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菜地矯健
()鍾乙放下鏟子,抹了下臉上的汗。
緊接着又撩了撩衣擺,蹲着認真的開始數籃子裏,碩果累累的土豆和零星的幾個西紅柿。肉呼呼的手利索的穿梭在菜籃子之中,汗水津津的臉上帶着滿足的微笑。
臨了,還不忘順帶着又細細摸了摸剛才從雞窩裏掏來的兩枚珍貴小雞蛋。
頓時,臉上情不自禁的喜笑顏開。
……
知足啊!
夏夜的悶熱,使得鍾乙不得不拿寬大的袖子扇了扇涼風,順帶着又捶了捶蹲得發麻的腿這才站起身。
掐着腰歇了會,難得看着這碩果累累的綠油油的菜地,不禁也隨即讚歎,想賦詩一首。可惜,剛啊出一個字,就憋屈了。
苦想了半天也就吐出了句:“鋤禾日當午……”
意興闌珊之後,這才打算挎着籃子趕緊回後院。
誰讓,精神上的愉悅之後,緊接着不就是肉、體上的。
於是,鍾乙正想找個默默無聞的地界來祭奠一下自個的五臟廟的時候。可是,此時卻忽然吹來一陣略帶着陰風負面情緒。
忍不住,讓鍾乙緊了緊後背。
這時。
忽然,索性眼睛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竟多出了個身穿紫色衣袍的修長身影?!
陰森……
慘白的月光下,襯得這死靜中的大院徒添了一抹詭異的色彩,明明是個悶熱的夏夜卻讓人覺得寒戰起來。
小風吹過……
氣氛更濃了。
情景交匯的這一幕,更加顯得慎人入骨。
“嘎!”一聲不可抑制的驚叫。
鍾乙幾乎是十足驚了一大跳,甚至連哎呀~倆字都忘了怎麼喊出聲。
可悲的一時控制不住,直接就簡單直接省略成了嘎~!這嗷嗷一字嗓子,緊接着人就又沒了聲。
……
不過。
似乎那抹白影的回應也簡約至極,只是動了下嘴“嘖~”了一聲,完全能聽得出裏面參雜着對於一個嘎字的無盡歧視。
忽而,又是一陣涼風拂過。
兩人都少有動靜,四目相對!
雖然,有些看不清楚彼此的長相。
但是,感覺在……就在!
這時,就着剛才的那點威風,鍾乙只見,那修長的人影,像是被風撩動了白色的衣衫,純黑色的頭髮也隨即舞動,期間夾雜着捲起幾片櫻紅的花瓣,微微穿過髮絲,即使看不見長相卻讓人覺得極美。
無聲的。
遮月的雲被漸漸地吹散,那白影半勾着唇笑,光華惑眾……
造型依舊是還挎着籃子的鐘乙,頓時有些傻在原地。
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甚至比以前看戲的時候唱戲的那些人都要好看上不知道千倍百倍。
月光下。
那張美得不似人間的俊逸臉旁,隱隱的更顯得帶着魅惑,可是,那含笑的嘴角越發的顯得摻着幾分邪氣。
此時的鐘乙整個人傻獃獃的站着,就好像被一瞬間石化了一樣,壓根就是一動不動的站定了,兩隻眼瞪得渾圓直勾勾的盯着站在前方的白影。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人,雖然是個男子卻連許多她見過的女子都趕不上,甚至比台上唱戲的人還要沒上千倍萬倍。
……只是,美雖美,卻讓人覺得距離好遠,漠然……帶着精明。
但是,弄清楚了一件事,好在……那人有影子,是人!
二人都沒有說話,周圍重新陷入了死寂,偶爾幾聲蟲鳴,更襯得周圍冷清。
不過,鍾乙越發的覺得不安。
明明已經看清楚有影子,是人個人沒錯,還是個長得極美的人,可是……
那模樣,那造型,尤其是那深謀遠略的“慈祥”笑容……
怎麼說都透着一絲讓人生畏的清涼。
不知道為什麼鍾乙見到他有種熟悉的感覺,既覺得陌生,又總是很不對勁,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甚至此時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為什麼……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她也不過就是看了他一眼,竟然莫名其妙的后脊樑是一陣陣的發麻。
怯……
難道真的夜路走多了?!
