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心無力
“伍管家？你找我有事？”
高昂開了柴門看見來人，就是一愣，來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乾瘦老頭，眼光爍爍，一副十分幹練的模樣，正是震南鏢局的大管家伍沃。
伍沃看見高昂，神情淡淡，緩緩的說道：“總鏢頭找你，跟我走吧。”
歐陽冰找我？不會是因為晨操時我惹怒了她，她要報復我吧？這女人這麼小心眼？高昂心中嘀咕了一下，對伍沃點了點頭，然後就跟在伍沃的後面向鏢局庭院中央的閣樓走去。
他雖然肯定那個小氣的歐陽冰找他不會有什麼好事，但也不太擔心，畢竟陳問山還在鏢局。
來到中央閣樓門口，伍沃就停住了腳步，說道：“上去吧，總鏢頭在五樓等你。”
五樓不是鏢局的哨所嗎？總鏢頭的理事閣應該在四樓才對啊？她為何要在頂樓的哨所見我？難道是想將我從五樓哨所丟下來？
高昂想不通歐陽冰為何要跑到頂樓哨所見他，但他還是走進了閣樓。
鏢局沒落，中央閣樓已經沒有常設守衛，高昂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路爬到了五樓。
他現在才是鍊氣四層，靈氣僅僅貫通了手足經脈，沒有貫通任督兩脈，腰身腹腔沒有比之前好多少，依舊疲弱無力，爬到五樓，就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歐陽冰此刻正靠在五樓的欄杆上，看着往日熱鬧非凡的鏢局如今卻死寂一片，眼神一片黯然，心中泛起一種無力感。她想重振鏢局，但她實力有限，又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鏢局中能夠用名利打動的郭彪、楊殿和田雄為人都不怎麼可靠，但為人可靠的陳問山卻一心學醫習武，對名利不感興趣。
高昂上來了五樓，看着歐陽冰顯然有點落寞的背影，也不說話，他知道以歐陽冰暗勁中期的武學境界，肯定早就知道他上來了。
歐陽冰轉過頭來，聽見高昂依然在氣喘吁吁，皺眉道：“你胖成這樣，平時就不知道少吃一點？你再這樣胖下去走都走不動，怎麼幹活？我的鏢局可不會養無用之人。”
你眼睛白長了，難道沒看見我這些天都瘦了三十多斤？高昂心中鄙視了一下歐陽冰，卻是忍住性子，盡量以最好的態度和神色說道：“總鏢頭，我正在減肥。不過你放心，如果我真的干不動活了，不用你趕，我也會自動離開鏢局。”
他不想惹怒歐陽冰，可惜他地球前生帶來的性子剛硬，沒有習慣說那些讓人聽了很舒服的軟話，這話說得還是有點硬了，歐陽冰聽了又是心頭火起，但想到今天要高昂過來的目的，還是強忍住了，長長的吁了口氣才道：“高昂，你來鏢局也有些日子了，想必也了解鏢局的困難，我想你幫我一個忙，幫鏢局渡過難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忙？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幫。”高昂不敢馬上答應，不過如果歐陽冰要他做的事情他能夠做到，他也會儘力去做，就算是還了鏢局收留他的恩情。
“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並不難，只要你辦到了，以後不管怎麼樣，你都可以留在鏢局，就算你想去當一個閑一點的管事，也不是不可以。”歐陽冰卻沒有明說是什麼事情，就先開始威逼利誘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只要高昂辦到她要求的事情，以後鏢局就算閑養着他也可以，但是如果辦不到，就不要留在鏢局了。
這女人，說話辦事都是利益兩字！高昂聽了心中不爽，不過也沒有什麼表示，依然淡淡的說道：“還請總鏢頭明示，只要是對鏢局有利我又能辦到的事情，我一定儘力去辦。”
