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棋子
宋羽楚經過江大夫這麼一說,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一個強大到連當朝皇帝都無法控制的人,先帝權臣,三朝元老,名聲在外。
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想必無論是哪個帝王在遇到這樣的臣子時都無法安然入睡吧。
像宋庭渝這樣的權臣在朝中一般都會樹敵,一生當中最危險的時候並不是在朝為官的時候,而是告老返鄉歸家的途中。
很多權臣在朝為官的時候別人哪怕再恨他都不敢動他,但當他卸官之後,總會有那麼幾個頭腦發昏的人。權臣歸途的路上暗殺就像雨後的春筍一樣,一茬接着一茬,層出不窮。
所以很多權臣一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到告老還鄉,功成身退,卻死在了歸程的路上。
但這些都沒有成為宋庭渝返回北疆的阻礙,他沒有如了任何一個想要他死的人的願,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回到了北疆。
宋庭渝在皇上親政后,十分自覺的交了權。可哪怕他交了權,告老還鄉,待在北疆那個偏僻的小村莊,誰也不會傻到真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
更何況宋庭渝曾經私下將能夠調動五萬禁軍的兵符交給程家先家主程柰。
現在程家與皇族的關係只是短暫的平靜,就算程家沒有任何造反的心思,在陸續出了程柰、楚琤、程筠墨這一系列的事之後,閔封瀾也絕不可能相信程家對皇族毫無芥蒂。
本來皇族想要動程家就需得思量思量再思量,若是宋庭渝站在程家的立場上,程家又真的反了,那到時候這天下究竟是姓閔還是姓程真的說不準。
宋羽楚突然覺得心裏似有千斤重,其實她是誰並不重要,只要那個人和宋庭渝有關係,能讓閔封瀾看到牽制住宋庭渝的希望,都會被閔封瀾特殊對待。
而她,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
何等可笑?
可眼下並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江大夫看着宋羽楚的變化,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一次玉家毒人出逃的時候,玉家幾乎是把整個南疆都翻了一遍,很是緊張。可眼下這位毒人出逃,玉家卻幾乎沒什麼動靜。”
也不能說沒什麼動靜,只是相比傳聞中之前的那次,這次簡直不值一提。
毒人的用處都是一樣的,這樣的差別只能有兩種原因。一、玉家被其他事情絆住了腳,騰不出手來管這件事情。二、這個毒人原來的身份和之前那個毒人原來的身份有本質上的差別。
宋羽楚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會更大一些,製作毒人這件事情如果被捅了出去,放在枱面上,雖然不至於讓玉家從此沒落,但對玉家也絕對是一個大麻煩。
這世上從沒有哪條規矩是允許他人將一個正常人製作成毒人的。
歷朝歷代雖有個別世家製作毒人,但都是悄悄製作的。畢竟毒人這種事情,太過殘忍,有失人心。
“之前那位毒人的身份還能查到嗎?”宋羽楚問道。
“不能。”江大夫道,當年這件事情雖然鬧得很大,但由於事關程筠墨,又牽扯到了楚族遺孤之女代母重建楚族宗祠,故而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這位程家嫡女,反而將玉家毒人走失一事遮蓋了下去。
關於那位毒人的資料真的是少的可憐,更何況到現在都已經不知道這個人還活着嗎?
毒人壽命一向極短,按照暗域的記載,從無例外,無一長壽。
“只不過……”江大夫突然轉折道:“程筠墨也許見過那位毒人。”
“當年程筠墨大鬧玉家的時候,玉家很多人都見過她,她肯定也見過玉家的很多人。像毒人這類特殊的人,很容易就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又是程筠墨!
宋羽楚聽這個名字簡直要聽倦了,她身邊發生的大事幾乎事事都能和這位程家嫡女扯上關係。例如北疆,例如眼下的毒人。
事情一旦扯到程筠墨的身上,就意味着線索到這裏邊要斷了,畢竟程筠墨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宋羽楚把主意打到了身邊這個毒人的身上,笑的十分溫柔,語氣很有親和力的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吶?”
“黎匪。”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好名字!”宋羽楚先是讚歎了一聲,又道:“小弟弟這是誰給你取的名字呀?”
這種有水平的名字顯然不是玉家起出來的,在玉家估計也不會有人有閑心去給一個毒人起名字。
“爹爹。”
江大夫適時插話道:“南疆當地曾有一個小有名氣的黎家,這孩子恰巧也姓黎,莫不是出於他家吧?”
“曾經?”宋羽楚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嗯,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江大夫淡淡道。
“江大夫你怎麼對南疆的事這麼清楚啊?你是第一次來南疆嗎?”
“不是第一次。”江大夫微笑的道。但他的的確確是第一次對南疆的事了解的那麼清楚,這還是託了宋羽楚的福。
自從他知道自己要被宋庭渝發配到南疆之後,便惡補了許多有關南疆的事。畢竟他撞破的那件大事,足夠他被發配很長一段時間了。如何在南疆保住他的小命,成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想要在一個地方如意的活下去,就要去了解當地的風俗民情,入鄉隨俗才是正理。
什麼都不知道就傻傻呼呼的跑來南疆,送死么?
“黎家早在幾年前就被玉家吞併了。”
從那個毒人口中再也問不出來任何有價值的消息之後,宋羽楚便讓他好好休息,保存體力。
身旁有一個毒人,身邊還跟着閔封瀾的人,宋羽楚微微思考了一下對江大夫道:“你和我說說玉家吧。”
“玉家是毒術世家,世家者,綿延過百年,傳承逾三代。玉家現在最核心的人物是現任的家主,玉家主的么女嫁與定北侯,帝都定北侯府與玉家是正兒八經的姻親關係,和閩南程家不和。”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