囈語

囈語

作者有話要說:
編輯要求周五V,我再次推到周日,但周日也沒多少把握,今天發了這一章,我也不曉得周六能不能完成三章。我表示鴨梨很大,編輯表示她鴨梨更大。

關於V后的表現,我想說兩句。

第一呢,本文絕對不是坑,一定會寫完。

第二呢,關於更新速度,正常速度2-3天一更,發揮好的時候一日一更。蘇慕雪從黑暗中吃力地睜開眼睛,眼前光線昏暗不明。

她的腦中有一刻的空白,發生了什麼?這是在哪裏?

她茫然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房間不大,陳設簡單,床頭唯一的一張桌子上點着一盞油燈,閃着幽暗的光。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記憶一點點湧入了腦海。

她想起了他們遇到了劫匪,她想起了她冒充郡主的身份,她想起了沈離歌不惜自戕身體,非要拜山……

沈離歌?

蘇慕雪悚然一驚,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坐起了身子,渾身一陣顫抖,沈離歌怎樣了?冷汗冒了出來,她拚命地回想起昏迷前的每一個細節。

只記得那一路上,她的心就像掉進了燒開的油鍋里,分分秒秒承受着令人痛不欲生的煎熬。

那一刻,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生不如死----她寧肯自己死去,也不願意眼睜睜看到沈離歌受到這樣的痛苦和折磨。她甚至忍不住心生怨恨。她怨,怨沈離歌為什麼非要執拗地跟來;她更恨,恨自己不能代替他承受這一切。

就在她覺得她真的快要因為承受不住內心的煎熬而死掉的時候,盤龍寨終於到了。

當寨門在面前緩緩打開的一剎那,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沈離歌突然毫無徵兆地向前撲倒了下去。

蘇慕雪像被抽空了意識,她獃獃地看着他倒下。整個過程中,她只是微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睜睜地看着他毫無生氣地趴在地上。

他死了嗎?

蘇慕雪心中一片茫然空洞,彷彿想不明白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弄明白什麼。

她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終於冒出了一句了無生氣的話:“放開我。”

也不知道是誰,竟真的解開了她的繩子。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臉色蒼白無比,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的思緒像棉絮一樣紊亂飄忽,一時不知自己想要幹什麼。她費解地皺着眉頭,望着腳下的人,出於本能的,向他走去。剛一舉步,便像踩在雲朵里,腳下發軟,一陣強烈的眩暈席捲而來,剛才已經停止良久的心臟驟然狂跳起來,彷彿要跳出喉嚨。她急促地呼吸起來,卻還是承受不住,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隨即一片黑暗猛地襲來……

就這樣,她也直挺挺地暈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識的一剎那,她記起了一句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不,不,不要……”她抑制不住地發出一連串絕望的低低的呻吟,扶着床邊的桌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還沒等她站穩,門吱扭一聲開了。

她身子一僵,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絕然。

不管是誰,她都做好了以死相拼的打算。

“呀,郡主,你醒了?”門口傳來一個蒼老而驚喜的聲音。

蘇慕雪愣住了----站在門口的不是凶神惡煞的山賊土匪,而是一個面目慈祥的老太太。

老太太端着一碗葯,扭頭對門外說了句:“二當家的,郡主醒了。”說完,走了進來,和藹地說:“正好,趁熱把葯喝了。”

二當家的?蘇慕雪被動地接過葯碗,眼睛卻緊緊地警惕地望着她身後的門口。

一個青衣葛巾的修長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蘇慕雪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這不正是在山谷中吹簫的男子嗎?他是二當家的?

她不禁訝然出聲:“你就是二當家的?”

青衣男子沖她微微使了個眼色,蘇慕雪感覺他沒有惡意,閉上了嘴。

老太太嘻嘻一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嘻嘻。郡主,二當家可是一直惦記着你呢……”

蘇慕雪心念一動,想起楚芸茹種種反常表現,已經明白了幾分。

青衣男子溫和地說:“石婆婆,我能不能單獨和郡主聊聊?”

“要得,要得。”石婆婆神情促狹,顯然會錯了意:“但是,郡主要喝了這碗葯,我才能走,這可是老頭子熬了半天的。”

蘇慕雪一聽此言,二話不說,一口氣將葯喝了進去。

石婆婆連連點頭:“我還以為郡主嬌生慣養,吃不得苦,想不到也是個能吃苦的女娃子,二當家的,你有福嘍!”

