爺子,方裴南只覺得鼻子酸了酸,這老頭子一向強勢慣了,分明雙腿都在打顫,就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
“你們放心好了,我沒事兒,畢竟我是醫生嘛!反倒是你們,在這兒撐了這麼久了,好好休息明天咱們才能輪流照顧遙遙,要不你們都倒下了,我怎麼能應付過來呢?”
拗不過方裴南,這個長輩在勸說下,紛紛倍方裴南塞進了出租車裏載了回去。而他自己,只是草草洗了把臉,之後,在水遙的病床旁邊坐了下來,默默陪着,喃喃自語,剛一開口,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你這傻丫頭,看着挺聰明,怎麼腦子一點都不頂用呢?那明明是槍,那麼危險,還偏要上去替我擋,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會死嗎?你是我老婆,咱倆註定誰都離不開誰,如果你沒命了,那我活着有什麼意思?”
“遙遙,你知道我有多麼慶幸自己是個醫生嗎?放心好了,子彈是我取的,傷口是我縫的,打了麻藥,不會痛的。我知道你不喜歡留疤,之前爬山的時候膝蓋上的一小塊疤痕你還念叨了整整兩個月呢,你還記得么?”
“你愛美,他是知道的,所以你要相信你老公,平時這種遊刃有餘的手術,今天緊張的手術刀都差點掉了下來,就是怕稍稍一用力就把你弄疼了,怕他給你縫的傷口留了疤,會惹你生氣……”
說到這裏,方裴南早已是泣不成聲:“你不是跟我約好了,每年咱們都要出去旅遊一趟嗎?還有我襯衣上第三個扣子的線開了好久了,我還等着你給我補好呢……”
一番深情且心碎的告白讓前來換藥的護士都忍不住在出了病房后抹起眼淚,先前整個醫院都知道方醫生跟女朋友鶼鰈情深,如今眼見為實,自己這個暗戀方醫生的小護士只能徹底死心了。
……
此時,床上的水遙也不好受。擋了那一槍以後,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吸進了深不見底的空間中,頭疼的似乎要炸裂一樣,眼前只是時不時飄過一張張臉:有那早已過世的父母、面目猙獰,對家族財產虎視眈眈的叔叔嬸嬸、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油頭粉面腦滿腸肥的郭世通、甚至,還有……方裴南。
這個認知讓水遙一下子打了精神:自己與方裴南明明是到了這個時代才認識的,他又怎麼會跟後世親人的臉出現在一起?難不成他們早就認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