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爸爸被人打了
問蘭一下子不知天南地北了，額頭流出了豆大的汗珠。“爸爸，爸爸，你在哪裏--”
“蘭兒，我在這裏。”石萬站在角落的一個垃圾箱旁，聽見問蘭的呼叫，馬上走了過來。
看到了爸爸，問蘭心頭的一塊石頭頓時落下了地，“爸爸你去哪兒做什麼？”
“我看見一個小孩吃了一口麵包，說難吃就扔垃圾箱了，感到可惜，就去把它撿回來，我可以當作晚餐呢。”石萬像撿到寶貝似的，臉上充滿笑容。
問蘭心裏一陣酸，爸爸幾十年來沒有浪費過一粒糧食、一片菜葉，自己小時候沒吃完的食物，爸爸都拿去吃了。衣服只要沒穿破就不扔，特別是媽媽病重的最後幾年，他沒買過一件衣服。
扔在垃圾箱裏的麵包說什麼也不讓爸爸吃。“爸爸，我找到了住處，也找到了工作，明天開始我就有錢賺了，我們有錢吃飯了。這麵包進了垃圾箱就不衛生了，不能吃了。”
“怎麼會呢？你看就邊上沾了點髒東西，擦掉不是可以了？我晚上可以吃一餐呢，怎麼捨得扔掉。”石萬不以為然。
“那好，先留着，等下安頓下來后我去買飯給你吃，這個就當我的晚餐。”問蘭知道，這是勸爸爸的最有效方法，從小開始，爸爸捨不得問蘭受半點委屈。
“不不不，我的蘭兒怎麼能吃這個，這是爸爸吃的食物，爸爸喜歡吃這個。”石萬條件反射似的了脫口而出。
“好，等我有錢了我買給爸爸吃，垃圾箱裏的東西你怎麼能吃，人家看了還以為女兒狠心呢，爸爸你不會想讓人家罵女兒吧？”
“怎麼會呢，爸爸覺得怎麼寵蘭兒都不夠，怎麼可能讓人家罵你。”
“那你聽我的。”問蘭由不得爸爸同意不同意，接過爸爸手中的臟麵包去扔垃圾箱裏。石萬的視線跟着麵包走，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爸爸，我們走。”
父女倆扛着行李，向中介所走去。然後張阿姨領着他們到住處。
房間確實很小，除了一張床，剩下的空間已經很小。不過父女倆已經很滿足了，石萬說，“外面有個小陽台，我夜裏就睡陽台上。”
“爸爸，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從今天開始，你就一切聽我的。”問蘭邊整理行李邊說。
“那是那是。”石萬為有這樣的女兒感到驕傲。
“爸爸，雖說南方比我們家裏暖，但由於沒有熱氣，會顯得比家裏還冷，晚上不要睡陽台，你睡床上，我打地鋪，我年紀輕，喜歡睡地上。”問蘭在地上鋪好了棉被，由於床上有現成的被褥了，她把家裏帶來的被褥全部鋪在地上。
石萬也把行李全都拿出，塞進了柜子裏。問蘭說她要睡地上，他說什麼也不肯。“蘭兒，爸爸別的都聽你的，你睡地上是萬萬不可以的，爸爸睡地鋪，你睡床上。”
問蘭看看地鋪上鋪的很厚，爸爸睡在上面不會冷，也就不再堅持了。
“爸爸，我把房間擦一遍，你去邊上買點吃的。”
“好好，剛才我看到邊上有賣飯的。”石萬說著就往樓下走去。
這家快餐店叫“一地快餐”，就在邊上，石萬要了一條鯽魚，一盤鹹菜，兩盒飯，打包，去收銀台付款。收銀員打出單子，說：“20元。”
“多少錢？20元？沒算錯吧？”石萬大吃一驚。
收銀員小姐重新算了一遍，說：“沒錯呀，鯽魚16元，鹹菜2元，米飯每盒1元，兩盒2元，共20元。”
石萬萬萬沒想到會這麼貴，按照他的預算，兩盒飯至多1元，鹹菜也最多1元，鯽魚也就3元，總共5元夠了。
看見石萬呆在那裏，收銀員以為他沒聽見，又重複了一遍：“20元。”
“噢。”石萬隻得狠狠心買了，他在身上摸着錢，可是所有的口袋摸遍都找不到錢，他明明把錢放在上衣口袋裏的，當時還在口袋外邊按了按，怎麼會不見了？他再次仔細在上衣口袋摸了遍，天哪，口袋竟被劃破了！他明白了怎麼回事，頓時老淚縱橫，說不出話來了。
收銀員冷冷的催道：“怎麼啦，要不要？”
“不要了，不要了，錢被小偷偷了。”石萬擦了下眼淚。
“那你站到一邊去，後面人等着買單。”收銀員面無表情的說道。
石萬閃到一旁，準備回去。可他想到女兒還沒吃飯，自己餓肚子沒關係，女兒千萬不能餓。他獃獃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伸手向人家要？開不出這個口，在家裏時，最艱難的時候鄰居們都會主動幫這幫那，可一到陌生地方，碰到困難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女兒又不在邊上，否則她會拿主意的。石萬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前面一位客人站起來準備離開，桌上還有半條魚和一些剩菜、剩飯，他趕緊過去，問道：“你們還吃嗎？”