青衣男子笑而不語。

石婆婆只當兩人急於單獨相處,以解相思之苦,接過碗便識趣地走了出去。

蘇慕雪和青衣男子聽她腳步離開,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問道。

“沈離歌他怎樣了?”

“你為什麼要冒充郡主?”

頓了頓,蘇慕雪執拗地又焦灼地問了一遍:“沈離歌呢?”

青衣男子望了她一眼道:“你放心,沈離歌沒事,他傷得不重,只是有點失血過多。大夫已經給他重新包紮了傷口,現在隔壁歇着呢。”

蘇慕雪一聽他就在隔壁,哪裏還按捺得住,想也不想就向門口衝去。

青衣男子一伸胳膊,擋住了她:“等一下。”

蘇慕雪退後一步,懇求道:“你讓我先去看看他。”

“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自然會放你去看他。”青衣男子沉聲道。

蘇慕雪心急如焚,但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硬闖過去的。當下,她壓下心底的衝動,迅速調整了下思緒,神色冷靜了下來,研判地打量着他,謹慎開口道:“慕雪先前聽二當家的簫聲儒雅風流,不像是魯莽蠻橫之輩,為何做出此等強取豪奪、強人所難的勾當?”

二當家的面露愧色:“此事說來話長,但請相信,此事絕非薛某本意。”

蘇慕雪嘆了口氣,此時她只想儘快見到沈離歌:“二當家有什麼話就儘管問。”

“聽聞蘇小姐入選了今年宮廷綉採辦,為何不在蘇州操持宮廷繡的事情,偏要趕往楚京呢?”

蘇慕雪心中暗暗稱奇,這個二當家的顯然將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她如實回答:“是楚王府有一筆生意要跟小女子談。”

“是什麼生意?方便說出來嗎?”

蘇慕雪搖搖頭:“慚愧的是,慕雪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是筆什麼生意。”

二當家的顯然不相信她的說法,神情譏諷:“哦?這倒奇了,還有這樣做生意的?”

蘇慕雪冷冷說道:“二當家不是認識楚王府郡主嗎?二當家若不信的話,便問問郡主,順便,也幫慕雪問問郡主何時放我母親和弟弟回蘇州?”

二當家的神色一陣尷尬,狼狽不堪地說:“啊?原來是楚王府擄了蘇小姐的家人做要挾?那這裏面更是大有蹊蹺了。蘇小姐有沒有想過是為什麼?”

蘇慕雪警惕心大作,卻不動聲色道:“恕小女子愚鈍,至今也未想通。聽郡主說,楚王爺有意納小女子為妃,小女子不肯……”

二當家的狐疑地打量着她,半信半疑:“蘇小姐國色天香,也難怪受到楚王爺的傾慕。按理說,百姓女子,若能為妃,也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多少女子求之不得,蘇小姐為何不肯?”

“求之不得?”蘇慕雪冷笑一聲,“莫說這種強娶強嫁,就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多少是女子自己求來的?”她掃一眼二當家的,冷聲道:“就算貴為郡主,還不一樣是身不由己。郡主她明明心中有人,卻也不得不服從她王兄的意願,另覓門當戶對的佳婿,這是她自己求來的嗎?”

“什麼?你說什麼?”二當家的臉色一變,“你說楚王逼郡主出嫁?”

“二當家的,郡主已經及笄了……”蘇慕雪默默地望着他,看來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二當家的和郡主之間有着非比尋常的關係。

二當家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沉默了一會,掉轉話題問道:“那沈離歌呢?沈離歌知不知道楚王府是什麼生意?”

蘇慕雪搖搖頭:“二當家為什麼不親自問他呢?”

“我倒有意與他深談一番,”二當家的皺眉道,“但他一直昏迷不醒……”

蘇慕雪的心一陣收縮痙攣,咬住了嘴唇道:“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了嗎?”

“好!我帶你過去。”二當家的這次答應得很乾脆。

蘇慕雪感激道:“多謝二當家的。”她心念一動,又問了一句:“還未請教二當家的高姓大名?”

二當家的點頭施禮道:“在下薛成戩。”

蘇慕雪隱約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放棄了,繼續問道:“薛公子明知我不是郡主,剛才為什麼不揭穿我的身份?”

