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賞霞雲話誓約

第十二章 同賞霞雲話誓約

大青山,范氏別莊

夕陽西垂,風停雪止。

范銘作為大宗嫡長孫,在莊子裏單獨有一處院子,叫毓園。此時,在毓園的暖閣里,雪后夕陽的餘暉灑在紅漆窗台上,為它渡上一層柔和的色調。天上的雲一道道的,離太陽近的地方,天與雲皆是火紅色的,稍遠一點,是漸變的橙紅色,而其餘的廣袤天空,則慢慢過渡成淺金色。

屋裏炭火旺盛,趁着外面風不大,窗子,屋裏打開了幾扇窗,一來透透氣,二來可賞賞景。暖閣外種了一片臘梅,花枝繁茂,香氣馥郁,此刻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下,看白雪掛梢頭,別有一番美感。

明筠撐着胳膊站在窗前,饒有興緻的看着外面的夕陽雪景,澄澈的眸子亮晶晶的,映着漫天的燦燦霞光。“呀,阿銘,你瞧那片雲!”她指着天邊兒的一朵紅雲道。

“唔—”范銘單手托着腮幫子坐在後方榻上的矮桌前,另一隻手裏拿着一個琉璃杯在手裏轉着玩兒。他聽見明筠的話,敷衍的應了一聲,然後打了一個瞌睡,懶懶的開口道,“不就是片雲么,有什麼好看的,大驚小怪,一點兒也沒見識的樣子。”說著,又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打了出來。

“我說你怎麼那麼掃興。”明筠轉過頭來,斜着眼看他,不悅的哼了一聲。范銘似乎沒聽見她講話,也或者是單純懶得接她的話茬,只見他搓了搓眼睛,趴到了桌子上,大嘴一張,又打了個哈欠。

明筠撇撇嘴。她向來就是霸道性子,纖眉一挑,心裏就起了捉弄的念頭。窗欞下垂着一條一條的冰溜子,晶瑩剔透,在夕陽下閃着紅紅的冷光,十分好看,用溫熱的指尖兒輕輕戳一戳,冰涼醒神。她咬着嘴唇偷偷的笑了笑,伸手掰了段冰溜子,藏在手心裏。此時的范銘正困兮兮的趴着、完全沒有防備,明筠踮着腳背着手悄悄的走過去,憋着笑飛快的把手裏的冰塞進范銘的后領子裏面。

“呀——!什麼東西!”冬天裏脖子最怕冷,暖呵呵的脖頸遇上涼透骨的冰,范銘禁不住的打了一個激靈,一下子從榻上蹦了起來,急急忙忙往自己的后脖頸里摸去,撈出了半截子的冰凌,而始作俑者此時正遠遠的站着,抱着肚子笑的誇張。范銘不禁惱火的吼着質問道:“你個臭丫頭,你幹什麼!”

明筠邊笑邊朝范銘揚了揚下巴,道:“誰讓你不理我的,給你醒醒神兒。”范銘用手摸着脖子后的冰涼,“哈”的笑了一聲,用手指着明筠“惡狠狠”的道:“醒神是吧,我看你也不太清醒,你等着,看我不收拾你!”他手裏拿着剛從后領子裏提溜出來的冰凌,拔開腿去抓明筠,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明筠一看情勢不對,扭頭就跑。在偌大的暖閣里,明筠她轉着彎兒的跑,仗着身體纖瘦靈活,一會兒轉到柱子後面,一會兒躲在婢女身後,范銘在後面,就向追尾巴的貓一樣,轉着圈兒的追可就是抓不到目標。

范銘人胖,平時也懈於跑動,追了一會兒是累的氣喘吁吁,手心兒里的冰都要化沒了。他撐着膝蓋在原地大喘氣,道:“你給我站住,有本事你別跑!”明筠的腦袋從一個婢子身後探出來,對着范銘吐了下舌頭:“跑不動了吧?”

“胡說!”范銘好面子,一聽,又衝過去抓她,然後兩個人圍着婢子又開始轉着圈兒的跑,那婢子站住原地只覺着自己眼都要被轉暈了。到最後,范銘實在是跑不動了,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手心兒里濕漉漉的,也不知是汗還是冰凌化的水。范銘扯了扯自己的領口,擺着手喘道:“不玩了不玩了,歇會兒歇會兒。”明筠跑了這麼會兒也有些累了,她站在范銘三步開外,掐着腰喘着氣。

范銘要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后直接躺到了地上。暖閣佈置奢侈,遍鋪毯席,軟硬合宜。明筠見范銘躺的舒服,便也躺了下去,笑着閉上眼。突然發現額頭飄來一點冰涼,似乎是片雪花。睜開眼發現從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穿過窗戶看到外面的天,窗根兒下蓬鬆的的積雪被風吹着落進屋來,轉眼就化沒了影兒。

天空底色是郁藍的,火紅色霞雲滿鋪,遠處白皚皚的山頭邊上落日西垂,金燦燦的發散着最後的餘光。望着這片瑰麗的天空,明筠有些發愣。可能天地間景色太過壯闊,人會愈發顯得渺小,明筠的心底里驀地湧出了一股的惆悵,嘴角揚着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見。

明筠看着窗外的天空,輕輕的喊了一聲:“阿銘。”

范銘扭過頭來,懶懶的問:“何事?”

明筠道:“倘若快樂可長存,那該有多好。有人同我道,說人都是易變得,所有人都一樣。一開始我不信,後來我不得不信。”她停頓了一會兒,突然翻了個身,用胳膊肘撐着身體,看着范銘問道:“阿銘,你要跟我保證,在我面前,阿銘永遠都要是阿銘。”

范銘也翻過身來,撐着胳膊肘看着明筠道:“那你也得跟我保證,阿筠也永遠是阿筠。”

明筠笑了起來,伸出小手指,道:“那我們拉鉤,不能食言。誰食言,誰就要接受懲罰。”

范銘也笑了,也伸出了小手指,道:“拉鉤為定,決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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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雪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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