“不吃了。”
石萬大喜，去向收銀員要了兩個膠袋，一個裝剩菜，一個裝剩飯。突然，一個青年男子沖了過來，奪走石萬手裏的膠袋，並且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怒吼道：“臭要飯的，趕緊滾出去，這裏不是要飯的地方，別弄髒了這個地方。”
石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嚇懵了，坐在地上半天緩不過氣來。
青年男子指着石萬繼續吼道：“裝死？還不給我滾出去！再警告你一遍，這裏不是要飯的地方，有多遠滾多遠，今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石萬哀求道：“小哥，你饒了我吧，我不是要飯的，本來身上有100元錢，今天被小偷偷了。我不知道城市裏的規矩，看到浪費了可惜，就想帶回去給女兒吃，我女兒最喜歡吃魚，可她三年沒吃過魚了……”
“臭要飯，你還說什麼說，沒聽見我的話嗎？這地方不是你們想來就來的，要飯走錯了地方。滾滾滾，快滾，別影響我營業！”青年男子掄起巴掌，要向石萬打過去。
“你打下去試試！”這時候周圍聚集起了好多人，一個拿着相機的年輕人拍了張照片，然後對着這位青年男子冷冷的說道。
“是啊，太過分了，就算是個要飯的，礙你什麼了。”
“敢在一個老人面前耍威風，這倒是個人物呀。”
“你以為你是誰呀，不也是個幫人家打工的什麼店長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位大爺的飯錢我來付。”
人群中七嘴八舌說開了。
拿相機的年輕人又冷冷的說道：“呵呵，店長，你不就是個店長嗎？牛什麼牛！”
店長沒剛才神氣了，說：“正因為我是店長，所以我要對老闆負責，本店是不允許要飯的進來的。”
“不就是一個快餐店嗎？哪個規定要飯的不能進來，老闆說過這話嗎？你敢把這個規定亮出來讓我看看嗎？你口口聲聲罵他臭要飯的，要飯的就不是人嗎？我看你的人品還不如一個要飯的。更何況他向你要飯了嗎？你沒聽清他剛才說的話嗎？他的錢被小偷偷了。我看這位大伯也有60開外了，你打一個60歲的老人，很了不起是吧？”
人群中一陣騷動，紛紛指責店長：“太不像話了，乾脆打110，教訓教訓這小子。”
拿相機的年輕人指着店長嚴厲的說：“你把他扶起來，必須向老人道歉。”
店長完全焉了，灰溜溜的扶起石萬。
石萬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脫離出來，怯怯的說：“我可以走了嗎？”
拿相機的年輕人笑着對石萬說：“你不能走，你還沒有吃飯，店長也還沒向你道歉。我要坐在這裏看着你吃了飯，看着店長向你道歉了才走。”
“我沒錢。”石萬低下了頭。
“這頓飯不用你付錢，待會帶回去給女兒吃的飯也不用你付錢，由店長負責，打人不能白打的。我就坐着，看他敢不敢給我這個面子。”
“好說好說。你要吃什麼？”店長跟剛才判若兩人。
石萬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突然間碰到一個惡人，一個好人。他還是不敢多說，輕輕的說了句：“我，一個鹹菜，一碗飯。”
“好的，我這就去辦。”店長說完像被釋放似的扭頭就走。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的散去了。
“還加一條鯽魚。”拿相機的年輕人大聲對店長說。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石萬這才想起餓了，女兒也肯定餓了，他狼吞虎咽很快吃好了，但魚一動也沒動。他對陪在一旁的店長說：“魚，我可以帶走嗎？”
不由店長回答，拿相機的年輕人立即說：“當然要帶走，並且把剛才買了未付款的那份也帶走。你說是嗎，店長？”
“是是是，帶走帶走。”店長巴不得石萬和拿着相機的年輕人快點離開，就這麼一點要求，他樂得答應，他去收銀台把剛才打包好的那份飯菜拿過來遞給石萬。
石萬走出了快餐店，忽然拿相機的年輕人從店裏追了出來，拉着石萬說道：“不行，你不能就這麼走掉。”