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繁華蓋頂霜滿行 第五十六章 腕系五彩驅病邪

第一卷:繁華蓋頂霜滿行 第五十六章 腕系五彩驅病邪

明筠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她自小喜動,身體底子本就比一般人好一些,除了嗓子還沙啞一些,別的方面已無大礙了。

這一日天氣尚好,風不大,沒有雪。

阿薇進屋稟道:“主子,鮮虞女來了,想要探望您,您想不想見?”

明筠正靠坐在小榻上看一卷書簡,聞言,她放下書簡,略皺了皺眉頭。自那晚之後,她也沒有再見過那位鮮虞姬,不過她知道,這一位近來極得她三舅父的喜愛,幾乎夜夜宿於此女處,寵愛尤甚。

“請她進來吧。”明筠道,說著,她從小榻上下來,穿好鞋子,披上一件見客的外袍,出了寢屋。

不一會兒,阿薇引着鮮虞女入了內廳。互相見禮之後,明筠請對方坐下。這是明筠第二次見這位鮮虞女。上一次相見在夜裏,她也沒能仔細打量對方,今日再見,連明筠也不禁感慨眼前人顏色之姝麗,明艷艷好似春日裏的繁花簇錦。這樣美麗的容貌,不論是誰見了怕是都會晃神吧。

鮮虞女朝明筠淺淺的笑了笑道:“聽聞貴女病了,我想來看看,不請自來,還希望貴女不要見怪。”

明筠道:“怎麼會。”

鮮虞女瞧了瞧明筠,道:“好些日子沒見到貴女了,貴女瞧着變了許多。”

明筠笑了笑,問道:“哪裏有變?”

鮮虞女的眸子對上指明筠的眼睛,道:“眼神騙不了人。”

明筠頓了頓,輕笑道:“是嗎,可能是因為病了以後心情不好吧。”

鮮虞女垂下眸子也沒多說,她從懷裏取出一個五彩編繩,推到明筠身前,開口道:“這是我自己編的,我們鮮虞有個習俗,祝禱過的彩繩綁在手腕上可驅病邪,聽說你病了,就編了一條與你,希望你早日恢復康健。”

明筠看着那彩繩,有些訝然,生平第一次收到這樣特殊的探望禮。

鮮虞女笑道:“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好物送你。我被虜來時什麼都沒了,渾身上下屬於我的只有一件穿髒了的衣衫。我被人送給你舅父做姬妾后,倒是被賞賜了不少東西,可那些東西終究也不是我的,是你們的。唯獨這編繩,融了我自己的心意,可以拿的出手送你,你別嫌棄。”

“我很喜歡。”明筠道。她將胳膊伸出來,說道:“從未有人送我這樣的禮物。很特別,很漂亮,不如,你現在就幫我綁上吧。”

“好呀。有一首”鮮虞女彎起嘴角笑了。那條編繩很長,兩端有扣和繩結,在腕子上繞三圈后,將結與扣扣在一起。鮮虞女一邊扣,一邊道:“我母親曾說,綁五彩好的快,還有一首童謠,鮮虞人人都會。祝禱誠,編彩繩;彩繩系,惡邪離;驅病顏,展笑意;身康健,萬事吉。”

扣好之後,鮮虞女笑道:“綁好了,不過按着我們鮮虞的風俗,除非痊癒,綁了就不能輕易摘下。”

“這是你的心意,我會好好帶着的。”明筠轉着手腕看着這條編繩,心裏有些暖暖的。

鮮虞女看着明筠道:“你幫過我,所以我真心盼你好。我心意送到了,我要走了。”

“你才來,這就要走?”明筠挽留道。

鮮虞女笑道:“我只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姬妾,本應該老老實實的呆在院子裏,能來探望你,是我仗着寵愛肆意妄為罷了,就不多留了。”

明筠皺起眉頭,問:“那你這麼回去,可會有人罰你?”

“只要我還獨享寵愛,就不會。”鮮虞女摸了摸自己的臉,對明筠道:“只要這具皮囊還光鮮着,你就不必為我擔心。改日,我再來看你。”

鮮虞女從妙園離開后,臉上掛着的淡笑便消失不見,神色沉沉如霜。往回走的路上,有婢子來尋她,同她稟道:“雪嬖人,中大人范蔑門人辰廣來拜見。”

鮮虞女腳步微頓。

“知道了。”她冷冷回道。

今日范銘的母親去別的府里做客去了,范銘趁着這大好機會,掃開書本,老夫子一下學,他就從院子裏溜了出來。他本想卻客院找子稷他們玩玩,但又想着明筠好久沒出門玩了,日日表情深沉的像個老太婆,得把她也拉出去透透氣。於是他帶着南棟一溜小跑的去了妙園,不由分說的強行把明筠也拉了出來。

明筠病了這麼長時間,心裏也悶了那麼長時間,她自己也覺着她需要出去透透氣。不走心的拒絕了范銘幾句后,就跟着范銘一塊跑了出來。

一出妙園的大院子,不再是四方天,而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天,這種感覺像是打通了鼻塞,瞬間清清爽爽,這外面的風也清爽,雪也清爽,就連那光禿禿的大樹看起來也比妙園裏的好看。明筠有一種想要跑起來的衝動。

