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唐昊陽看醫】
唐昊陽苦着一張臉,嘴裏咕嚕着自己又沒生病,為什麼要看大夫,不去不去不去。謝青喬估摸着大夫人請得八成是位神經科醫生,去看看總沒壞處,便連許願帶哄騙的將唐昊陽帶了過去。
大夫人的院子離謝青喬的住處隔着府內最大的一處湖水,二人坐着兩抬肩輿小轎沿着湖邊的游廊繞了一圈,到了垂花門。丫鬟們扶着二人下轎。經過穿堂,當地放着一個白清玉架子朱紅珊瑚的五扇坐屏,轉過坐屏又走了會兒才到了正屋。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鬟,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大夫人剛才還念叨着,現在可算來了。”又連忙請了安,帶着他們進了屋。
謝青喬方入房,就見着屋內坐着一個年過半百慈眉善目之人,想必那就是大夫人請來的大夫了。
“昊陽,快過來坐着。”大夫人朝着唐昊陽招招手,唐昊陽猶豫的看了一眼謝青喬,見她點了點頭才不情不願的走過去。
花紅陪着謝青喬走到大夫對面的椅子坐下,謝青喬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就聽見大夫人又道:“這位賈平賈老先生曾是宮裏的老御醫,如今告老還鄉。今天把您請來真是冒昧之極啊。”
賈老先生擺擺手,捻須道:“不敢當不敢當。能給唐三公子看病是老夫的榮幸啊。前些時日後宮的貴妃娘娘還念叨着大夫人您,說是去年上元節宮內的熱鬧景象歷歷在目啊。”大夫人一笑,點頭不語。倒是一直沉默的唐昊陽站了起來,嚷嚷道:“我又沒病,讓這個老頭兒走。”
大夫人嘆口氣:“唉,這就是與老先生說的我那一孽根禍胎,先生莫要見怪。”又朝着唐昊陽道:“連長輩的禮數都忘了?”
唐昊陽還想說什麼,被謝青喬拽了拽袖子,氣鼓鼓的坐了回去。見賈老先生倒不甚在意,謝青喬道:“老先生,如若不介意,還請把脈。”
話一出,唐昊陽立刻朝着謝青喬瞪了一眼。疼疼疼……嗚嗚嗚,娘子居然掐了他。好,把脈就把脈,讓這個老頭子把脈也不會掉幾輛肉。唐昊陽袖子一撩,手直接伸到賈老先生面前,道:“把脈!”看的大夫人直搖頭。
老先生不愧在皇宮裏當過差,不急不忙的拿出小葯枕,將手搭好便閉目把脈。謝青喬起了身站到唐昊陽身邊,有些緊張的看着大夫。
聽說在唐昊陽剛痴傻的時候,整日瘋瘋癲癲,唐府尋遍了名醫也沒治好。後來老太太將他帶去寺廟裏住了近一年,身邊除了一個老嬤嬤伺候誰也沒帶。一年後,再回到唐府瘋癲倒已治好,只是痴傻還在。當時老太太只說,這都是天意,是佛祖讓唐昊陽此生註定如此。唐老爺見到自己的兒子能死裏逃生撿回一條命,雖說摔成了痴傻,但總比從前瘋癲要好的多便也認了命。從此唐府便很少請大夫來看唐昊陽的痴傻之症,除了免除傷心失望之餘,更多的是大家已經習慣了。
“賈老先生,你看……”見老先生把脈許久,謝青喬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先生捻着須,將葯枕裝入藥箱。待收拾整齊后,才不急不忙地說道:“痴者,而或以鬱結,或以不遂,或以思慮,或疑惑,或驚恐,以漸而至痴。其症千奇萬怪,無所不至。”
謝青喬聽着連連點頭:“他就是因為落馬受驚,頭部撞到了石頭才變成現在這樣的。您看?”大夫人也走下座,直言請老大夫有話直說,無需忌諱。
賈老先生想了想,說道:“那老夫就有話直說了。”又看了眼唐昊陽,令他張口伸舌,過了須臾才道:“這痴獃之症全因逆氣,氣若順,則神清氣爽;氣若不順,則頭昏腦脹。老夫觀三少爺他逆氣在心或肝膽二經,氣不清。但察其形體強壯,飲食不減,別無虛脫等症,則悉宜服蠻煎治之,最穩最妙。”
這位賈老先生說話不急不緩,神色淡定,比起以往大夫郎中甚有把握,大夫人很是欣喜,卻不料老先生又道:“然此症有可愈者,亦有不可愈者,亦在乎胃氣、元氣之強弱,待時而復,非可急也。”
得,后招在這裏。謝青喬心底嘆口氣,這些文人果然說話都是模稜兩可。大夫人也有些泄氣,但還是說道:“還請老先生全力為之。”
賈老先生點點頭,拿起筆墨:“我這有副方子,乃宮中御藥房藥方,能滋補肝腎,填髓健腦。需熟地黃,枸杞子,山茱萸,肉蓯蓉,茯苓,山藥,五味子,細辛,石菖蒲,大棗,水煎服。一日一次即可。”
大夫人收了方子,命長房拿了一百兩銀子作為謝禮,又喚來丫鬟轎夫將老先生送回府。謝青喬正想抄份方子,卻見着大夫人命一老嬤嬤將方子拿到了府中的藥房師父那裏,過了半響,待老嬤嬤將方子拿了回來朝着大夫人點點頭,大夫人這才命人將方子抄份給了謝青喬。謝青喬心中暗暗讚歎:“真是一個處處都謹慎的母親。”
唐昊陽不樂意了,好端端的怎麼又要喝葯?!雖然加了大棗,可那味道還是不好喝啊。謝青喬本以為又要回到“喝葯+親親”的模式中,誰料這次唐昊陽是怎麼哄硬是一口都不喝,鐵了心要和喝葯反抗到底。其實謝青喬心底也一直認為“是葯三分毒”,可對於中藥她又不那麼肯定這個說法了。
於是,每天哄唐昊陽喝葯又成了謝青喬的頭等大事。在一覽芳華小院,每天都可以看見一個男子在前面跑,後面跟着一群丫鬟家丁,漸漸成了唐府一景。若有客人到訪,就聽那坐着門口不斷喘氣的花紅說:“咱院子流行早鍛煉,晨跑,晨跑……”說罷又揮着手絹,追逐清晨的朝陽去了……
七日後的清晨,謝青喬剛“晨跑”完,神情無奈的坐在竹椅上,前後搖着。就見着一人走路帶風匆匆而來,謝青喬絕望地閉上眼,還嫌她這裏不夠亂啊:“不陪着你家相公賽詩詞,怎麼又來了?”
