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箏的煩惱

華箏的煩惱

楔子

我是華箏。

沒錯,就是那個在《射鵰英雄傳》裏存在感稀薄無比,總是習慣性被人當作空氣的華箏。

為什麼就連移情別戀的岳靈珊,貌不驚人的程靈素,聖母光芒照大地的香香公主……都有人為她們寫詩寫文地猛打抱不平?而比岳靈珊痴情,比程靈素貌美,比香香公主有腦子的華箏,呃,我卻一直被大家自動遺忘。

——好,我承認“比程靈素貌美”這一條有待磋商。

——好,我也承認以上所有的話不但不符合華箏的身份,還充滿了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某位所過之處必有死人還帶着黑框眼鏡的小正太曾經這麼說過:真相只有一個!

真相……你確定想聽嗎?你真的想聽?你真的真的真的……確定想聽?那……就告訴你好了。

請低頭45°看地,在你面前站着一隻白白胖胖手短腳短的小LOLI——啊,請注意不要隨隨便便就流下明媚而憂傷的眼淚,因為離悲傷逆流成河的時候還早呢。

咳咳,這裏沒有郭小四,對不起了,我們回正題。

在你面前這隻看起來很LOLI很憂傷的生物,其實是傳說中“逆中華五千年歷史洪流而上,成功佔領了日本的過去現在及未來,偶爾兼向西方蠻夷傳道授業解惑,近期即將進軍星際宇宙”的神秘組織的一員。

同屬這一神秘組織的成員曾經在不同的歷史階段被不明真相的人冠以不同的稱呼,比如教育出了千古一帝的項少龍,比如在清宮裏足夠開兩台麻將的各位娘娘,再比如在唐朝就滿地種紅薯彈棉花的某高人……

沒錯,你應該猜到了,這個神秘組織的正式名稱就是“穿越者聯盟”。

而我,正是“穿越者聯盟”的第402620名成員。

關於穿越前是白領還是學生,穿越方式是車禍還是跳,以及前生後世有沒有什麼糾葛這類破事兒,相信大家在晉江上都看得膩味之極,所以我就不啰嗦了。

總之,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眼前再一亮,就成了華箏。

不得不說的是,熟讀金庸全集的我,能穿到《射鵰英雄傳》裏來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嗯嗯,以上,華箏的澎湃感情抒發完畢,閃人。

***

愁。

很愁。

我很愁。

華箏很愁。

身為華箏的我很愁。

只有到了草原,才知道什麼是草原。

那是和小說中寥寥幾筆帶過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屬於草原的是跑得比風還要快的烈馬,帶着一身青草的氣息在蒙古包外呼嘯而過;馴服烈馬的是在刀山火海前都不會皺一皺眉頭的熱血男兒,在火堆旁大碗地喝着烈酒;讓勇士低頭的是歌聲比鳥兒還要婉轉的姑娘,放牧着部落的羔羊。

這裏是我的家,華箏的家。

可是……

單就這具身體而言,華箏是徹徹底底的蒙古人,但在穿越之前,我是徹徹底底的漢人。

在若干年後,蒙古侵宋的時候,面對“民族大義”和“手足親情”我該怎麼做?眼睜睜看着“南朝四百八十寺”毀在蒙古鐵蹄之下,還是不顧親情站在未來的郭大俠一邊去守襄陽,又或者索性找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做縮頭烏龜隱居去?

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躺在草地上,煩惱地滾來滾去……等等,為什麼越滾越快了……啊啊啊啊!

誰來告訴我為什麼草原上會有這麼長的斜坡,什麼時候我才能滾到底,頭很暈,很想吐啊……

終於,在已經不知道滾了多少圈之後,有什麼人從側面拽住了我的腰。大約是衝擊力過大的關係,還跟着翻了幾圈,才穩住了向下沖的勢頭。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英雄救美”?

難道作為炮灰女配也有這樣的待遇?

蒼天啊,你把我扔在這大漠上整整五年,總算開眼了?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大家還在坡上滾得天旋地轉日月無光欲罷不能之際,我已經從勉強睜開的眼縫裏瞥見了藏藍色的蒙古袍和插在腰帶上的某把眼熟之極的匕首。

忍不住內心的激蕩和胃裏的翻騰,我一手扶着對方的肩膀,轉頭大吐特吐了起來。

“華箏,你沒事?”

這都多少年了,發音還生硬得像金國的探子。轉過頭來剛想當面吐嘈這傢伙,胃裏驀地又一陣翻江倒海,只好繼續轉向另一側嘔吐不已,直到連膽汁都快吐完才略微消停下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單知道“主角無敵三大定律”,不知道連腹誹主角都是有罪的。蒼天在上黃土在下,今後他郭大俠說啥就是啥,就算他說天是綠的草是藍的羊是吃肉的狼是吃素的,我也絕不說半個“不”字!