“嗯？我是總鏢頭，讓你辦點事情你還不斷推脫？難道我會讓你去辦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嗎？嗯？”
歐陽冰聽高昂依然沒有答應，眼神就是一冷，她雖然年輕，但從小到大受盡寵愛，一呼百應，在鏢局裏要別人辦什麼事，即使只是簡單暗示一下，別人也會馬上拍着胸膛答應，唯獨就這個該死的胖子，她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還不答應，簡直要把她氣死了。
高昂徹底不爽了，但還是耐着性子說道：“總鏢頭如果沒有什麼事情要我做，我就回去了，廚房裏還一些活要干。”
這是個什麼女人啊？好像她無論說什麼別人都要搶着去做似的？你不說清楚是什麼事情，我怎麼敢答應你？難道你要讓我從這裏跳下去我也要馬上跳嗎？高昂也忍不住要心頭火起。
他地球前世歷經官場洗禮，見過太多類似歐陽冰的領導，自然也明白歐陽冰此刻的心態。在歐陽冰看來，她是總鏢頭，既然都開口了，他高昂作為一個小伙夫，不管之後辦不辦得了事情，都要馬上積極表態答應才對。
可是他明白歸明白，但始終不喜歡也做不到，他是一個重諾之人，他做不到的事情絕對不會答應，也絕對不會隨口就敷衍什麼事情都行。
“你！”歐陽冰感覺真得要被高昂氣火了，這死胖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這麼好的一個巴結她這個總鏢頭的機會都不懂得把握？
一時之間她恨不得將高昂丟下樓，但想到今日要高昂去辦的事情對鏢局太重要，只好繼續強忍，緩緩的說道：“你和陳鏢頭的關係很好，你幫我去勸勸他，請他留下來，至少走完三天後的那一趟鏢后才回去陳家莊。”
高昂這才明白歐陽冰叫他來的原因，肯定是陳問山已經向她辭行，她挽留不住，然後才想到讓他去勸陳問山。不過他還是不敢答應，他知道陳問山武功剛有晉陞就急着趕回家必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勸不了陳問山留下，也不想去勸。
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去讓陳問山放棄自己的事情，他做不到。
他略略沉思了一會，然後才道：“總鏢頭，那趟鏢有郭彪、楊殿、田雄和你一起護送還不夠嗎？”
歐陽冰沒好氣的瞪了個高昂一眼，冷的道：“那一趟是紫鏢！就算陳鏢頭一起護送都不保險！”
“紫鏢！”高昂頓時嚇了一大跳，陳問山告訴過他什麼是紫鏢，所以他才如此驚訝。
紫鏢是鏢局的行話，客人所託鏢物按價值分，從低到高可分為：一百兩至一千兩銀子為白鏢，一千兩至五千兩為黃鏢，五千兩至一萬兩為橙鏢，一萬兩至五萬兩為青鏢，五萬兩至十萬兩為紫鏢，十萬兩以上為紅鏢。
他晨操時聽歐陽冰說接到了新鏢委託，還以為最多只是黃鏢，但沒想到居然是紫鏢，以震南鏢局現在的實力，竟然還有人敢過來委託紫鏢？
高昂疑慮頓起，皺眉問道：“總鏢頭，托鏢之人是誰，交鏢地點在哪裏？”
歐陽冰眉頭一皺，顯然有點發怒的喝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這是鏢局的秘密！”
這女人真不識好歹！高昂也怒了，忍住性子，沉聲說道：“這趟鏢很可能有問題，你把情況告訴我，我也許能夠幫你把問題找出來。”
高昂知道五萬兩以上的白銀是什麼概念，所以才擔心那趟鏢可能有問題。
昆元大陸五萬兩銀子足夠買一千畝良田，足夠普通人舒舒服服的過上五輩子，足夠許多強盜馬匪鋌而走險，甚至足夠使得一些大高手假扮強盜出手。
所以，托鏢之人將這麼貴重的鏢物委託已經沒落的震南鏢局顯然有問題。萬一走漏了半點風聲，震南鏢局現在如此沒落，肯定保不住鏢物，也賠不起。
“這趟鏢能有什麼問題？你一個小小的伙夫懂什麼！”歐陽冰十分不屑的說道。
高昂看着歐陽冰這幅高高在上的不屑模樣，心中一怒，頓時就想不理了，但想到鏢局終究對他有收留之恩，他既然知道了鏢局可能即將陷入絕境就絕對不能當不知道，只好十分嚴肅的說道：“總鏢頭，你仔細想一想，五萬多兩銀子的鏢物有多貴重？怎麼會委託我們鏢局？”
