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毒人
大概是他人已經回來的緣故,又是侯府里正兒八經的嫡子,加上剛剛被任命為戶部侍郎,景牧再一次回到侯府自己的那個院子裏時,那個院子幾乎已是煥然一新。
景牧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進了房間。
像這種他剛回來時的示好是最不靠譜的,他多年不在府里住,府上的下人摸不准他的脾性,這種不會出錯且他也不能說什麼的做法自然是第一選擇。
等他們摸清了他的脾性,對他在府里的地位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那時的示好,方才有可能出於真心。
但真心一事,無論何時都不能一概而論。
初岸來到帝都之後,馬不停蹄的進宮。他在帝都的身份是……是個侍衛。
且是在壽安宮當值。
他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十分想知道給他安排這個身份的人究竟是誰?而他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竟想到給他安排這樣一個身份。估計天下人都知道他師父和在壽安宮住着的太后不合吧?
後來他知道了給他安排這個身份的人是誰了?
是他師父!
天雷滾滾都不足以形容他內心的震驚。在他不在他師父的時候,他師父和太后究竟發生了什麼?居然能到這種地步。
他來帝都,按照他師父給的說法,說是給他一個機會歷練歷練,好好學學怎麼謀划人心險惡。
這理由真的是再充分不過,再正當不過了。
但這理由也只能騙一騙其他人,騙一騙那些不知情的人。這天下間還從未聽說過誰家的少主體驗人生,歷練歷練,歷練到了皇宮裏去,至少他們這裏是沒有這個先例的。
他在他師父身邊十六年了,十六年不敢說對他師父有多了解,但他師父的心思他還能猜出一二的。
想必是為了那個叫宋羽楚的姑娘。
但他師父生性冷漠,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一個人好,好到為那人費心籌謀。
所以,宋羽楚對他師父而言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
可在之前,他師父也並未多在意她,這中間的轉變,必定有一個因由。
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卻又覺得不太可能。那人已逝,而他師父也不是一個會愛屋及烏的人。
初岸聽到過很多關於睢婭的傳言,但當他真的見到本人的時候,才發現睢婭並沒有像傳言那般乖張狠戾,反而整個人十分的平和。像禮佛時用的焚香,讓人在看到她時,無論內心有多少波濤洶湧,都會漸漸歸於平靜。
若不是他現在腳下踩着的這片土地是壽安宮的正殿,他真的會覺得面前的這個人被人掉了包。
他以前聽過這個樣一個說法,算是民間茶后閑暇時的一個調侃。若想要睢婭脾氣變好,除非換個芯子,否則別無可能。
難不成還一語成戳,睢婭當真換了個芯子?
“你師父已經將你要過來的事情提前和我說了,皇上並沒有帶北疆的姑娘回來,這你知道吧?”
“知道。”初岸道。但宋羽楚來不來對他都沒有什麼影響,只要他沒有收到回去的命令,他就要一直以壽安宮侍衛的身份留在這裏。
當在一個陌生的地域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時,哪怕那個人你曾經並不熟悉,也會倍感親切。
宋羽楚在見到江大夫的時候,表情十分驚喜。但更驚喜的卻是跟在江大夫身邊的姑娘,宋羽楚聽見那姑娘對着她脫口而出道:“主子!”
語調幾乎是喜極而泣。
江大夫看到眼前這狀況,幾乎是一個頭兩個大,怎麼就沒有人傳信告訴他一聲,宋羽楚會出現在南疆。
現在又和程家的人撞在了一起,怎麼辦?
若是一個沒有怎麼見過程筠墨的程家人,那還好辦。問題是現在他身邊這個姑娘是程筠墨的貼身侍女明堇,若這世上有一定不會認錯程筠墨的人,明堇必定在榜。
江大夫果斷的打斷了明堇:“明堇姑娘怕是認錯了人,這位是宋羽楚,是當朝前丞相宋庭渝的侄女,在北疆很有名的。”如今這個狀況就算是黑的,他也需得說成白的。
他在來之前,宋庭渝就已經給他透了個底兒。既然已經他家主子已經動了將程筠墨摘出北疆的心思,那就不能讓程筠墨與程家相認。起碼在沒有將程筠墨完全摘出北疆之前,是絕不能相認的。
否則,還怎麼將她摘出來?
明堇在聽到這話之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江大夫,眼裏儘是懷疑:“你確定?宋庭渝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侄女?”
江大夫乾笑道:“前不久剛多的。”
“那也就是說,這位宋羽楚小姐其實和宋庭渝並沒有什麼血緣上的關係?”
“當然不是。”江大夫理直氣壯的道:“姑娘難道十分了解宋庭渝都有哪些親屬家眷?”
明堇沉默了一下,她確實不了解。
但她的確有必要再去北疆一趟。
當明堇離開的那一刻,江大夫猛地鬆了一口氣,剛剛真的是好險。
宋羽楚看了他一眼,突然間笑道:“原來江大夫撒謊了吶,那敢問江大夫到底隱瞞了什麼?現在就你我兩個人,放心,你將這個秘密告訴我,我絕不告訴別人。”
無論宋羽楚如何誘導,江大夫始終閉口不言。直到他們突然間遇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那人對着他們說了一句:“救命!”
便倒在了地上。
憑藉著即便是萍水相逢也不能見死不救的原則,宋羽楚快步走上前去查看對方的狀況。江大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認命般的跟了上去。
治病救人這種事情當然要交給大夫,可以當江大夫跟了過去時,查看對方狀態的這個活便落到了江大夫的手裏。
江大夫漫不經心的伸手給對方把了個脈,在把了一會兒脈之後,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開始逐漸正經起來。
宋羽楚也在他那過分正經的表情中漸漸地嚴肅起來,開始關心起對方的情況來,她盯着對方明顯帶着病態的臉看了許久,緩緩道:“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