可是金老爺子您偏心也偏得太厲害了。

我不無怨憤地看着面前正憨厚地傻笑着的男孩。未來的郭大俠,現在的小郭靖,渾身上下散發著浩然正氣,是簡直可以被稱為“正義的夥伴”的存在。自從認識了他,不管是偷吃偷跑偷睡偷懶……樣樣都別想成功,呃,我真的不是對郭大俠有什麼不滿,只是作為一名五歲的小LOLI,偶爾有不識大體的抱怨也是可以理解的,對。

“嘔……”

我錯了還不行嗎?

郭靖扶我站穩,回頭打了個唿哨,他家那匹小馬撒着歡地從坡頂奔了下來,“華箏,大汗在找你,拖雷往北邊去了,他說……”他側頭想了想,又皺眉道:“他說一瞧見你就把你綁回去,打暈也行……華箏,拖雷為什麼要打暈你?”

我抖了抖,兩眼一翻白,看準方位直接倒在了小馬背上。

我敢賭一毛錢,郭靖這老實頭絕對看不出來我是在裝暈。

果然,他只繞着我轉了兩圈,也沒弄醒我的打算,就牽着小馬嗒嗒地往回走了。

在他身後,我悄悄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趴着,然後……就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前方已能看見氈帳中裊裊的炊煙。

“華箏,快到家啦……哦,你聽不見……”郭靖嘟囔了兩聲,又轉過頭去拍拍小馬的脖子,“到家就有好吃的啦!”

瞧着牽着馬在前頭自在走着的小小背影,莫名地有些難過。

他和其他人一樣,會長大,會有自己的命運。

草原再遼闊,在這片天地中,我卻不是歸人,只是個過客。

“郭靖……”我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聽見,“……你將來一定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鐵木真一向賞罰分明。

所以抓了我回來的郭靖被賞了兩頭羊,而逃出去玩的我則被罰去擠羊奶。

草原中沒那麼森嚴的等級制度,即使是首領的家人也沒有不勞動的特權,就算是草原諸部之長,受了金國封誥的王罕之部,過節時妻女也要親手為族人斟上烈酒,奉上烤羊。

華箏要過上有人伺候的**生涯還要等很多年,何況在我而言,着實覺得擠羊奶比排隊接待貴客有趣多了——如果那頭叫“塔娜”的母羊不是總想把犄角頂到我肚子上的話就更好了。

繞着羊圈追了塔娜三圈之後,我頂着一頭的草屑,臉上還留着被它踹的蹄印,喘着粗氣倒在了乾草堆里。

太陽曬過的草堆暖洋洋的,散發著好聞的草香,又輕又軟,我使勁往一人多高的乾草堆里鑽了鑽,確保路過的人不容易發現裏面藏了個人,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

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什麼東西正在拱我的腳。

就算閉着眼睛我也知道是塔娜!見過過分的,沒見過這麼過分的,仗着你是羊圈裏最好看的母羊,至於從下午欺負我到現在嗎?

氣勢洶洶地一個懶驢打滾鑽出乾草堆,剛想揪着它狠狠收拾一頓,卻發現我是以LOLI之心度母羊之腹了。塔娜“嗚嗚”地輕哼着拿腦袋拱着我的肚子,烏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淚水,前蹄不安地在草地上刨着,時不時扭頭看向某處……

這個樣子的塔娜我見過,在去年兩大部落會盟的時候,那時候……

扭頭看向主帳,果然一派燈火通明,帳前還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一看就是在迎接貴客的樣子,而且我知道這貴客是誰。

不過,還是試試。

安撫好塔娜,我七彎八繞拐進了膳帳,果然在角落裏找到了塔娜生下來還不足月的小羊。到這會兒還沒被宰掉,這小傢伙真是命大!既然如此,我就來再幫它一把。

趁着膳帳里正忙得不可開交,我悄沒聲兒地抱着它,手腳並用的從帳篷腳爬了出去。

至於待會兒膳帳要給那位“身高五尺,腰圍也是五尺”的貴客上什麼,我就不打算管了,那位貴客的品味向來是一等一的差,嚎叫着要吃“未足月的烤乳羊”不過是顯擺罷了。就算換隻死羊烤了送上去,以那種滿嘴流油胡吃海塞的架勢也未必吃得出來。

我正邊向羊圈跑邊惡毒地幻想着某貴客被羊肉噎住的樣子,迎面就撞上了貴客的兒子——果然是人不善良天誅地滅嗎?

所以現在的情形是:

我赤手空拳……哦,不,還抱着一隻完全沒有戰鬥力的羊羔。

對面則是某個足足高了我半個身子的死小孩,身後還站着一大群身強力壯的隨從和兩隻目光炯炯的花豹。

敵我力量如此懸殊,向來很識時務的我立馬送上了一個諂媚的微笑。

死小孩上下打量了我好幾遍,才用一種驚訝中帶着不屑,欠扁中又帶着點疑問的聲調問道:“你竟然在餵羊?”