“我們跑着去吧!”明筠提議道,說著她就撒開腿,如解開禁錮一般,跑的飛快。

“你怎麼說跑就跑,你慢點兒,等等我。”范銘也跟着跑了起來。他倆人的一大群隨從也跟着跑了起來,呼啦啦一大群人奔跑在長廊上、花園裏,巷子中,驚嚇了的府里一干下人。

客院置於內院之前,薛獻盛名累累、聞名天下,自是貴客,府里給他安排在一間敞亮的大院子裏。房屋是青磚灰瓦,坐北朝南,寬寬敞敞,共有一處客廳、三間客房。本來還安排了幾個跑腿伺候的小奴婢,但薛獻卻並未收下。

這隆冬時節,天氣寒冷無比,兩人一路叢內院跑到外院來,全都氣喘吁吁的,尤其是范銘,扶着膝蓋彎下腰,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喘着。客院的大門是開着的,仔細聽,裏面有舞劍的聲音。明筠站在門口往裏看了一眼,只見院子裏栽了一小片白梅花樹,樹叢邊有一個小亭子,而薛先生正坐在石凳上看書。

這冰天雪地的,誰不想呆在溫暖的室內。可就是這樣冷的天,置身於冰雪世界之中的薛先生看起來卻悠哉悠哉的,似乎完全覺不到寒冷二字。先生沒有像府里其他人那樣,一出門就裹上皮毛大氅,明筠回想了一下,她似乎從未見過先生穿過那種毛皮衣。此時的薛先生只穿了身淺灰色的銀紋直裾,手裏捧着一卷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書簡,有滋有味的看着。今年府里的梅花開的極好,遠遠地就能聞到梅花香氣,明筠覺着,這一樹白梅和這一方冰雪與一頭白髮的薛先生真真是絕配。

這出門了,聞到了院子外頭清新的空氣,心情就舒暢了,又剛跑了一路,臉色也紅撲撲的,額角兒還出了細汗。此時她的臉上綻放出了久違的笑容。

范銘在門口笑着高聲喊道:“薛先生,子稷他們在么?”

薛獻聽見聲音,抬頭朝明筠同范銘溫潤的笑了笑,溫聲道:“怎麼是你們兩個,他們都在,快進來吧。”

在門外他們就聽見了舞劍的聲音,進了院子,果然見到了三位正在練劍的少年。劍光閃閃,揮聲厲厲,一招一式皆蘊藏着蓬勃的朝氣與力量,他們長長的淡青色髮帶在風中上下飄飛。與范銘第一次見他們練劍時的表情一樣,明筠也被這矯健利落的身姿吸引住眼球,不由得駐足觀看。

子稷微冷的眸子朝她看了一眼,與明筠的目光正好對上,明筠不躲不閃的,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很真摯,子稷的臉上也染上了笑意。

“這個時辰,銘小君子應是在院子裏讀書,你們怎麼來了我這兒,讓我來猜一下,莫不是逃了出來?”薛獻微笑的戳穿了范銘。

范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嘿嘿的笑着。

“看在小筠兒的面子上,我就當不知道了。”薛獻看着明筠笑的開心,也心情頗好,少年人就該活潑些才好。

薛獻叫停了三人的練習,道:“今日的晨練就到這裏吧,早上缺的時間,日落後再補吧,你們少年人在一起,自去玩吧。”

范銘對於要玩什麼,早就在老夫子裏的課堂上想了八百遍,他想去馬場,試試子稷的那匹叫玄墨的驪戎寶馬。

玄墨是貴客的馬,這些日子一直被單獨供在一間上好的馬廄里,每日吃着最優質的草,還有專人來打理皮毛。而它的隔壁馬廄住着一匹紅色的小馬駒,還沒長成,卻已經神氣十足。

明筠一到馬場,就飛快的跑到那小馬駒的旁邊,解開它的韁繩,一邊摸着它的鬃毛,一邊給它餵了一把草料,牽了出來。

子稷走上前去,仔細的打量了幾眼,“竟是大宛!”這大宛馬難得,連王宮裏的公子都不一定能得着,像這一匹這樣純的品相實數難得。

“它叫紅影,它很乖。”明筠給它順着毛,小馬駒舒服的摩擦着她的手心兒。

子稷也伸手摸了摸紅影,感受到那滑順的毛皮下極具張力的肌肉與筋骨,不由感慨出聲,“真不愧是大宛,好馬,好馬。”

“紅影,你聽,有人誇你呢。”明筠聽了笑嘻嘻的動了動紅影的耳朵,惹的紅影搖着腦袋打了個響鼻。

“你跟它說個什麼勁兒,它又聽不懂。”范銘道。

“你怎麼知道它聽不懂。”明筠瞥了范銘一眼,“我的紅影很聰明,它一定聽得懂。”

“它只是匹馬!”

“馬怎麼了?好馬是有靈性的。”

這時玄墨也被子固拉了出來,它優雅的打着響鼻,烏黑的毛皮在陽光下閃着光澤,修長有勁兒的看起來極具爆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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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雪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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