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須誠實,不小人
皇帝親自視察的事情在軍營里沒遮沒攔的傳開了,我心力憔悴的在傍晚準備去廚房撈點吃的,剛碰上一個小兵,他嘩啦一下直接跪下對我叩道:“小民見過殿下!”
……我本想去廚房摸雞腿的心思頓時沒了。
“起來,我還是你們的將軍。”我轉道走向了正在排隊打飯的隊伍,摸雞腿不行了,咱還是老老實實的排隊打飯。畢竟是下雪天,就算我的武功再好,走在地上的時候向前了護腿甲片的靴子踩在雪地上,還是會有聲音的。我剛剛才在一個校尉的背後站定,他只不過是回頭看了一眼,便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碗,對着我猛地跪了下來。結果一大片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來,喊道: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先打飯!”我默默地嘆息了一聲,讓跪下的廚子火頭軍立刻起身繼續打飯。作為一個將軍,最起碼的管理就是讓自己的軍隊還有軍紀可言,這個時候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要讓我手下的弟兄們吃飽飯。看着他們誠惶誠恐的起來,繼續打飯,心頭頓時有些惱怒。
“本將軍還是你們的將軍。”我將自己手裏的碗直接塞進了一個想打飯但是不敢站在我身後的士兵手裏。
飯是吃不成了,而且大帳已經不是我的了,我還能去哪裏?尋思了一會,便了去馬棚。
在馬棚里翻出來一些干稻草,鋪好,按了按,還是有點濕。這晚上睡在這裏肯定不好受,可是不睡這裏還能睡哪?去軍營里那群士兵晚上就不要睡了,去大帳借我三膽子我也不敢和父皇同床共枕。
眼下看了看這依舊混暗的天空。這裏是京城附近的駐地,不是塞外,父皇沒準晚上還是要回去的。我頓時有點欣喜,就盡期盼着父皇打道回京,回他的皇宮大內去。
然而直到了天完全黑下來,我有點沉不住氣。飢腸轆轆就不說了,獨自坐在馬棚里,看着自己溫暖的大帳。這晚上大內皇宮是要落閘的,一旦落了閘就算你是皇帝老子門都不會開,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現在天色已經都這時候了,父皇為什麼還不回去?
“三殿下。”我愣在哪裏出神,一個尖尖的聲音頓時嚇得我清醒了過來,看了看身邊這個老實的面孔,一時想起我還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奴才李冬來。”他對我恭身道,我沒動問道:“李公公可有事?”李冬來對我又是一禮,道:“三殿下,”他笑了笑,特憨厚“陛下在帳中,請您過去手談一局。”
下棋?我頓了頓了,淡淡道:“李公公有勞。”
“小的不敢,三殿下請。”李冬來將我引到大帳前,為我掀開帘子讓我進去。
父皇坐在我的后帳里,在屏風的後頭,那裏擺放着我經常看的兵法書籍,還有一張舊棋盤,然後就是我現在心心念念的一張行軍床,東西不多。父皇現在坐在氈子上,手裏捻這一顆黑子,出神的看着牆邊我的的那桿長槍,還有槍桿上拴着的酒葫蘆。
我輕輕的走過去,跪下,聲音不大不小道:“兒臣拜見父皇。”
父皇的眼睛頓時從我的長槍上收了回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冷的,道:“平身。”我趕忙謝過站了起來,只不過我直直的站着,父皇沒說讓我坐下,我擅自坐下是肯定要被訓斥的。李冬來很是聰明,沒讓父皇說什麼,便對着我們福了一禮,恭身退到門口出去了。
我站了起來,卻發現父皇開始捻着黑棋子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就算我還穿着盔甲,也覺得那眼神將我看得透透的。直到他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我這才惶恐的低下了頭。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才道:“玄亭,過來,陪朕下幾局。”父皇的聲音很冷,他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我應了一聲坐了下來,只不過心裏痛哭流涕,再下幾局肯定趕不及皇宮落閘,這京城的城門怕是也關了,今晚我只能是在馬棚里將就一夜了。
心裏的牢騷歸牢騷,我還是面色平淡的捻起白子,看了看這已經下了一半的棋局,過了一會剛想落子,卻被父皇攔住了,“重新來。”我點頭稱是,便撤下所有的棋子,重新開始。
父皇先執黑子先落的子,下棋的棋風很是犀利。而我只是不慌不忙的應對,落子的時候很是鎮定平常。
我起初也沒覺得下棋有什麼,不過真的等我上了戰場我才知道,這下棋和佈陣指揮幾乎就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下棋講究的是揣摩對方的棋路,並且設下圈套,而打仗講究的是分析出對方的意圖,並且設下圈套,玩的就是陰謀,戰場上和棋盤上都是你死我亡,兩個人終究要倒掉一個才算是結束。
“朝七暮八。”父皇捻這黑子愣在棋盤上很久才輕輕的吐出了這個棋語。意思就是下棋的人,最起碼要做到的就是沒下棋子之前要想到下棋后的后七步,而等對方下了棋子的時候,你最起碼要想到對方的后八步。“老三,你的棋藝進步很多。”
“謝父皇。”我平淡的道謝。只不過他口中念出這句老三的時候,我的頭腦里真的在那一瞬間是混亂的。我立即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棋盤上,卻遲遲的等不到父皇手裏的黑子落下。
“朕,又輸了。”父皇淡淡的笑了笑,看了看棋局,點了點頭。可是又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了一句:“你現在還恨朕么?說真話。”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