總之,眼前的這個身影有種莫名的露怯,心底發憷發虛,就是天生耗子見了貓一樣,覺得……竟好像是天生欠他的。
那種起雞皮疙瘩的淡淡心虛的感覺,偏偏又難以脫口而出。
咽了咽吐沫,明知不應該這麼露怯,可是腿肚子還是止不住打轉。
連鍾乙自己都奇了怪,可是就是管不住她那一顆哆嗦的心。
不自覺地握緊了籃子,情不自禁的腳往後撤。
……
“看來你今晚的收成了不少啊?”男人的聲音很淺、很輕,依舊透着讓人骨頭髮酥的慵懶,側身倚在一側的藤樹旁,口吻中還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調笑。
聞聲,鍾乙一直往後撤的腳丫子卡住了半截。
或許是是天氣太熱,反正鍾乙是情不自禁的小額上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眼巴巴的看了看依舊興緻盎然的那人,滿面笑容,一點都沒有要放他走的打算。笑眯眯的眼睛彷彿無時無刻不叫囂着你敢走走試試,剝了你?!
鍾乙提了提氣,磨蹭了下,心領神會的還是收斂會了邁開的腿。
她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讓他一看就覺得欠得慌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能這個點在前院的人其實數來數去沒幾個人,反正甭管是誰,職位肯定都在她之上的之上的之上。再加上,她晚上來前院本身就是犯了規矩,還是一偷菜背景烘托着,深陷尷尬的鐘乙就更不光彩和猥瑣了。
一是先天性看見這個人她毫無緣由的覺得自己理虧。
再二是後天自己還出來偷菜就更虧了,她覺得現在的她比腎都虧。
天,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
現在,她恨不得現在就去撓牆,撓出個窟窿就鑽進去。
“不會……是個啞巴?”男人顯然懶懶拖長的音,顯然是耐心不多,低着頭吹了下手指甲蓋上的灰塵。
“不,不啞巴。”鍾乙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的抽搐,勉強還不忘僵硬對着男人來了個深沉的笑,俗話不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還是怯……
“我看你挖的很盡興嘛?”男人笑着眯了眯那雙可愛又狹長的鳳目,像極了一直高貴至極的貓。
“……”
只是,鍾乙不清楚她不笑還好,一笑男人那張慵懶的眸子竟明亮了許多,更滲人了!
可是,正在鍾乙嘖嘖稱嘆對方的時候,男人也忍不住多看了鍾乙好幾眼。
只覺得此婦女的造型,牛X~!
說來也是,能不牛那啥嘛,這不還都是虧了鍾乙自個造型的潛在魅力。
之前,因為刨土豆刨地刨得太投入,汗水混着黑漆馬糊的泥灰都貼在臉上,還一塊一塊的。亂糟糟的頭髮隨意的盤在腦後更顯得那張臉越發的凌亂。又因為怕穿工作服偷菜太明顯,所以就很低調的穿上之前在漁夫家借來的那一身褐色褐得已經發黃的男裝,偏偏不巧的還又明顯大了一號。
這麼多混搭的元素混合在一起,果不其然鍾乙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壯實,外加極其不協調,格外的婦女。
悲劇的身上多了幾分喜劇的色彩。
“半夜三更,你一個婦女在這挖這麼賣力,想幹什麼?”男人聲音依舊懶懶的,淡淡的聲音起伏依舊不疾不徐。
“我……我,吃。”
“吃?”顯然鍾乙的一語中的的回答完全出乎男人的意料,冷笑道:“……你倒是挺實。”
“謝,謝。”鍾乙老臉羞赧的一笑。
“我沒謝誇你。”男人有點忍不住,解釋。
“……”
“怎麼又不說話了?”
“咱倆還不熟。”
“……”男人語塞,頭一回有種語塞的感覺,磨了磨潔白的牙齒。
鍾乙低着頭,見那人不再說什麼,試探性的挪了挪腳步。
然後,故意停了會兒,見那人似乎……還沒有反應。
於是,猛然深吸了口氣。
說時遲那時快,瞅準時機,快准狠,這邊操起籃子扭頭就開溜。
小腿利索的頻率轉換,那姿態何止是火速簡直是光速!
於是,就那這麼狂奔,手上攥着的菜籃子卻還絲毫不願意鬆手一分一毫。
很是執着!!
片刻而已,就這麼剎那片刻,人就這麼一溜煙的功夫人就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之下。
徒留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男子。
男子緩緩地站直了身子,有些愣是目瞪口呆的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大嬸模樣的偷菜婦人。不由得心生讚歎,就這麼小短腿,也能利索的直接撒丫子直奔……也能以這個速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容易啊!
可是。
那矯健的急速竄離自己眼跟的身板倩影,除了意外和震驚之外,竟懵然讓人記憶深刻,還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深邃慵懶的眼眸上,染上了一絲淺薄的笑,彎彎的,宛若皓月,甚是極美。
難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