高昂擔心歐陽冰被利益蒙蔽了雙眼、陷入了別人的陷阱里，出口反問希望歐陽冰能夠反省一下，但歐陽冰是一個何等驕傲的人？被高昂問得大怒，喝道：“閉嘴！我難道不知道紫鏢的貴重？還用你來教我？我不是擔心實力不夠，怎麼會要你去勸陳鏢頭留下來？你不願意為我辦事就滾！別在這裏啰里啰嗦！滾回你的柴房去，我告訴你，我會讓人盯着你，一個月內都不准你離開柴房半步！”
高昂此刻卻沒有心思和歐陽冰發火了，冷冷的說道：“歐陽冰，收起你的大小姐心態和脾氣，這趟鏢關係到鏢局的生死，如果說你一點都不心疼你爺爺嘔心瀝血幾十年才攢下來的事業毀於一旦，我現在馬上就走！你難道不明白，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伙夫，就算那趟鏢出事了，我最多就是到別的地方做工，犯得着在這種事情上得罪你嗎？”
歐陽冰被高昂的話說得冷靜了一些，又想起了此刻奄奄一息癱卧在床的爺爺，火氣稍減，這才沒好氣的問道：“你倒是說說看，那趟鏢會有什麼問題？”
鏢局日益沒落，半年都沒有人托鏢，她突然接到一單紫鏢，當然是興奮不已，親自檢查過鏢物沒有問題后，即刻就開始籌劃走鏢之事，還真沒有想過這趟鏢會有什麼問題。
事實上她現在想了想，也沒覺得這趟鏢會有什麼問題，畢竟四千兩報酬她已經收了一半，鏢物也鎖進非常安全的地庫，她只是為了萬一起見，另外還想說服高昂去勸留陳問山，才隨意的問高昂，而且她也不認為一個大門都不出的小伙夫能有什麼高見。
高昂心想這個高傲冷酷的女人還真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那麼顯然的問題都看不出來，暗中嘆了口氣，然後才緩緩的說道：“總鏢頭，我有幾個問題希望你好好想想，第一，你有沒有查清楚托鏢之人的來歷？他知不知道我們鏢局已經沒落？如果他知道，但為什麼不去通泰鏢局托鏢，反而選擇我們？通泰鏢局現在才是徽州第一大鏢局！”
“第二，鏢物是什麼東西，是容易隱藏的珍稀寶物還是沉重的金銀？鏢物有沒有可能是假的？第三，你對交鏢地點和走鏢路線了解多少，你有沒有查清楚走鏢路線上有多少路強盜馬匪？那些強盜馬匪之中有沒有化勁高手？你要知道五萬兩銀子以上的紫鏢，就算是化勁高手也會動心，萬一是托鏢之人的陷阱，到時候鏢局就萬劫不復了。”
歐陽冰聽了高昂的話，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沉思了一會之後，才對高昂淡淡的說道：“你說的問題我會仔細考慮，好了，你回去吧，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幫我勸一勸陳鏢頭，請他幫我走完這一趟鏢。還有，這趟鏢是紫鏢的事情你絕對不可跟任何人說，而且出鏢之前你也不要離開鏢局，否則後果自負。”
見歐陽冰沒有透露那趟鏢的具體情況，顯然是根本不相信自己，高昂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你的話我會帶給陳大哥，但我不會去勸他，因為他肯定有極重要的事情回家去辦。”
言罷，高昂就轉身下樓了，他有心幫歐陽冰分析那趟鏢的問題，但歐陽冰完全不相信他，他又能如何？不過他也沒有心思去責怪歐陽冰，他現在不過就是一個小伙夫，歐陽冰堂堂一個含着金鑰匙出身的總鏢頭，不相信他也是情理之中。
歐陽冰看着高昂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冷然一笑：“我堂堂一個總鏢頭，還要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伙夫教我做事？”
她轉念又想：“那死胖子說的也有一點道理，這趟鏢必須加倍的小心謹慎，再去檢查一遍鏢物，千萬不要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