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重甲,紅棗馬
紅纓重甲,紅棗馬。
銀光漫天白雪飛,皇城內外兆豐年~
京城裏家家戶戶都準備着過年,就連那城外頭小酒館裏的賣唱女都挑着過年時喜慶的唱詞在那裏討賞。
我從小二手裏接過已灌滿的酒葫蘆,一個翻身就騎上我的老夥計——那匹棗紅色的戰馬,順手拽起馬鞍上的橫插着的長槍,冰涼的觸感讓原本昏沉的我猛地精神一振,抓着長槍一陣子搖晃,挺起腰板來刷刷的舞了一個槍花,把酒葫蘆拴在長槍上,只需要一昂頭就能聞到那滿滿的酒香。
一人一馬一槍一酒葫。
一天一地一雪一小巷。
漫不經心的走在回大營的路上,本將軍今天出來就是打酒的。
反正換防的日子也快到了,等調軍的腰牌和聖旨一下,他們將再度回到那冰天雪地草原萬頃的塞北,繼續去守着那寒苦邊塞。再去找那塞北的豪爽姑娘,學着軍營里那幫大老粗們老婆孩子熱炕頭,喝點小酒,殺點蠻夷——也挺不錯的。
我坐在馬上搖搖晃晃的,任憑這老馬自顧自的走着。它是老馬識途,在我醉酒的時候,他比我更清楚我住哪個帳篷,順便它還能自己溜達到馬棚去吃草,完全不用操心。我抱着槍,聽着腦袋上晃悠晃悠的酒葫蘆晃蕩晃蕩的酒水聲,臉隨着馬匹的走動不斷的摩擦在我的皮毛領子上,一陣陣舒服暖和的癢意,騷的我一陣陣的瞌睡。
鬼使神差的回了頭,剛巧老馬踩在了一個小山坡上。在這個高度能讓我回望整個皇城,那中間的一抹紅牆在雪幕中顯得越發勾魂。
刺目的紅色。
不由的想起自從十三歲那年從這大內紅牆翻了出來,已經過了五年了……五年了,我三次路過這京城卻始終不肯進去,不肯回……那個地方。
咳,我這到底是在糾結什麼……還是,想逃避什麼嗎?
目光依然在搖搖晃晃之間死死的盯着那一抹朱紅,可是胯|下的戰馬已經本分的馱着我向著山坡下的大營里走去。豈料,我這馬才剛剛進了營門,一個副官小將就沖了過來,一把攔住我,走到我腿邊小聲道:“軒將軍!京城裏面來人了!”
我一愣,看了看自己軍隊駐紮的大營沒見着來人的馬匹,倒是見着了一輛精緻馬車。再看看那個攔我馬的副官小將:“什麼人?什麼官職?”莫不是調防的聖旨下來了?
可剛剛問出口來就感覺這裏頭事情不對,按理說這要是真的是調防的話,來人根本不會是京里的,而是軍需處的,而且軍需處不會坐馬車來,那些軍情命令都會用進貢的好馬火速傳遞。再者這裏可是京城,如果有軍隊駐紮,守護京師的禁衛軍大營也會有人跟着一起來,等找到了領頭的將領只需要在全軍面前宣讀聖旨,然後遞交軍牌基本上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哪裏需要的到現在還等在這裏?並且還沒有派人去尋自己這個打酒去了的領頭將領。
“將軍快去,那個大人在等着你呢,其他將軍都已經在大帳里候着了。”副官小將拽住了我的馬韁,很明顯的是在催我趕緊下馬去見京里來的人。這種事情我當然的乖乖的照做了,不過心裏頭還是在不停地打鼓,今年年尾突然讓自己帶着自己掌管軍隊調回了京城,說是要換防,這等調令已經十分詭異,現在又莫名其妙來從京城中來使,分明是非要見到我不可,這也讓我的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算了,伸頭一刀!對方的調令還有聖旨都沒有問題,若是自己不照做那就是抗旨不準,殺頭大罪,犯不着。
可是剛剛到了主帳門口的時候,心又再一次的提了起來!
自己一干手下的將領各個都盔甲誥服在身,腋下還都夾着各自的頭盔,這讓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多大的官差?得讓他們全副武裝的前來拜見?他們肩膀的護肩上的花紋里,落了不少的雪,想來是等得很久了。這些過命的弟兄一看見到我來了,都一個個眼睛眨巴眨巴的,可憐兮兮。
這到底是怎麼了?這京里的人還能欺負了你們去?
走向前去剛想開口問,主帳的帘子突然被人掀了起來,一個大內的太監走了出來。這一出來我的眼睛就直了!
軍營里的這幫大老粗啊,能把文官的官服給認清楚沒叫錯就不錯了,這大內內侍官員他們不知道也屬正常,不過我不一樣。這個內侍穿着青色藍毛的厚袍子,那浮塵手裏拖得長長的!光憑着這兩點,一個大內三品內侍是肯定跑不掉的了。頓時酒徹底的醒了,我細細的打量這個內侍,除了那雙機靈的眼睛,整個人看上去還算是蠻老實的莊稼漢的樣子,而且這個三十多歲出頭的太監看到我在看他也不出聲,對着我恭謹的低下了頭。
我晃了晃腦袋,莫不是還沒酒醒?這個傢伙我根本不認識,若是在我離開皇宮才五年裏進的新人?這才5年,新人就能做的這麼高了?
“將軍,”內侍太監走到我面前,對我行了一禮,他的嗓音有點尖,不過他說話的時候,對我非常客氣:“請進來。”
我心裏默默念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雙手打了打自己護肩上的積雪,看了看自己槍頭上晃蕩的酒葫蘆,猛的一用力將自己的長槍插在了帳前的地面上。這酒還是喝高了,我下了馬還迷迷糊糊的把長槍給帶來了。
一手掀起了帳簾,一進去就看見大帳裏面升起了三個炭爐,人一進來就立刻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暖意。我看了看自己的大帳,沒啥變動,和我離開時候一摸一樣。只不過現在這大帳里多了三個人。一個小太監站在主位下面,低頭恭候,另一個就是剛剛出來請我們進去的那個內飾太監,眼下他也趕緊走了過去站好,低頭恭候,“大將軍拜見。”此時,這個內飾太監正在稟報的而正主則是站在自己書案的後頭,看着我昨個無聊才繪製好的皮質的地圖。
看着那個人的背景,我怔了怔。然後又眯了眯眼睛,再瞪大眼睛,歪左邊看了看,又歪右邊看了看,就是不敢肯定是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等到對方一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看着我,一瞬間頭腦里就似乎被人用狼牙錘狠狠的悶了一棒子!一撩前擺,帶着金屬和不料的撞擊摩擦‘噗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撐與膝前地上,對着那個人就是三跪九叩!最後將額頭緊緊的貼在地上,沒敢抬起來!
可剛剛跪下去我才想起來,這個大帳不是我一個人進了,我身後的那些和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也進來了,不過我現在顧不上他們,也不可能提示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今天我肯定是要倒霉了。
“你跪這麼大的禮做什麼,朕還沒死呢!”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