這位主兒很顯然根本分不清餵羊和偷羊的區別,但我完全沒必要給他掃盲,於是繼續保持傻笑。

“以後不準做這種事。待會兒我去跟鐵木真汗說。”死小孩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帶着浩浩蕩蕩的人馬揚長而去。臨走還撂了一句話——“本少爺怎麼會有這麼沒品的未婚妻。”

我額頭青筋瞬間爆了好幾根。你才沒品,你全家都沒品!

當年如果不是這死小孩攪事,華箏怎麼會落到小小年紀就被定親的地步!

而且……對於那個時候的我而言,被定下這門親事是簡直是另一層面的打擊——這意味着我再怎麼努力和小心翼翼,也無法改變關鍵的情節。

金老爺子寫下的故事究竟有沒有可能改變?

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那些日子裏,我一邊躺在床上努力扮演一名合格的嬰兒,一邊把整部書從頭到尾重放了無數遍,最後選定了挑戰對象——江南七怪。

因為和全真教丘處機的一場賭約,江南七怪自山溫水軟的南方趕赴風霜苦寒的大漠。奔走了六年為的就是找到郭靖教他武功,好在十八年後與丘處機教出來的楊康比武相較,以完這一場賭約的勝負。

原本在他們遇到郭靖的那天晚上,七怪中排行第五的張阿生會為了救七妹韓小瑩,背後中了“黑風雙煞”一記“九陰白骨爪”,死在了荒山之上。

從很久以前我就覺得這個橋段相當的雞肋,七怪的老大柯鎮惡和黑風雙煞本來就仇深似海,就算缺這一筆帳也一樣是不死不休。何況張阿生這一死,韓小瑩念他恩德至死未嫁,白白蹉跎了大好年華,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而更重要的是,《射鵰英雄傳》全書中江南七怪通常都是以群體形象出現的,也就是說,絕大部分場合只要有“江南七怪”這個集團出場就夠了,至於到底是七個人還是六個人,根本無關緊要。

我第一次嘗試就是改變張阿生的命運。

早在遇到郭靖之前,我就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包括從偶爾來部落交易的漢人手裏買到的人蔘、來自汗帳的上好金創葯和一塊護心鏡。

我沒法控制江南七怪遇到郭靖的時間,也不可能大半夜死乞白賴地跟着郭靖跑去找他們。

所以從東西準備好那一天起,我就強制性地讓郭靖養成了隨時隨地帶着這麼一大包東西到處跑的習慣——幸虧未來的郭大俠體力甚好,就當是負重練習了。

接下來每天不停在他耳邊嘮叨,讓他記住了“一見面就把護心鏡送給最胖的師父”以及“看到他躺下就把你的包裹拿給最瘦的師父”這兩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根據事後郭靖結結巴巴的現場轉述來看,那天夜裏這三件東西充分發揮了作用:

護心鏡被擊得粉碎卻擋去了陳玄風的小半掌力;

金創葯成功地避免了他失血過多而死;

人蔘足以吊住張阿生的那一口氣,留給其他人施救的時間。

所以雖然傷得極重,足足調養了大半年,但張阿生畢竟活下來了,而且……在傷愈后不久娶了韓小瑩。

這一明顯與書中情節不符的發展讓我忐忑了很久,但接下來的日子裏什麼也沒有發生。拖雷照樣和郭靖結義安答;郭靖照樣和江南七怪學着武功,和哲別學着箭術,甚至韓小瑩也未曾懷孕——也就是說沒有和劇情不符的人物出現。

這些跡象讓我倍受鼓舞地打算小小地改變一下華箏的命運。

因此在鐵木真率領部眾前往王罕領地會盟的那天,我滿地撒潑打滾地把拖雷和郭靖拖在了自家營帳里,死活不放他們出門。這樣他們就不會遇到王罕的孫子都史,也就不會從口角升級到鬥毆,以至於最後鬧得兩大部落不得不以結親來彌補嫌隙。

結果……惹事的人是大哥朮赤。

他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地闖入了某所營帳,並且把裏面的姑娘給OOXX了。

而那位姑娘正是王罕的大孫女娜仁圖婭——不得不說這真是狗血到極點的情節。於是在朮赤被暴怒的鐵木真抽了三百鞭並押到主帳前請罪之後,兩大部落作出了結親的決定:朮赤立即迎娶娜仁圖婭。

這事兒如果到此結束可真是皆大歡喜了,可是在大人還沒說話的情況下,都史卻跑到主帳,在各位重量級人物面前大喊大叫,宣稱這種程度的結親是對克烈部的侮辱。

好,我也承認讓□犯娶受害人看起來很沒道義,但是你們就不能想點別的辦法作為補償嗎,為什麼一定要受害人的弟弟和□犯的妹妹定親才能表示誠意?尤其那個□犯只有一個妹妹的時候。

總之,雖然因為我的介入,整件事情的起因和過程明顯有了改變,但結果還是和書中所寫的一樣:在兩大部落會盟的時候,王罕嫡孫和鐵木真獨女的親事被定了下來。

於是,年方四歲的小LOLI華箏相當不情願地有了一個九歲的未婚夫都史,唔,我猜那邊也是很不情願的。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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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華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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