周圍的丫鬟搬了椅子,陳寶寶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上次你教我的那句話,真不錯。哈哈哈,氣得那個周子軒差點撞牆。”
謝青喬睜開一隻眼,陳寶寶繼續興奮道:“我跟你說說啊。像上次,他說‘家中藏書千千萬’我就對……”
“不如自掛東南枝。”
“對對對!”陳寶寶一臉得意:“總之不管他說什麼,我都是對的你教的這句。哈哈哈哈,氣死他了。”
謝青喬被惹的咳嗽好幾聲:“唉,我估計你的相公肯定想要對你說一句話。”
正在得意頭的陳寶寶忽然不解:“什麼話?”
謝青喬一臉正經地搖頭晃腦:“周郎聞妻來,不如自掛東南枝。”陳寶寶一愣,繼而大悟:“好你個謝青喬,居然貧嘴貧到我頭上來了。”說罷,便要去撓謝青喬痒痒,謝青喬是笑的連躲帶逃。
二人鬧了會兒,便累的坐下吃口茶。謝青喬喘着氣,一邊暗自慶幸在萬金油詩詞裏挑的是——“不如自掛東南枝”這一句,若是當初是教的——“一枝紅杏出牆來”,不知周子軒有何感想。不過在這個朝代,紅杏出牆還沒有別的意思。其實別看詩詞有多高深,從本質看來忒簡單俗氣。單說宋詞,總結起來就八句話:小資喝花酒,老兵坐床頭;知青詠古自助游,皇上宮裏愁;剩女宅家裏,蘿莉嫁王侯;名媛丈夫死的早,MM在青。
坐了會兒,陳寶寶說明了來意,大意是這段日子周子軒還算乖,沒給她添什麼麻煩。之前那青的護衛有的去了武館,不想去的陳寶寶的大哥給了些銀兩,自己想干就幹嘛去。除了青的護衛外,武館最近又招了一批教頭,今天有場大比試。陳寶寶耐不住性子,便想拉着謝青喬一起去看看。
“反正你也是閑着,唐昊陽也不用你多操心,和我一起去看看,肯定特精彩。”陳寶寶拉着謝青喬就往院子門口拽,謝青喬見她興緻挺高,也不想掃她的性便點頭同意了。交代了荷花守在唐昊陽身邊,又派了幾個放心的小丫鬟囑咐又囑咐才帶着花紅同陳寶寶一起往她家的白虎武館去了。
到了地方,陳寶寶便有如放了鴨子,身上的匪氣盡顯,看的謝青喬直嘆:“在周府真是把她給憋着了。”當下瞧了瞧四周,沒見着有熟人,也散了散在唐府里拘謹的性子,大大方方的走進武館大門。
看着那些壯漢格鬥的場面,無意讓人看的熱血沸騰。謝青喬更是覺得自己回到了當初看少年漫畫那個年輕激情的年代。陳寶寶更是激動,幾次都要衝到場地比劃,讓她大哥陳爽給攔了下來。最後實在是拗不過她,便安排了身手靈活,知曉輕重的老教頭陪她耍玩。
直到陳寶寶練的大汗淋漓,陳爽喚來了武館裏的丫鬟,陪着大小姐去後院沐浴。免得她這幅摸樣回到婆家,又遭人閑話。謝青喬有的時候挺羨慕陳寶寶,不僅是她敢作敢為的風格,還有她身後一直關心寵着她的父親和大哥。
近乎黃昏,陳寶寶謝絕了大哥派人送她回去的好意,她還想同謝青喬在街上逛一下,順便再次問問自己心中的疑惑。
“上次,你讓我送去林默那裏的食盒我已經送到了。”
謝青喬微微笑着,陳寶寶一提名字就知道她的用意了。
“那真是謝謝你了。上次唐昊陽失蹤,林默幫我找了半日,全當是謝禮。”謝青喬不緊不慢地說道。
陳寶寶又問了些話,可謝青喬回答依舊是滴水不漏。雖一直沒說出陳寶寶要的答案,卻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撞了一鼻子的灰,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但謝青喬與林默的關係卻在陳寶寶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疑問。
二人走了近半個時辰后,白虎武館的廂房內走出一人。陳爽迎了過去:“剛才謝姑娘也在這裏,你怎麼?”
那人樂呵呵地一笑:“不瞞陳哥說,小弟這次是偷偷溜回來的。可不能讓三弟妹看見了去。”
陳爽嘆口氣:“你們這種大宅大院就是麻煩,不過唐二爺,你既然來了我武館,咱倆比劃比劃?!”
唐家二爺唐昊遠依舊笑的樂和,手中卻多了一根長棍,乾淨利落地跳入比武場。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