薛成戩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早就聽聞蘇大小姐的大名,真是耳聞不如見面。原來蘇大小姐不僅琴技出眾,連這與人談判都是高人一籌。薛某佩服。不過,我不揭穿你的身份,也是為你們好。”他將你們二字咬得特別清楚,提醒蘇慕雪這你們中還包含沈離歌。

蘇慕雪被他看穿,臉色一紅:“小女子冒犯了。只不過,慕雪未知閣下是敵是友,所以才出言試探。”

薛成戩淡淡說道:“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蘇慕雪心中一凜,只覺這人深不可測,遲疑了一下道:“煩請薛公子帶路。”

薛成戩做了個請的姿勢,在前面帶路,推門出去,邊走邊說:“我聽三弟講了兩位上山的經過,兩位一個捨身成仁,一個義薄雲天,實在是令薛某折服。可惜當今世道不穩,否則,我倒願意與蘇小姐、沈老闆這樣的人結交結交。”

蘇慕雪心中一動,沉吟道:“我聽二當家吟過聖人的猗蘭操,便知也是傷時傷事之人。慕雪不知二當家何故落草,但斗膽送上兩句: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採而佩,於蘭何傷!”

薛成戩停住腳步,沉思着接道:“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蘇慕雪點點頭,薛成戩眼中閃過一絲激賞的光芒:“蘇小姐才華出眾,真不知世間有哪個男子配得上?”

蘇慕雪謙虛道:“二當家過獎了。”

薛成戩不再說話,伸手敲門。

蘇慕雪的心一陣狂跳,她沒想到,沈離歌居然離自己這麼近。

門打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石婆婆。

蘇慕雪焦急地探頭望去,屋子的格局跟自己住的差不多,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離歌。室內燈光昏暗,她看不清沈離歌的臉,但是能感覺到他現在氣息奄奄,她的心不由得一陣劇痛。

“他怎樣了?”薛成戩小聲問道。

“二當家的放心,老頭子說了,他身體好得很,就是失血過多,勞累過度。剛才他已經清醒了一會,喝了老頭子的葯,又睡下了。”石婆婆頓了頓,又嘟囔道:“這個娃子古里古怪的,我看他一身的血,找了身衣服想給他換下,他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蘇慕雪已經顧不上許多,情不自禁地沖了進去。她快步走到床邊,看清了沈離歌緊閉的雙眼和慘白的臉,他的腿上已經包紮整齊,但仍有血跡滲了出來。蘇慕雪的心臟絞成了一團,背着石婆婆兩人,眼淚不聽使喚地滾了下來。

石婆婆驚異地看着她,她想不通蘇慕雪怎麼會對沈離歌如此關切,她不是二當家的心上人嗎?

薛成戩淡淡說了句:“石婆婆,讓她照顧他。蘇……郡主,你要有什麼需要,就打開門招呼一聲,石婆婆幫你弄。”

說完,他拉着石婆婆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蘇慕雪這才忍不住啜泣起來。

這時沈離歌身子一動,蘇慕雪趕緊擦掉眼淚,凝神望去,只見他睡得極不安寧,眉頭緊皺,呼吸急促,額頭上汗水淋淋,身子一陣陣抽搐。

蘇慕雪趕緊忍住眼淚,看到床頭桌子上有一盆水,忙將水裏的濕布撈起來,擰乾了,輕輕擦拭沈離歌的額頭。

觸手之處,溫度炙手可熱。

蘇慕雪的眼淚不禁又涌了上來。她顫抖着擦乾了沈離歌的額頭,又想低頭去擦他的雙手,卻發現他右手裏死死攥着一條染血的錦帕。

蘇慕雪的心中悲喜交集,她忍不住緊緊握住他的手。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說的,可是真的嗎?

你的心意,也是同我一樣的嗎?

彷彿為了回應她的疑問,沈離歌身子一陣抽動,條件反射似的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他雙目緊閉,眉頭緊皺,嘴裏發出含混的痛苦的囈語。

蘇慕雪下意識地俯身傾聽,但她立刻便後悔了自己的這個動作。

“不……不要,方晴!方晴不要走!……我會回去的,我會回去的……等我……”

蘇慕雪的腦袋轟地炸開了,一陣嗡嗡作響。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沈離歌已經又陷入了沉睡中。

蘇慕雪獃獃地恍惚地望着那張雙目緊閉溫潤如玉的臉。

也許,剛才他什麼都沒有說……

也許,剛才是她自己聽錯了……

也許,方晴並不是一個女子的名字……

也許,也許……

一個個“也許”像泡沫一樣掙扎着冒出來,又四分五裂。

蘇慕雪恨不能催眠自己。

但理智卻像一個膽小的逃兵,早已丟盔棄甲,繳械投降。

她悲哀地發現,原來想要欺騙自己,也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情。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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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錦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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