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夜鶯
當老婦人吃完面后，端着碗，內心卻遭受着煎熬，好心人施捨的一碗面，卻又是一份難以還的情，世間唯人情難還，背提着自己的袋子，一步一看，一步一看，在這個鋼鐵森林中，找不到自己的熟悉感，舉目無親的無奈，讓老婦人心中多少有些悲涼之意，真正的舉目無親，舉步維艱啊，自己該如何去尋找自己的親人，自己該怎麼生存下去呢。
轉眼就到了深夜時分，老婦人只是粗陋的尋找了一個能夠遮蔽的人行天橋，被風而坐，輕輕的拍打了今夜準備睡覺的地方。把地上的塵土拍乾淨一些，也讓自己舒心一些。
當長夜來襲，冰寒也隨之而來，深寒的冷風吹着蜷縮在角落的瑟瑟發抖的老婦人，老婦人下意識的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裳，隨之而來的是一小股暖意，只是這股暖意並沒有堅持多久，而是很快便消失了，風好似越來越大一般，老婦人更是裹緊身上衣裳，只是越來越冷的寒意，隨着一股突如其來的冷凜的刺骨冰寒，老婦人睜開了眼睛，
一個熟悉的面龐出現在面前，是那個老乞丐，此刻的他滿面的精神，身上破舊的衣裳好似也沒能讓他感覺到寒冷，在這個冬月的季節中，他好似在炎炎夏日一般，老婦人見是熟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然後便開口問“老大哥，你怎麼來了？”
“大妹子，老哥來這，想讓你幫我一個忙。”老乞丐眼神中流露着寬厚之意，還有一絲絲的祈求，讓老婦人好一陣錯愕，不過呆了騙子便點頭答應了。
“你能不能再回去一趟昨晚的地方，幫我取一樣東西，交給我的親人。”他說著臉上便流露出一股哀涼之意。
“老大哥，你這是。”老婦人驚疑不定的神情，還有老乞丐默認的輕點了一下頭，都讓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的痛心。“這個造孽的人間，數不清的罪惡。”
隨着老婦人的感嘆、沉默了半響，終究還是老乞丐重新開了篇，“我叫郭大海，是陝西洛南縣人，今年也64了，我來這個城市也快40年了，每天都勞作不休，每天也日起而作日落而息，我有一對子女，他們延續我的生活，日起而作日落而息。”
“郭老哥，按你這麼說，你不是應該生活很好嘛，怎麼還會在天橋下過苦日子。”老婦人，哀嘆道。
“是啊！”郭大海嘆了口氣，接着又娓娓道來：“如果每天這樣生活也不錯，日子穩定誰都想這樣好過啊，只是7年前我老伴病了，一病就是2年啊，2年，花光了所有的繼續，也花光了所有人情，苦苦熬了兩年，她便走了，每天都在病床上的痛苦，我看在眼中，疼在心中。子女還年輕啊，為了不讓他們過於困苦，4年前，我便自己出來了，我身上也毛病不斷，根本沒辦法去找份工作，為了不拖累他們，我也只好出來自己吃自己住了。”
“病，是挺花錢的，現在這世道，不就是這樣么。”老婦人又是搖了搖頭，人活於世不就是衣食住行么，可是大多的底層，連生活都沒法保障的情況下，如何去保障健康。
“郭大哥，您這是……”
“你看出來了吧，今天是我頭七，就你走後，我被他們打了一頓。”說著，郭大海的臉上流露着一股不知道是解脫還是複雜的神情，“不過，死了也好啊，總算不用在這個世間繼續熬下去了，只是我心中放不下一件事，也希望你能幫我完成。幫我帶一件東西給我的子女，告訴他們，我的身後事就不用辦了，就這樣隨他去吧。”說罷，郭大海的臉上流露着一股痛苦的猙獰，還有一絲絲的懊悔和沮喪，以及一種追回莫及的悲涼，那是一種讓老婦人都有點心驚和不解，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一股老者如此的痛心，惋惜，還有懊惱，她想不通，但是對方此刻如同沉浸在無盡的回憶當中，她也不好問。
只見郭大海忽然哈哈，忽然哀嗚，如夜鶯般的哭泣，響徹在這個簡陋的人行天橋下，老婦人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酸楚，只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一陣啞然。
待郭大海平息了心情后，才從他的嘴中，緩緩的聽到一個故事。
40年前，正值壯年的郭大海，從陝西洛南縣來到了這個濱海城，這裏繁華，這裏富裕，這裏充滿了機遇，他聽到了太多的成功，也看到了很多失敗，郭大海日復一復，年復一年，他在這個鋼鐵森林中打拚，遇到過挫折，經歷過失業，自己創業，成功，失敗，而他也在這個城市邂逅了自己的妻子林梅梅，他30，她27，他和她孕育了一子一女，期間他起起落落，人生大起大幅，大跌大落，直到最後，連銳氣也不再存在，他選擇了安安分分的打工，幸福的日子也是平淡的，一家人擠在擁擠的一房一廳中，在這個城市中忙忙碌碌，夫妻倆也勤勤懇懇的勞作，日子維持的安穩。
直到7年前，一次意外摔倒，導致了一個家庭的噩夢，子女也剛開始工作，醫院的報告，，讓這個平穩的家庭，一下子陷入了焦灼當中，癌症，晚期。一個噩夢一般的病症，在這個家庭的上空響起的晴天霹靂，所有的家庭成員都陷入了沉默，一家人在病房前，久久不語，在病房外的竊竊私語，讓林梅梅在病房中不解，她不知道，也不會知道，因為從一開始，郭大海一群人就準備了隱瞞
晚期，醫生都說：“這個病，晚期很難治，不過也有成功的可能性，只是太低了，只有12%，至少要3次化療，如果化療的效果不明顯……”
“這怎麼辦！”不知所措的兒子和郭大海相視一眼，卻不知所措。郭大海看着自己銀行卡內的幾萬元，以及在身旁未曾言語的女兒。
他嘴中發苦，這可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只能去湊了，“暫時別告訴你媽，先瞞着吧。”子女都分別點頭答應了。
郭大海拿捏着銀行卡在身上，走出了走廊，往外面打電話湊錢去了。儘管不知道多少才夠，但是卻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